第二章 冤家又聚头

第二章 冤家又聚头

在石云鸿报到的前两天，泉山二中的领导们在开会研究他的工作安排问题。

校长原希牧笑道：“昨天得到通知了，石云鸿大学毕业，分咱学校来了。”

书记赵显为笑道：“好事儿！我们真就缺好教师。”

原希牧问黄玉安：“老黄，这石云鸿跟你一个村的，你俩挺熟吧？”

黄玉安点头：“熟，我和他不是一般的熟，我跟他从小光屁股就在一堆玩，等进学校，就在一个班念书。”

赵显为：“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个班的？”

黄玉安点头儿。

原希牧笑问：“既然是好同学老同学，你了解石云鸿，那你说说咱们应该怎么安排他？”

黄玉安昨天已从妻子杨晓曦嘴中得知了一切，也拍着胸脯向妻子保证会尽力照顾石云鸿。但心中想的却是如何给石云鸿个下马威。想来想去，就有了主意。现在见校长征求自己意见，便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看应该重用他。”

“重用，肯定重用。你说说咱们应该怎么重用他？”

“让我说，就把毕业班物理课全给他！”

“申老师都教一年半了，学生还剩半年就毕业了，这阵儿把老申撤下来，让石云鸿半道接过来，教这剩下的半年，他能教好吗？”赵显为有些顾虑。

黄玉安望望外面，道：“石云鸿保证比他申彦明教得好！这，我敢打保票！”

原希牧凝神想了想，下了决心：“人才难得，我看就安排石云鸿教这四个毕业班！”

赵显为想了想，也点了头。

见自己的计划成功，黄玉安很高兴。

下班回家，杨晓曦问他如何安排石云鸿工作时，黄玉安便咧着嘴儿乐：“你就放心吧。有我在那儿，还能亏着咱们老同学啊。”

杨晓曦听到安排石云鸿接毕业班时，有些着急了：“石云鸿一天物理没教过，你们这么安排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你还信不过石云鸿？”

“我不是信不过他。”杨晓曦想想，“就是觉得他初来乍到，你们就这么安排，会不会引起别的教师反感啊？”

黄玉安心中暗笑，我就是要让他上班第一天就成为众矢之的！但却安慰妻子：“你放心吧，现在是拨乱反正时期，这是学校书记和校长开会定的。哪个教师敢不服从领导！”

杨晓曦想了想，也就不再多说了。

开学这天，黄玉安早早就到了学校，

石云鸿在校门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中。他不由暗笑道：“纯粹是个精神病！”对原校长说声：“石云鸿来了，我去看看。”走出来迎接。

“我的妈，真够积极的啊。这么早就来了！”已在此工作多年，现在正当着校长助理的黄玉安，笑着出来迎接石云鸿。

黄玉安与石云鸿都是翰林村的。两家又是东西院的邻居。

虽然两人同岁，但黄玉安比石云鸿大两个月，所以，石云鸿便一直管黄玉安叫哥。兄弟俩从小学，直到高中，都是同一班的同学。两人在上学时，一起切磋学问；放学后一起游戏、劳动。既是玩伴又是学伴，理应亲如兄弟，亲密无间。但随着两家关系逐渐恶化，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复杂了。

石云鸿父亲是个木匠，一直处于被领导地位。而他为人正直，不仅不会阿谀奉承，而且常常对社会上那些看不惯的事情，直言批评。这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当然为社会所不容。而黄玉安父亲是大队书记。于是，在阶级斗争中，石云鸿父亲因言获罪，被批判，又被送进监狱，一年后故去。

黄玉安凭借着老子的地位声望，本以为可以到处都受到尊崇。但由于其人品不端正，学习成绩也总是远远地被石云鸿抛到后面。因此，不论初中，高中，石云鸿都受到老师们的喜欢和重视。始终都当着班级干部。而黄玉安却始终受着冷遇。

由于嫉妒，愤恨，在关键时，黄玉安几次向石云鸿射出暗箭。每一次，都给了石云鸿一定的伤害。石云鸿虽然知道是黄玉安在暗害自己，但却只能装做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麻痹着黄玉安父子。小心翼翼地规避着父子俩更大的报复和打击。

1968年秋天，两人高中毕业还乡。半年后，黄玉安便被当大队领导的父亲送到市师范培训一年，然后，摇身变成了公办的初中教师。

石云鸿无权势可依，又不会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只能终日埋头田里，当一个每天挣十分工的社员。他觉得自己的身份，与工农兵学员的医大学生杨晓曦相比，相差不止十万八千里！自己绝对无资格高攀杨晓曦！

石云鸿决心放弃与高中女同学杨晓曦的爱情，在辛劳与失望中，匆忙与一个与自己一样出身不好的下乡姑娘赵顺然结了婚。

这倒成全了黄玉安这坏小子。

黄玉安经过不懈的追求，终于和省医科大学的工农兵学员、毕业后当了医生的杨晓曦结婚了。

现在，自己又将与黄玉安凑到一起工作了，石云鸿的心里，难免充满不安与苦涩。

见黄玉安身穿灰色大麻绒领子的蓝色毛尼大衣，脚穿黑棉皮鞋，却光着头，石云鸿微笑道：“咋不戴个帽子，就出来了？冷呵呵的。”

“我这不是看你来了，高兴嘛——”黄玉安两个胳膊抱在胸前，缩着脖子，眨着小眼睛笑笑。“再说了，我这算什么！人家周公正吃着饭，见朋友来了，还马上把嘴里的饭吐出来，不吃了，出来迎接呢，对不对？”黄玉安不失时机地卖弄着腹中的文史知识。

他比石云鸿长得矮一些。本来不大的小脸，两腮无肉，很瘦削。因为瘦，喉结便显得大。两个小眼睛，总是藏在深陷的眼框中，像盖着些茅草的小水坑，常人很难看见它们反射的光亮。但他眼睛视力好，这是他常引以为豪的事儿。他逢人常讲：“我不像石云鸿，天天就知道看书。我从小到大，就是爱玩。这不，眼睛一点没累着，也不用戴眼镜。”

现在石云鸿来到自己工作的学校上班，他也是喜忧参半。

喜，是因为自己学生时代一直被学生干部石云鸿领导着管理着，而现在已是泉山二中的校长助理，成为了石云鸿的直接领导，终于可以让石云鸿看自己的眼色行事，听从自己领导了！

忧，是因为他知道平时不善言词的石云鸿，有着超常的能力。自己很可能在一段时间后，又被他重新压到下面。

更为难办的是，老婆杨晓曦始终对石云鸿情有独钟，而对自己不理不睬。这回自己与石云鸿又凑到一堆工作，杨晓曦难免要事事插手干预，让自己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