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薄薄的窗帘溜进眼睛里,感觉就像在黑暗中许久没有见到阳光一样兴奋。从中铺下到车厢,信手打开半开的走廊窗帘,和蔼的阳光温馨地包围我,外面的景物飞快地晃过。我坐在靠窗的小凳子上打哈欠。大舅子过来说:“刚问过乘务员,说早就进入浙江地界,马上到金华西站。”
我明白,到杭州也就两小时的事。同大舅子来到九号车厢。四个伙计两个睁着眼,两个梦周公。随便闲聊几句。他们显然较少出门,对坐一两天的火车感觉很享受。叽叽喳喳预测到杭州会怎么样?
大舅子拿出手机,给温建华发短信。等较长时间收到回信,说他那里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到杭州再电话联系。再睡觉已不大可能。为下车方便和统一行动,我俩退掉卧铺,同伙计们凑在一起聊天。在车上没有找着的两位,是我们最关心的,上车之前怕走散和出意外,给每个人都留有特殊情况下互相联系的电话号码,以备不时之需。失踪的两位有一部手机,打电话漫游费贵,发个短信总行吧,偏偏要来个悄无声息,真是活活的折磨人。
有位伙计带有扑克,大家玩着,热闹,时间也混的快。不知不觉,列车的喇叭吆喝:本次列车的终点站,杭州车站,马上就到。请各位旅客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做好下车准备……
收拾扑克和行李,忍不住心中激荡,既盼快些到站也希望列车多跑一阵。整个车厢里大部分人眼睛都瞅着窗外。飞逝而过的城市楼群令人眼花缭乱,一条烟波飘渺的大江更令人赏心悦目,兴奋不已。到站!这里是杭州城站火车站。随着匆匆的人流出站,眼前的环境杂乱、拥挤,噪音不绝于耳。哪里的车站都一样,揽客的的士、旅馆说客、大巴黄牛等,竭尽全力试图拦截每一名旅客。我们挣脱这些包围,立在车站前面的马路上犯愁!温建华的手机关机,这令我们的心情瞬间沉重万分。有个伙计哭丧着脸不停地唠叨:“这个挨刀的搞球啥名堂?几千里路把我们骗过来搞啥子……”
连续拨打多次温建华的电话,始终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擦擦额头的汗,提议说:“或许他的手机没有电,多等一会吧。那边有很多快餐店,先去吃点东西。”
快餐米饭普通的八元一份,我和大舅子入乡随俗。那几位伙计可就挑剔起来,说出来几天都没有吃到像样的面食,嚷嚷着要吃面条。快餐店有面条,不过不同于北方面食,供应的有大排面、肥肠面、海鲜面等。怕上当,我看过价格,大排面、肥肠面都是十元一碗。四个伙计要来两碗大排面、两碗肥肠面。本来要求服务员把菜单留我们吃饭的桌子上,服务员却说菜单不够用,拿走。吃罢一算账,面条变成十五元每碗。再拿过菜单核实,果然如此。我心知肚明,这是不良商家宰客的基本手段:印制两种菜单,点菜的菜单上价格标注的便宜些,结账的菜单价格就贵一截。好在每碗面只加价五元,不算太狠。我制止嘴里嘟嘟囔囔的四个伙计,赶紧挪到店外马路边。
杭州的天气明显不同于北方,尽管只是阳春三月,可穿着冬装的我们,额头不由得冒汗。再度拨打温建华的手机,依然关机。一筹莫展之际,大舅子电话铃声响起。一时间众望所归,五个脑袋都凑到大舅子耳朵边,只听得电话里一个娇滴滴的女同志的声音说:“先生,恭喜您!您的手机号码在我们三星公司举行的回馈用户大抽奖活动中,幸运中得一等奖!奖金是三十五万元现金,以及……”
“中你妈的个头!浪费老子的话费。”大舅子火冒三丈地挂断电话。这下,就连我也有些沉不住气,喜怒于无形的风度荡然无存。一个叫刘庆春的伙计带着哭腔说:“该死的温建华!我兜里连回家的路费都不够!”
这伙计的话此刻很有代表性。六个人面面相窥,垂头丧气。过去一个钟头,大舅子提议说:“派两个人到火车站售票厅打听返回的车票,其余人原地等候,看好行李。”
也只有这样。打听回程车票的差事,我和大舅子责无旁贷。杭州到西安的车很多,车票也不难买,到武汉也有车票卖。鉴于在武汉的遭遇尚心有余悸,我们倾向于杭州到西安。心中有底,我们返回同看行李的伙计们商量。大势所趋,还能怎么样?
