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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第一节刚上课，校长办公室来个不速之客。
一个光头男子拎着包儿，弯着腰儿钻进来。见了石云鸿便点头道：“你好，石校长！”随手很大方地把包儿放石云鸿办公桌上。
石云鸿忙放下笔，站起来让座儿。
那人把敞着的上衣襟往一起合合，直瞅着石云鸿道：“你不认识我。我叫刘猛，在东沟住。我是去年刚从部队转业回来的。”
石云鸿便伸手与他握手：“是啊，复员军人啊，欢迎欢迎！”
刘猛说话直率：“我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有事儿来求你石校长。”
“有事儿，你尽管说。”石云鸿诚恳地说。让刘猛坐下。
“是这么个事儿，我们农村兵，复员了，也不安排工作，只能自己创业。我想请你帮个忙儿。”
“求我帮忙？我能帮什么忙？”石云鸿心里犯了嘀咕。能是要来学校当个打更的临时工吗？
刘猛站起身，来到窗前，手往外边一指：“我琢磨好一阵子了，你学校那一大片闲地方，给我，我盖个房子。”
吓得石云鸿张了嘴合不上：“什么，你要在学校盖房子？”
他不由想起前天王助理与自己谈到的话题。
“对，在你们学校盖房子。完事儿，我开个超市，专门为你们学校学生服务。”
说完，见四下无人，便起身从包中，拿出两瓶古井贡酒和一条中华牌香烟：“这点东西，不成敬意，请校长先请下，等我买卖开张了，一定经常感谢您，经常感谢您！”
石云鸿忙摆手止住他的话：“刘猛，你不要这样。你的东西，你都拿走。我从不收任何人的东西。你的事儿，我要是能帮，我肯定帮你，但这事儿，我帮不了。”
“怎么帮不了呢！我盖我的房子，你只当没看见，不管我，不就是帮我了。这也不难啊？”刘猛站起来，焦急地问。
“你想得太简单了吧。就是学校教学需要，上课地方不够，学校盖房子，也不能自己说干就干，那也要经过上面教育部门和镇里批的。”
“我懂了，我不应该找你，我应该去找镇里。”刘猛把烟酒放进包里，提上往外走。
石云鸿送到外面，强调道：“小刘，你在学校盖房子，开商店这事儿，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上级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那就不用你管了。”刘猛风风火火地走了。
看刘猛走了，牛宇江走进来，笑问：“那秃脑瓢儿，是谁啊？绝对不像好人！”
石云鸿还是年轻，想事儿简单！他本应该想到刘猛肯定是有背景的，此来肯定是经过高人指点的。
石云鸿似乎忘记了刘猛的事儿，与小牛商量起修学校甬路的事儿。这是那天经王助理提醒，石云鸿想到的。
因为校园建在山下一片平地上。校园中，师生每天必走的几条路，都是泥土路。每逢雨天或初春冰雪融化时节，路面泥泞，师生行走非常困难。
两人商量结果，由石云鸿起草了修路申请，送交镇文教办，请尽早审批。
晚上，刘猛来到王助理家。
“事儿办得怎么样？石云鸿答应了？”
刘猛一屁股坐沙发上摇头道：“姑父，你咋用了这么个傻子当校长啊！”就摇头叹气地把找石云鸿的经过讲了一遍。
“你没提我吧？”王助理小心地盯着外甥问。
“那我能吗，我又不傻。”
“对，他要是知道我是你姑父，东西指定不敢收，事儿也更没法办。”
“没提你，人家照样啥也不收啊。”
“不同意你盖房子？”
刘猛点头：“他把门封得溜严，一点活动气儿都没有。”
王助理半闭着眼，嘴里习惯性地磨起牙来。
“姑父，你看还怎么办啊？”
“我想想啊。对了，明天我先跟土地办老孙说下，听听他口风再说。”
刘猛第二天晚上，找到老孙家里，老孙收下烟酒，并爽快答应了他在二中盖房的要求。
