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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下起倾盆大雨，出行不方便。我到门外看看，返回缩进被窝里，今天不方便出门。妻子休班，此刻也醒来。屈指算来，在“天堂”游荡已二十天，将至弹尽粮绝的窘境。网上投简历约谈的公司很多，可上门去面试的激情却趋于冷淡。不少公司电话中说的很好，诱惑你兴冲冲跑去“送货上门”时，十有八九被告之，对不起先生您来晚啦，人已招好；请您留下联系方式，需要时我们电话通知您……如此等等。有些公司恐怕是门可罗雀，诱骗求职者上门增加人气。更有甚者，求职者太多，以至于有些公司网上招聘信息浏览量达数万，能在这数万人中被发现被邀约，本身已经极为不易。
迷迷糊糊手机来电铃声爆响，现今对“先生您好，网上看到您给我们公司投有简历，经研究后觉得您很适合某某岗位，请您某年某月某时来我们公司面谈”之类的客气话已经麻木，接听浪费话费、车费。所以依然没有接，直到铃声自动终止。隔两分钟，铃声再度爆响。
妻子说：“你就接接吧。”
很不情愿地看看来电号码，是“0576”区号的座机。一位男士的声音：“您好！是王先生吗？我从浙江人才网上看到您给我们公司投递有个人简历。经研究后觉得您很适合做我们公司的安全课长。您有时间的话，可以到台州公司总部面试。或者稍缓两天，我们会来浙江人才市场现场招聘，到时也可以面谈。”
我说：“行，浙江人才市场见。”
挂断电话给妻子简要说说。她没吭声。继续充满希望的瞎跑，终于在杭州古墩华东建材市场谈好一份工作，跟车做搬运。本身会开车，自认为体力也不错。遗憾对方条件可以称之为苛刻：食宿自理，上班时间为二十四小时待命，试用期三个月，月薪750元（杭州最低工资标准）。就这，我考虑真正弹尽粮绝时做为临时落脚点。人人都说“天堂”好，来杭州打工者都想留在“天堂”享受，所以杭州市区打工者成堆，用人单位选择的余地大，工资待遇也就不可避免地一降再降，逆流而上。
在风雨交加中熬过一天又一天。
房地产公司吴主任再次打来电话，约我第四次上门面试。俗话说“事不过三”，没准是好兆头。刻意打扮一番兴冲冲赶过去。吴主任拿出我写的新闻稿说：“那天的笔试，你的成绩最好，你写的新闻稿在报纸上都刊登出来啦。”
他递过来一张“西湖日报”。这是张西湖区政府的报纸，四版角落里果然有我写的那篇稿件。我底气立时增添几分。
吴主任说：“遗憾，老板最终决定录用一位浙江大学中文系刚毕业的本科女生。但你也不要失望，公司还是打算录用你。公司在黄龙体育中心那边有一个商业中心，物业管理方面正缺人手。你过去，暂时将安保工作抓起来，有时间和机会，参加物业管理的学习和考取资格证，那时待遇就会上去。目前能给你提供的待遇不是很高，试用期三个月，月薪1000元，住车库，吃合伙做饭。试用期结束后工资1200元，加上补贴、奖金，1500左右。”
我决定到他所说的地方去看看。他打个电话，再写个条子交给我。黄龙体育中心这边环境不错。找到东侧的“黄龙大厦”，这是栋高约三十层的大楼，有大型超市，宾馆，旅行社，酒吧，写字楼等很多单位。物业管理处设在大厦后面一栋很不起眼的二层小楼里。吴主任交代过，这里的物业主任也姓吴，安徽人。没有想到此处吴主任是位胖胖的女士，还戴副眼镜。她接过我恭恭敬敬递上的纸条扫眼扔进角落的垃圾篓，再用手推推眼镜说：“没有物业管理工作的从业经历，需先从底层做起。”
她跑到隔壁大声吆喝“李叔，你过来下！”
一位五十多岁，穿着清洁工装的男子进屋来，毕恭毕敬地说：“吴主任，您找我有事？”
吴主任说：“这是公司新招来的实习生，安排他先从基层做起。明天开始他就是你的人，第一个月做保洁工作，第二个月收停车费，第三个月根据前两月的工作表现再定具体岗位。小王，你没有意见吧？”
我说：“很好，我马上去带行李过来。”
走到马路边，狠狠地吐几口唾沫，真想骂娘，来来去去十二块钱的车费打水漂！
唉，海运公司，月薪三千……
到杭州已是第二十五天。渐渐心灰意冷，难道真打道回府？台州那家公司还有一线希望，尽管也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可还是身不由己来到莫干山路浙江人才市场。今天是周六，人才市场举行大型现场招聘会。在数以万计求职者组成的人海中，在工作人员不间断“看紧自己的手机、钱包，当心小偷”的吆喝声中，挤来挤去，满头大汗找到台州那家公司，一男一女忙着对付扎堆的求职者。并不急着暴露自己的身份，看看广告牌，这是家医药化工公司，招录的对象为厂长、新药研发工程师、研究所主任、外贸经理、驻外医药代表等高端人才，最角落里写着招录一安全课长、安全员如干。