提着行李怨声载道上二楼售票厅,尚未放下行李,大舅子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由于两手都提着行李,他没有接电话,直到自然挂断。电话铃声紧随着连续响起。我提醒说:“等等,还是看看电话是哪里打来的,很多事情都是最后关头峰回路转的。”
大舅子没好气地说:“要看你看吧。”
我接过电话,见号码是“0571”打头,心中一激灵,赶紧接。一个焦急的男士的声音:“是杜添喜吗?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赶紧对大舅子说:“是温建华的电话!你快给他说明情况。”
大舅子接过电话说:“你挨球的咋搞的?我们马上买车票回去。”
温建华说:“实在抱歉的很!今天早上我挤公交车,结果手机被偷!你们的电话号码都是存手机里的,搞的没法和你们联系,我比谁都着急。立即去移动公司补卡,这样你们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为此还赶紧买下部二手手机。岂料补卡却遇到麻烦,因为那张卡是在路边店随意买的,没有登记个人资料,倒霉的是我的身份证也过期,因此难以补卡。找到在郊区打工的媳妇,用她的身份证再度到移动公司补卡,被告知需本人亲自来才能办理。没法,只好买张新卡,然后打电话给老家的有关人员,费不少事才找到你的号码。真是对不起,知道你们肯定急坏。现在你们可以放心,我也可以松口气。”
所有人如释重负。
温建华继续说:“你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杭州城南,我在城北,两地相距较远,我要是赶过来接你们,又得一个多小时,怕你们等的着急。这样吧,你们打个的士,到杭州汽车北站下车,我在此等你们。本来有公交车往返的,可我也不是很清楚该坐哪路车和在哪里乘坐,你们更不知道,瞎找弄不好会上当的。”
听他言之有理,我同路边的士司机讨价还价。的士司机有的说非常远,两百元车费都是打八折的。还有的说一百元包拉到。我们一行六人,带的行李比较多,一辆车显然不够。参差不齐的要价也令我们心中七上八下的,怕被很宰一刀。犹豫间,看见后面一辆的士上贴有“模范服务车”字样,我灵机一动,走到该车前说:“师傅,去汽车北站多少钱?”
的士司机是一位胖胖的中年女士,她说:“打表,按照里程计价。”
我说:“大概需要多少钱?”
她说:“一般情况下三十到四十元之间,碰上堵车需绕道的话,可能会贵五到十元。”
我说:“行。我们需要两辆车,麻烦你再叫一辆同行的车。”
很快,另外一部的士过来,我们分乘两辆车,出发。几天的折腾和不顺心,此刻终于得到放松。的士穿行在钢筋水泥构筑的城市森林中。应该说杭州的绿化非常不错。可我无心赏景,猜测未来的工作将是什么情形?好做待遇高的工作,历来是挤破脑壳往里面钻的人浩浩荡荡,根本轮不到我等这些草民……
迷迷糊糊中,耳听得士司机说“到站”。计价器打出小票,三十六元,加一元的附加费。我掏出四张十元面额的零钱递过去,没有让她找零的意思。可她非常麻利不容拒绝地递给我三个硬币。另一辆车紧随其后,费用一样。大舅子手遮着太阳东张西望。一瘦高个男子大声吆喝并挥手靠过来:“老杜,你们辛苦啦,我心中这块石头总算落地。先找家宾馆住下休息两天,工作的事容后再说。杭州这地方不错,我陪你们好好逛逛。”
不由分说跟在温建华身后,来到汽车北站对面“悦来宾馆”登记三个标准间。房间设施、条件还不错。因为是“团购”,六十元每间。顾不上和温建华交流,大家轮流洗澡。把自身收拾干净后,再聚集到208房间闲聊。
温建华说:“我同公司老板已经说好,大家先休息几天,待到精神抖擞时,带你们到公司去参观报到。老板这一两天内会抽时间请大家吃饭的。”
在武昌车站走失的两名伙计还没有消息,温建华很是担心。打电话到其亲朋家询问,也回复说音讯全无。在房间里待到中午十二点稍过,温建华请吃饭。饭后,那四名伙计说困得很,要回去睡觉。温建华、我、大舅子三人信步闲逛。温建华说:“我是年前来到杭州的,媳妇同来。她的工作很好找,我的工作就不是那么顺心,颇费周折才应聘到一山庄酒店做保安员。由于工作不在一个方向,我们两口在前面不远处租下一小间房,待会去坐坐。我在酒店做保安期间,因为指挥车辆很有礼貌,结识某海运公司的大老板。一来二往混熟,他邀请我去海运公司。到海运公司做实地考察后,我没有异议。具体的业务我还说不上来。不过不用担心,过一两天大家会很清楚的。”温建华两口租住的房子在一栋五层民宅的二楼。房间十平方米面积,一张床,没有家具,门口隔出一个小小的卫生间。整个房间给人的印象拥挤不堪,几无立锥之地。我和大舅子坐床边。温建华半蹲半坐在一个蛇皮袋上。
温建华说:“杭州的房子特别贵,就这个小小的房间,月租三百二十元,还不包水电。”
闲聊一个多小时,我和大舅子开始打瞌睡。不由分说回到宾馆睡觉。晚上给妻子打报平/安的电话,她说宾馆最近在搞标准化培训,自己文化水平低,学习起来很吃力,经常被点名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