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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十人，上午十点半从县城来到市区火车站。从这里到武昌后转车到杭州，基本路线确定。从西安到杭州也可以，可需转车不方便，还得住宿一晚，多花钱。我此前计划的提前订票被否决，今天果然遇到麻烦：两天内没有到武昌的火车票，三天以后有站票，五天以后有硬座票。看来一时半会走不了。我到没有什么，有地方住，买五天以后的票也没关系。大舅子他们可就着急万分，说无坐票也行，总比待在旅馆强。我在报社这些年，同火车站打交道频繁，算是有一定关系。我打车站站长的电话，提出帮忙买十张到武昌的车票。站长姓蒋，平时关系不错，他不假思索地说：“没有问题，什么时候要？”
我说：“最好今天的。”
杜站长说：“你稍等，我给你问问。”
五分钟过后，蒋站长打来电话说：“你到站前路预售票处去取票，报你的名字就可以。”
千恩万谢。我对大舅子等说：“票已经落实。不过，肯定是卧铺，票价比硬座贵一倍。”
听说要多花钱，有几个当即表态还是等两天买无坐票，或者将卧铺换成硬座。到武昌的硬座票六十多块钱，卧铺票翻一番，一百二十多。对算细账的老乡们，我真不好说什么。那头等着我去取票，这头却心不甘情不愿，真有些头痛。想到以后还要共事，更是摇头不已。
一个叫张晓华的说：“温建华不是说车费可以报销，打个电话问问，是不是真的？”
大舅子拨打温建华的电话。温建华很着急地说：“你们怎么还在市区？别说卧铺，就是坐飞机来也会报销的。你们想方设法快些过来。”
得到这样的答复，除我而外的九人才很不放心地同意买卧铺票。十张卧铺，不在一个车厢里，隔开的。可见蒋站长为这十张票，破费功夫。没有出过门的老乡除带馒头开水，其他零食都舍不得买，而我是一大袋食品饮料等，不在一起，也就用不着跟别人分享。
早上五点不到到达武昌。立即招呼大家赶紧到售票口去排队。有个伙计不算笨，居然挤占一售票窗口第一的位置。七点售票，好多个窗口这样答复“两天内的票已经卖完！”排在首位的老乡也得到“到杭州三天内无票”的答复。排在首位，明明一张票都没有卖，却说卖完，究竟是怎么回事？售票厅里很多兜售车票的人在叫卖各趟车次车票，来来往往也有警察和穿制服的铁路工作人员维持秩序，可对倒票的黄牛视而不见，甚至还同黄牛打招呼“老李，今天卖出几张票？”
张晓华傻乎乎地问两名身高马大的男性黄牛：“有没有到杭州的票？”
一名黄牛看张晓华两眼说：“只要你有钱，到哪里的车票都有，你要硬座，还是卧铺？”
张晓华不顾我使的眼色，对黄牛说：“我们十个人，需要十张到杭州的票。”
“十张，小意思。硬座两百八一张，你们是团购，可以优惠到两百六一张；卧铺四百元一张，团购三百六。怎么样？”黄牛别说边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大把车票。武昌到杭州硬座官方票价一百零二元，卧铺两百一十元。面对票贩子如此高昂的要价，张晓华瘪瘪嘴不再言语。票贩子不依不饶：“怎么？不要？拿你大爷开涮是吧？欠揍。”
一票贩子扬手给张晓华一记耳光。随着这一记耳光，多名票贩子过来将张晓光围住。早就听说过“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此刻终于体会到。
看见张晓华要吃亏，我上前两步准备理论。眼尖的大舅子一把将我拉到旁边。看看同来的伙计们，早退避三舍远远观望。张晓华被那些人推搡一阵，执勤的警察总算看见，过来轰走票贩子。张晓华垂头丧气地来到我们中间，一双眼睛充满恐惧。大家在远离售票厅的水泥地上蹲下，商量办法。张晓华带着哭腔说：“我想回去。”
另一个叫刘光远的跟着附和说要回家。其余人除我和大舅子，均出现动摇。我说：“凡事都是练出来的，没有人天生就什么都懂，都经历过。武侠小说、电影电视谁都看过，里面不是经常说‘江湖险恶’吗？今天的遭遇也算是江湖历险吧，大家不要记在心上。暂时买不到车票，另外想办法就是。”
张晓华、刘光远决议放弃去杭州，挽留半个小时油盐不进。将两人很不放心地送上车，默默祝愿他们一帆风顺。余下八个人心事重重。我提议买几张站台票先混上车，然后车上补票。对此我有经验，另有两人也表示没有问题。比较老实的大舅子等人却面露难色。先试试再说，否则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
售站台票的窗口关着，玻璃后面立着一块小牌“站台票售完”，我还是不甘心地在窗口守望，相同想法的人不少。有人主动搭讪：“老板，要站台票吗？”
我大着胆子说：“随便看看，有就买几张，没有拉倒。”
“现在什么时候，在窗口还想买到票！我这里有几张多余的站台票，十元一张，价格还算公道，怎么样？”陌生人说。
站台票官价一元一张。我说：“太贵，我想买八张，可是只有五十块钱，算啦。”
我开步欲走。陌生人一把拉住我说：“兄弟别走。今儿个我就亏点钱卖给你八张票吧。我这票虽然是内部出来的，可也是花的高价。”
我掏出五十元零钱，拿过八张站台票飞快离开。分发好站台票，我特别交代：“每列火车有好多节车厢，待会进车站后，不要扎堆，要分开，跟在行李少，像是做生意或者有钱人的身后，检票员盘问，就说给老板送行李的。进到车厢里就好办，不会立即查票的。车开一阵后，大家从车厢的两头往中间车厢挪动，争取凑在一起。万一挤不过来，就在杭州车站出站口汇合。”按照既定方案，搭乘上午十点四十五分武昌到杭州的车。我和大舅子挤上第一节车厢。车开动后令人大跌眼镜，一百多个座位的车厢，仅仅坐五六十个乘客，可怎么就买不到票呢？
车开出半个小时候后，我到列车中间的八号车厢补票。乘务员一再动员我补卧铺票，想想照办。来来回回往返数节车厢，其余的伙计一个也没有看到，难道他们都已“报销”？
大舅子见我买的是卧铺，一肚子意见。木已成舟，只好拎着行李往卧铺车厢挪动。在第四节车厢，意外见到一个伙计，他还没有补票。我们让他补卧铺，他说硬座也挺好的。在与卧铺车厢相连的九号硬座车厢，再见到一伙计，他已补好硬座票。还差一半人，我和大舅子商定轮流去各车厢找。
两小时以后，车好像已到黄石。出去找人的大舅子回到卧铺说又找到了两人，都集中到九号车厢。我过去看看，最老实的两人不见。
车轮滚滚，“天堂”越来越近，家乡越来越远，我的心情逐渐变得复杂。给妻子发条问候的短信后，迷迷糊糊地梦周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