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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紫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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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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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唱2007》连载

第六十九章 打工路上有些凉(4)

酒店原本承诺:给所有聘用的员工都办理医保。可隐于台后的内部文件中却规定:工龄一年以上的聘用员工才能享受办理医保的待遇!此地无银三百两!

也难怪,政府出台的种种社会福利,说辞是全民共享,事实上都是公职人员、城镇职工在享受。“农民工”这个庞大的群体,在经济建设中做出巨大贡献与牺牲,可基本不在社会福利保障之列。政府文件规定“应保尽保”、“全覆盖”,可两亿多农民工有几多人享受到社保、医保、失业保险、住房公积金、法定休息日?!不按政府法规执行者该受何种处罚,模棱两可,鲜有下文。

2011年“两会”上,“刑法修正案”将自改革开放以来,一直困扰着政府和众多打工者的“欠薪”行为,纳入刑法量刑范围。欠薪获刑,已然姗姗来迟,可它毕竟在千呼万唤中出台,具有划时代意义。然而,冷静下来细看具体条款,却有点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恶意欠薪”将触犯刑法,判处有期徒刑。根据“恶意欠薪”这个定义,是否可以如此辩解:由于我单位资金紧张、经营困难,不得不“缓发”工资,主观意识上并无“恶意欠薪”行为,何以承担刑责?

同期出台的“酒驾获刑”法案,施行不到一月就爆出“官员因公陪酒醉驾,免于刑事处罚”,儿戏?把戏?却不说全国各地查获的首批酒驾被追刑责者,据媒体披露多为外地普通人!

就在社会保障部门官员高调宣称,各项社会福利保障已基本达到全民覆盖之际,重庆市一患腹腔积液的农妇偏偏“不识相”,不合时宜地“捅出大篓子”:因无钱参加农村医疗合作,更无钱去医院治疗,她于2011年5月某日支开家人,用菜刀切开自己的腹部,以“武士道”剖腹自尽的方式“自救”,期望藉此排出腹中积存数日、折磨的她生不如死的积液,结果连肠子都流出来……菜刀切腹“自救”的巨大勇气和绝望,在刺痛、拷问谁的神经?最终她得到政府的救助,那是在她菜刀切腹“治病”的“荒诞事”被传播,被媒体报道,令政府颜面尽失之后!然而,迟来的橄榄枝未能挽救这位农妇的生命,菜刀切腹“治病”成为永远的绝唱!

妻子就诊的医院并不难找,就在明珠大酒店对面。民营小医院,装修却很堂皇,店堂基本被“名医推荐”、感谢信、锦旗、获奖证书等包装。一间不大的房间里,妻子闭目,半靠半躺在沙发上输液。想到她自幼命运坎坷辛酸,嫁给我之后又没有过上稳定富足的生活,我暗暗自责,鼻子有些发酸。真不忍心去打搅她,让她借此机会多休息一阵。

她心灵感应般睁开眼睛,有些惊讶地对我略微笑笑。我来到她旁边坐下,抓住她的手握着。仰头看输液瓶里还有多半液体,知道还得好一会才能结束。

我问道:“你饿不饿,想吃什么东西?”

她有气无力地说:“饿倒是不饿,就是想吃香蕉。”

“那你稍等,我马上去买。”我出诊所,来到广场水果摊上,顾不得讲价钱和看秤的准确度,买下一串香蕉赶紧返回诊所。剥开一个香蕉递到她嘴边,她略微吃下点,还剩多半截怎么也不肯吃。

她说:“感觉好困好累,真想躺在床上,不受任何干扰地睡上三天三夜。”

我说:“这个不难办到,输完液去请假,然后到我那里,我申请个房间你尽管睡就是,保证没人打搅。”

她说:“不行,这会输液带开点药,花费将近两百元,好点后得继续上班,把药费尽快赚回来。”

我想继续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可她已闭上眼睛靠我肩上打瞌睡。我闭上嘴巴,搂住她的肩膀,尽量设法让她靠的舒服些。输完液,上午十一点。来拔针头的医生对我说:“你是病人的爱人吧?老实说你爱人的病似乎有些复杂,建议到大医院去看看。本身像类似的输液,需持续一个星期,可她坚持只输一次,有时候,不能只想着省钱。”

妻子似乎不满医生的说辞,气呼呼地率先走出诊所。午饭怎么解决?她说酒店员工食堂的饭菜已经吃厌烦,现在想吃凉的饮食。我要买冷饮,她表示不能喝。广场周边有很多小吃摊,卖凉皮、凉粉的也不少。在一小摊前坐下,凉皮、凉粉各要一碗,妻子象征性地吃下点。

