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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宇江是个性格急燥、为人简单的人。他年轻气盛，加上是校长的姑爷，又当上了副校长，根本看不起学校中任何人。
黄玉安的处境挺尴尬。每天坐在校长室办公，面对着校长、副校长父子俩，终日看人家的脸色行事，他很觉压抑。
牛宇江名义上是负责后勤总务工作，黄玉安管教学工作。但实际上，小牛也常命令黄玉安去下达个通知什么的。
黄玉安肚子里有气没处发。虽然与两个校长同在校长室办公，却形同陌生人，很少交谈。
现在见书记和校长之间发生了矛盾，不由喜出望外，他决定出手，和原校长翁婿斗！
怎么和老原斗呢？
他所熟悉的文革中“大鸣、大放、大字报”整干部们的那一套，现在也不好使了啊。怎么办呢？
对，现在不是有纪委吗？往纪委举报反映老原的错误问题，不就弄倒他了！
老原有哪些问题呢？他经过苦革思索，也没找出什么来。但又一想“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即便你老原没什么大错误，但是只要把大家发动起来，抱成团，一起和你老原干，猛门往上反映你的问题，那上级最后也得重视。也得处理你老原。
问题的关键，就是学校的同事们，都有谁会跟着自己和老原干呢？学校几年来的风风雨雨开始在他脑海中翻腾：
第一个是赵显为——小牛当副校长，老原事先没跟他商量，他肯定对老原不满。现在，他已表露出对校长的不满；
任显竹夫妻——他们运动会，因偷拿学校食堂剩饭剩菜，被原校长批评过；
石云鸿——因为肖云的事儿，在学校大会上被原校长当众不点名地训斥过；
肖云——因为上班迟到，被老原骂过；
李志勇——因为对买复习材料不满意和要退出工会，被原校长骂过
想到学校有这么多与原校长有仇的人，黄玉安笑了，觉得整垮老原，自己胜券在握！
赵显为这段时间对原希牧不满。这不光是因为提拔小牛当副校长，老原没跟他通气儿；还因为那次职校招生办送来一大包子钱，感谢学校对他们招生工作的支持，可原校长把那少说也有一千元的感谢费一下子都装进了自己口袋，一点儿都没分给他……最不能容忍的是，他还贴出污蔑自己的大标语！
和黄玉安不谋而合，这些天，他觉得自己也真该出出憋在心中的恶气，施展施展身手了。
这第一可以让同志们看看，自己不是无能之辈；这第二呢，也可为自己树立威望，等原校长一下台，自己不管拉石云鸿还是黄玉安上来当校长，谁不都得老实地听自己摆弄？自己不就成为了手握实权的党政一把手了？
黄玉安见刘淑德没在书记室内，便凑进党支部，明知故问地跟赵显为说：“赵书记真是慧眼识人，为革命选贤任能啊！”
“什么选贤任能？你是说提拔小牛当副校长？”赵书记手指椅子，“你坐下。咱哥俩唠唠。我跟你说吧，小牛上来当副校长，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要我选贤呀，我就选你黄玉安了！”
“我？”黄玉安笑着一指鼻子，“我算啥啊！哪能跟人家小牛比。”虽然他一直觉着自己当了多年的校长助理，早该获得副校长的任命，然后顺理成章的当正校长。但是没想到，多年的媳妇没熬成婆，却被这半路杀来的小牛骑到自己的脖子上了！
他如何能不生气？他如何能忍下这口气？他气得几夜没睡，一直想着如何报这夺官之仇！现在看赵显为一脸怨气，便想从赵书记开始，拉些人组成个反原同盟，举旗反原，夺回本应属于自己的官职！
“你是不能跟小牛比。他没资格跟你比。你当了多少年助理啦？助理是啥，不就是协助校长工作的吗？不就是换个名儿的副校长吗？提副校长不提你黄助理，什么意思啊？你要是觉得这助理不够格，没能力，不行事儿，就早些跟我这书记打招呼，咱们换个助理。现在可好，一句话不说，跟上面蔫捅，把自己的姑爷扶上来当副校长了！”
“小牛当副校长，没跟你研究？”
“还跟我研究？尽跟我保密呢。我事前是一个字没听说过。突然，县教委组织部干部任命文件就到了。”
“这么说的话，这老原在县里说话挺好使啊？”
“干多少年校长了，他跟县里能不熟吗？当然，也是咱们学校副校长的位置一直空缺着，给他钻了这个空子。”
“老说党管干部，党管干部，这回学校提拔副校长，是你书记的职权啊。他校长是个行政干部，怎么能越俎代庖呢？”黄玉安用了个成语，显示自己文学水平高，但又怕赵显为不明白含义，便又解释道：“他这不是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嘛！也没把你赵书记当回事呀，这叫全校的教师学生以后拿什么眼光看你啊！”
黄玉安站在窗口，边说，边不时往外面望一眼，他怕原校长看到自己与赵书记在亲热谈话。
本已经气愤不已的赵显为，经黄玉安这样一激，更是怒不可遏了。
他把眼镜摘下，放桌子上，闭上眼睛，想心事。
他已决定与原希牧斗一场了。但鉴于找不到原希牧更多更大的错误，他知道只凭自己的力量，是扳不倒原希牧的。
他也想到了组织起全校教师一起和原希牧斗争的策略。别说原希牧还犯有一定的错误，就是没有错误，只要超过半数的教师起来反对他老原，那他也只有滚出学校这一条路了！
现在见黄玉安主动来和自己谈话，便知道黄玉安也是对老原不满。于是，站起身，伸开手指，理了理大背头，说笑着，探听黄玉安的内心想法：“我这事儿不大，大不了变成个牌位，趴在这儿避风，混几年退休回家。可是你黄老弟就不同了，应该是你的副校长，被小牛抢去了，你这些年的功劳都白废了。另外，以前你领导小牛，这以后可就是他领导你了，你说这不乱套了嘛！”
他这一笑，笑得黄玉安肺都要炸了！
黄玉安回身坐到凳子上，咬着牙，低着头，不做声。
赵显为又摇头叹气道：“这事儿怎么都落你们翰林村头上了啊？头几天涨工资，本该是石云鸿的，结果他就楞没涨上，让任老师抢去了；这回本该是你的副校长，却变成了小牛！”
“我这不算啥——虚名罢了。副校长不副校长能咋的，也不多给钱！石云鸿那是真金白银啊，一个月七元钱啊！”
“那事儿，老原也有责任。我跟他说过，去上面说个话，表明咱们学校的态度。上面不能不听的。可是他不去啊——兴许还记着石云鸿那回贬批他的事儿？”赵书记这番话是在告诉黄玉安，别忘记提醒你的老同学，原希牧一直跟他记着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