鼓足勇气挤到桌子前说：“两位好！我姓王，几天前接到过贵公司电话通知，邀我面试安全课长，今天趁此机会来谈谈。”
两位将目光投向我。男的很是年轻帅气，女的也年轻漂亮，招聘打的帅哥美女牌，我对该公司第一印象不错。帅哥问一些安全、消防、保卫方面的常识考核后，说没有问题，可以直接到公司同总经理面谈。台州距杭州两百多公里，跑一趟绝非易事，没有十分的把握，绝不可能头脑发热莽撞从事。
他（她）们看出我的犹豫，进一步问我其他情况。得知我妻子有厨师经历，目前在酒店客房做打扫工作后，那帅哥说：“我们公司CEO家里一直在物色一位合适的家政人员，你爱人的情况非常合适。公司CEO是董事长的二公子，管理学博士，爱人也是硕士，他们家有一个男孩六岁，在学校全托，只有一个一岁的女婴需要适当照顾。雇个家政员的主要工作就是做两餐饭，适当照顾小孩。你放心，他们都是高学历者，在待人处事方面，绝对不会刁难，待遇也不会低。”
我说：“这个得和妻子商量。”
妻子一直上早班，下午五点可以回来。因为住的比较远，集体宿舍床位也紧张，同事们就特殊照顾，没有安排她上中班、夜班，否则很麻烦。同妻子说过台州那家公司的情况。她眼睛眨巴半天说：“准备给你开多钱的工资？”
“试用期在浙江都是三个月，试用期内工资一千一，有一两百元的补贴和奖金，试用期过后一千六到两千左右。”我说。
当时农民工过剩，企业人力成本很低，工资增长极其缓慢。在杭州联系工作的二十多天中，也面谈过保安岗位，待遇基本在试用期九百左右，两班倒，还吃住不管，而杭州以外的浙江县市，同岗位开出的工资却要高出一截。
她说:“你好好考虑考虑吧，如果觉得不错，可以去看看。”
我说：“那就难为和辛苦你啦。”
我给负责招聘的帅哥打电话，他连声说“好好好”，并且说如果谈好，往返车费报销。妻子请假两天。我们面临很现实的困难：兜里没有多少钱，预测此去费用不低。再三商量，妻子给老家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打电话，让给借伍佰元打过来。那朋友答应办理。
杭州东站有发往台州的班车。要去的公司，具体在台州下属的临海市杜桥镇。车费不低，六十五元一张票。还好，全程高速。接近台州地界，天气变得阴沉沉的。妻子晕车，昏昏欲睡。杜桥镇实在偏僻，坐落在海边。而要去的公司更偏僻，位于“沿海工业园”内。下车被告之到沿海工业园只有早中晚上下班时间才有公交车，其余时间都是打的进出园区。路线不熟悉，怕挨宰，打那个帅哥的电话。他让稍等，说派车来接。
二十分钟，一辆红色皮卡车停在约定的公交车站牌下。车门打开，正是那位招聘的帅哥。没有多的话，直接上车。
很快，一非常气派的大门出现在眼前，金字招牌上书：浙江海外药业有限公司。两位穿制服的保安出来看看，放行。院内首先是一片极大的草坪。草坪中央有圆形喷泉，院墙边绿化带花木也不少。百十米处，一栋白色瓷砖装潢的四层楼房，毫无疑问是办公楼。
心怀忐忑跟随帅哥上到二楼。右侧最边上一间办公室外墙壁上有块“人力资源部”的牌子。入内，那天招聘现场的美女也在里面。屋内最里面靠窗的位置，一张大班桌横跨其中，占据不小的空间。一位年约三旬、眉清目秀的女士从桌子后立起身迎接我们。
帅哥介绍说：“这位在杭州招聘会上见过的美女姓张名秀娥，是人力资源部文员。那位是人力资源部的胡经理，我是人力资源部助理，免贵姓刘，名‘吉星’。这两位就是我说过的王先生、杜女士。”
大家客气地互致问候。胡经理简单问我一些问题，就让张秀娥办理入职手续。她将我妻子叫到另外一个房间去。我不厌其烦地填写简历等。过半个小时，胡经理进来说：“王先生，请你过来一下。”
隔壁房间外墙壁上有块“CEO”的牌子，跟在胡经理身后进去。室内陈设豪华。同样在靠窗户位置，摆放着一张特大的老板桌。桌子后面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起身迎接，他快步过来握住我的手说：“欢迎！听你爱人说，你我可是同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