这天，两辆拖拉机拉着砖瓦水泥，驶进学校。一群工人，把建筑材料卸到校西侧那片空地上。
石云鸿被弄得莫名其妙，忙与小牛来到工地上。刘猛见两人过来，并不理睬，只是指挥工人挖地基干活儿。
石云鸿走过去，问刘猛：“小刘，这是怎么回事呀？”
刘猛也不正眼瞧他。顺口说了句：“盖房子呗。”
“盖房子？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不同意你在这盖了吗？”石云鸿有些气愤地大声说。
“你不同意，可比你大的领导批准我盖了，我就盖。”
“领导批准你盖了？哪个领导？”
“那跟你没关系。”刘猛不理他，挥着手吆喝着工人们快些干活儿。
小牛闪身躲过飘过来的一股水泥灰尘，一手掸着西服上的灰尘，一手拉石云鸿：“咱们快走吧。”
石云鸿只得与他离开施工现场，回到办公室。
石云鸿板着脸生气：“我们学校也不是荒郊野外，还来随便盖上房子了！”
小牛就劝：“哎呀，现在国家改革开放，搞活经济，还能跟以前一样啊？哪儿不都这样？”
“那你说这学校盖了房子，开了商店，一天进货卖货，乱糟糟的，还像个学校样儿吗？学生还能安心上课学习？”
“那咱有啥法儿，人家指定找了上面大官儿批的，要不，他也不敢这么干啊！”
“我得问问他，谁批的！”石云鸿气冲冲往外走。
小牛忙拉住他：“你消消气，拉倒吧。方才你问人家，人家都没理咱们。看样儿，那来头老大了。咱们就别管他那事儿啦。”
石云鸿坐下来，生闷气。
这能是谁批的呢？
王助理批的？不能！王助理管文教，也不管批建筑用地啊！
肯定是镇土地办批的！可镇土地办也管不着我校园内的土地啊！
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头绪来。
见石云鸿无声无息地回办公室了。
站在远处观看的老师们议论开了：
李志勇气愤地指着刘猛，跟身边教师们说：“这玩艺，干啥呀？你就是再有后台，也不兴这么欺负人的啊！”
任显竹朝石云鸿背后吐了口唾沫，冲李志勇道：“这怪不着人家。有数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大伙都看着了吧，人家连个好脸子都没希给他，就赏给他一句话，咱们石大校长不就马上蔫蔫地走了！摊着这么个缺德领导，人家不欺负你，欺负谁去？咱们不死，睁大眼睛看着吧，今天刘猛来盖商店，明天还兴有几个硬茬子，来修坟茔呢！这学校还有个好啊！”
刘淑德笑问：“那你说，校长要是不熊，得怎么办？”
任显竹瞪了她一眼：“那不明摆着呢，咱们这么多学生老师，大家伙冲上去，一起动手，把他那王八窝三下五除二扒了呗。”
“那人家刘猛能瞪眼瞅着，让咱们拆？”刘老师笑着摇头。
“他不让？他们才多少人？我们可是几百号人呢，干不过他们！”
黄玉安不知啥时候来了，他举手来了个暂停手式：“别在这瞎嘀咕了。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咱们石大校长也许有什么锦囊妙计呢，我们就瞧好得了。”
石云鸿虽然气愤，但一时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等吃过午饭，来到外面，看见建筑工地又围着很多师生在看热闹。再看房子，石头地基打好了，上面还砌起了一尺多高的红砖墙。
刘猛瞄了石云鸿一眼，根本没与他打招呼，便冲那些工人喊：“行了，先上饭店吃饭。完事儿，咱们再接茬干吧！”
那些大工小工们，便放下工具，一起去饭店吃午饭。
石云鸿想了想，气不过，便回屋拿起电话给镇里打电话。
翻开电话簿，他犹豫了，应该打给谁呢？是文教办，还是土地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