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唱2007连载

        引子、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医院的诊断书传真到我打工的浙江某公司：妻子被确诊为“恶性淋巴系统肿瘤”，也就是常规所说的白血病！

我无限希望是庸医误诊。如今的医院为捞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最近的新闻中还报道过一位并没有患癌症的女患者，被多家医院当做癌症患者传奇般“治疗”数年！

类似新闻屡见不绝。

我和妻子同在永康市打工。我在郊区一生产防盗门的工贸公司做行政主管，妻子在市内一家四星级酒店做客房部服务员。两地相距不到十公里，三块钱的公交车可以直达。按说应该找个可以待在一起的厂，可适合她的不一定适合我，适合我的又不一定适合她，只好咫尺天涯。

我就职的工贸公司有800多人。老板是当地的，财大气粗。工人们也算比较听话，行政工作相应比较顺手。妻子从事的酒店客房部服务员工作很辛苦，尤其夏天。她想进工厂，我考虑工厂加班时间都很长，普通女工的工资不仅不高，还要压两个月左右。相比之下，酒店工作时间为固定八小时，不用加班，每月还有法定的休假日，劝她在酒店做。要求极高的四星级酒店，劳动强度究竟有多大我无从得知。她在酒店做到8月下旬，身体出现不适，频繁发烧和感冒。以为是天气热，工作强度大，宿舍空调开的时间较长导致的“空调病”，适当注意就没事。她咬牙坚持工作。有天整理房间时，居然晕倒！

稍事休息恢复体力，似乎一切正常。为一天几十块钱的工资咬牙撑着继续上班。怎奈有关症状间歇性地发做，越来越频繁，感冒药、退烧药无济于事。某天凌晨4点她在酒店值夜班时，再次晕倒！酒店领班赶紧将她送到永康市中医院医院救治，随后设法通知我。

太早没有去永康市内的车，我只好叫醒一位有摩托车的云南同事，让他用摩托车将我送到永康市区。市区我不熟悉，同事也不熟悉。在市中心我搭乘出租车跑两家医院，方才见到在输液的有气无力的妻子。看着面容憔悴，一点精神都没有的妻子，我的心里那个痛呀，真是难以言表。

输液、检查折腾大半天，诊断结论是胆结石、胆囊炎、支气管炎三种并发症。主治的老医生是北方人，闲聊一阵攀成老乡，他建议做胆结石手术，并要我们去住院部咨询。住院部男医生看过检验单，又做一些咨询和观察，说病人身体太虚弱，需先住院进行一些辅助性治疗，恢复体力，增加抵抗力和免疫力，之后才能动手术。

问要多长时间？说一个月左右。费用在6000—10000块钱之间。老家刚刚施行农村医保，但是异地住院花费是不予承认和报销的。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地医院里疗养，不方便不说，也花费不起。我们商量回家治疗。情况很特殊，然而酒店给办理离职手续一点也不痛快。来报名应聘时只填一张表，其他手续都是人力资源部给代办好的，辞工时才知道，为拿到几百块钱工资，竟然要五个部门签字，还扣下近一半的.......

辗转回到家中，去县医院检查，诊断结论支持永康中医院的说法。医生说这些病没有大碍，只不过发作时病人会感觉很痛。正直八月末，盛夏的威力尚存，烦躁闷热的气候令妻子和我都有些郁闷。反复商量，达成一致：先做胆结石手术。

县医院住院部主治医生却说现在天气比较热，病人的身体虚弱，需要补充营养和体力之后才可以动手术，否则容易出现一些预料不到的并发症。最终在医生一番云里雾里的说教后，给开出一些常规的药物和针剂，算是暂时在家里调养。我在家里陪着妻子，做些简单的家务，儿子主要到奶奶家去吃饭、睡觉。开的药服完，到医院里去做复查，各项指标有所降低，继续服用系列药物后，妻子的精神状态好很多，心情也随之略微好转，开始露出笑脸。我紧锁的眉头也舒展许多。

现实是残酷的:家里前几年修房，到现在还有一定的债务，如今妻子又要治病，手头就更加拮据，都待在家中坐吃山空不是办法，我想尽快回永康去做工。人活在世上，身不由己！妻子权衡再三，认为到明年春天动手术更合适。这样尚有大半年闲暇时间，我出去做工几千块钱总要赚的。我匆匆的把家里做出安排，计划择日启程。就这样匆匆远去，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期待上天保佑平安无事。

保持通讯联络是必须的。妻子用的“小灵通”已两年，较陈旧。永康公司给我配有一部“小灵通”，我本身还有一部价值1000多元的手机，摄像录像触摸屏手写功能齐全，过去有小灵通就可以，就把手机给妻子留下。时间已经是2007年9月下旬。到永康后按部就班原工作。每天打电话给妻子，是必不可少的“功课”。每每听到妻子疲惫的声音，我的心中就隐隐作痛。