太阳很毒辣,水泥地面散发出连续不断的逼人热浪,咖啡屋享受不起。我建议还是回宿舍,有空调人舒服些。

妻子说:“别提空调,我睡在上铺,头顶就是一个冷气输入口。下铺的人感觉热,我却已经被冻得捂紧被子还发抖。除这次到诊所看病,此前在酒店医务室领过好几次感冒药。又不能关空调,也没人愿意调整到上铺来。”

“那还是到河边公园去走走吧。”我说。

我手扶着妻子慢慢像河边公园转悠。毕竟还是太热,经过西城最大的“新南龙”超市时,忍不住走进去避暑。超市冷气开的很足,爽极,不少老头老太带着凳子在超市里纳凉。更有些不雅着光着上身和脚,躺雪白的地板上睡觉。

为找个凳子让妻子坐下休息,我同超市一楼左侧的手表专柜营业员套近乎。营业员很热情,特意将她的凳子递出柜台并歉意地说:“真不好意思,给顾客准备的两只高脚吧台椅被那边乘凉的人搬走。我这就一只凳子,你们将就坐坐,喜欢哪款表随便看和挑,都可以打折的。”

专柜展销很多牌子的手表,从上万的劳力士到几千元的欧米茄等都有,最便宜得价格都在八百以上。妻子手上戴的是一块非常廉价的电子表,此刻我很想给她买一只稍微上点档次的机械手表。同她讲明我的意图,她同意,仔细观看各种款式的女表。营业员不失时机地介绍和怂恿着。

反复观看,妻子扔下一句意料之中的话:“太贵,最低都要八百快,算啦。”

营业员说:“如果诚心买,标价八百的天王女表可以打五折的。”

打五折什么概念,也就是标价八百实际成交价仅四百,这可是明码标价,不讲价杀价的大型超市哦!我再次问妻子喜不喜欢这款表?她说再便宜点可以考虑。我毫不客气地对营业员说:“我的同事说昨天也在你们这里买一块手表,标价一千二百元,结果三百元就买走。”

营业员说:“你说的是昨天促销的那款手表吧?昨天是打折很多的,可那款表已经卖完,抱歉,今天最多只能打五折。”

我说:“也不多想费口舌了,就昨天那个表的价格,你觉得可以卖的话立马成交。”

说完,我立即从兜里掏出三张百元大钞晃晃。

营业员说:“先生你等等,我给老板打个电话。”

营业员打两分钟电话后对我说:“老板答应,可以再给消费者让利,五点五折。”

我说:“我也不是非买不可,就三百元不带零头,不行就拉倒。”

营业员说:“真没看出来,你一个大男人比女人都难缠。算啦,三百元卖给你,不过,表带另外掏钱。”

我还欲讨价还价说表带肯定是同表一块配好的,拆开卖是违规的,可话还没有出口,妻子说:“算啦,表带就另外买好。”

原来,她已看好一款履带式表带,标价仅十元。我到收银台开票付款,由妻子盯着营业员防止掉包。还好,谈价钱时多少有些火药味,可一旦成交后营业员还是很热情,将保修事项等讲解的很详细。此柜台本身有一位修表师,他把表上的时间调准确,装好表带,万事OK。

手表很小,金灿灿的外观,配上金灿灿的表带,妻子戴在手上反复掂量,喜滋滋的。怀着不错的心情,我俩挽着手来到木桥上乘凉。似乎开闸放过水,桥下变成一片泥潭,只有不大的一股水在河中间流淌。自由自在活波可爱的小鱼儿们,你们到哪里去玩耍啦?

妻子靠在我怀里,轻轻打着鼾声。原本下午两点半返回酒店,她还要上四点开始的中班。到时间,她还睡的很香,我没打算叫醒她。谁知两点半过去不到五分钟,她猛地醒来,有些昏昏然地问“现在几点?”

得知两点半已过,她赶紧站起来,略微活动几下有些麻木的腰腿,整理好头发衣角,拉起我的手返回酒店。我在她们宿舍停留半个钟头,接近交接班,她的同事要换衣服,我不回避显然不合适。恋恋不舍地道别,看着她进酒店电梯间(她工作的楼层在酒店十四层),乃至身影消失,我才心事重重地像公交车站走去。

不知怎么回事,我心中忽然涌起莫名奇妙的隐忧和担心,为何如此这般却又说不出理由。几个月之后方才恍然大悟,彼时,我和妻子携手相处,命中注定已经是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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