渐渐地妻子说病已经全好，除能照顾儿子，还可以帮父母做些农活。我稍稍放心一些。岂料稍后连续四天拨打妻子电话，均处于关机状态。

非常着急。电话打到大舅子家，嫂子接的电话，委托她去我家看看。嫂子说前几天我妻子还带着儿子来玩过，精神状态很好。我说出心中的疑问。嫂子答稍晚去我家。下午14点嫂子打来电话，说我妻子病情复发，全身各处均有较大面积的淤血，伴有恶心呕吐，流鼻血等症状。我判断是“一氧化碳”中毒！

让嫂子把电话给我妻子，她声音及其微弱！

我问妈在不在，说是在。电话里妈说前几天看见我妻子神色不对，流鼻血，连眼睛都充的是血，问是怎么回事？也没有说清楚。让我啼笑皆非的是：出现如此严重的症状，妻子没有去医院检查，而是听信仰基督教的教民之言，跪在地上做“祷告”！慢慢地跪也跪不住，只能躺床上，眼睛充血、浑身瘀血等症状更严重！

鞭长莫及。暂却抛开抛开这恼火的事，问妻子最近是不是用蜂窝煤炉做饭？妈说是的。这等于证实我的猜测：一氧化碳中毒！

妈想起什么似地说：那天下午放学后，母子俩晚饭后因为下着雨天气冷，便围着蜂窝煤炉取暖，烤一阵后都说头晕，儿子跑出去玩去，妻子则继续用蜂窝煤炉取暖，后来头晕的利害就躺床上去。晚上开始呕吐，并出现流鼻血，浑身淤血等状况。

我让赶紧往县医院送。妈有些犹豫，但还是照办。两小时后妈打电话给我，说医院的诊断结论是一氧化碳中毒，还有胆囊炎胆结石等先前的症状。医院让马上住院治疗。住院仅一天，医生会诊后，认为具体病因较为复杂，凭县级医院的技术力量，医疗设备，无法确诊，建议转院到市一级的医院去。

人命关天，自然照办。这得大把的钱，家中的现金不过几千块，救命的药比黄金还贵。多年以后在新闻里看到：治疗癌症的药，医院定价是出厂价两千倍之巨！多少患者被压榨干血汗！多少还有一线生机的患者被这高昂的药价送进鬼门关！

筹钱是眼前的当务之急。妈忙乎一阵筹到的钱非常有限，就决定到银行贷款。信用社的人员都很熟悉，又找本村人担保，一万块钱很快就贷出来。妻子的一个好姐妹来到医院，帮助办理一些手续，走时留下1000块钱。

妈办这些手续的同时，我电话拜托汉中的朋友相助。不少信誓旦旦拍胸脯叫的哥们不是说很忙，就是原来的电话号码已打不通。人走茶凉，大浪淘沙，一个叫小杨的原同事非常热情，她建议并帮助联系好市卫生学校附属医院。

次日早上，小杨打电话说我妻子她们怎么一直不见人？按照距离计算也就一个多点小时啊！打我妈的电话，关机。我也不知所措。下午13点多，妈才打来电话说昨天县医院让转院催的急，就连夜坐救护车来市里。救护车直接开到市中心医院，只好在这里办理住院手续。手机又没有电，特别忙，无法抽身给我打电话，现在我妻子在急救室病床上睡着，才有时间出来给我打电话。得知妻子被安置在医院血液科，我心变的特别沉重！

告之小杨病房号。血液科在12楼上。小杨忙乎一阵告诉我，12楼全部住的是癌症病人！妻子几位关系好的姐妹纷纷打电话给我，要我赶紧回来。我一边做辞工的安排，一边在心里盼望妻子只是一般的病。

同医院的联系很多时候是通过小杨的。妈还不怎么会用手机。住院的第四天，妈带着哭腔说诊断结论出来，是“恶性淋巴系统肿瘤”，也就是常规所说的“白血病”！医院已下病危通知书。让妈把病危通知书复印后传真给我，好在这边公司办理有关手续。妈很为难，不知道这些事该怎么办理。还是委托小杨代劳。

拿着病危通知书传真件，给公司领导说明情况。公司准备发动员工捐款。考虑到时间紧迫和人际关系等因素，我婉言谢绝。迫在眉睫，老板却在欧洲，没有老板签字结算不到工资！公司几位高管给凑齐路费。我匆匆买好火车票，往老家赶。没有直达的火车，要转车，中间在汉口等多半天时间，我焦急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