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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紫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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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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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唱2007》连载

第五十二章 长江之上(1)

老板投进去的三十多万“公关费”看来起大作用,船到某码头锚地,船长高频无线电话联系海事、港调,居然不用抛锚,直接靠码头泊位。远远的在驾驶室观察此地,海岸沿线是一望无际的炼油厂,再后面是光秃秃的山,空气中飘荡着难闻的气味。

来过此地的大副说:“这里很偏僻,船靠岸上码头,出油库区、炼油厂,还需乘坐出租车才能到集市。而且这里的海事、边防、港调等都很难缠,不用足小费,有穿不完的小鞋。小王和大厨没有证书,尽量待在船上不要露面,人头查的很紧。”

我到没什么,大厨一脸的无奈。船靠码头后,一大帮人立即上船来。验舱的五人一口咬定舱洗的不干净,需要重新洗过,态度坚决、强硬。大副赌咒发誓说油舱用海水冲洗三遍,绝对干净。对方不依不饶,要求查看洗舱水。一般情况下,高浓度的洗舱水是不能排到大海里去的,有一个专门的舱室盛放。

大副无奈,带着几个人来到船首和甲板交界处,此处有一个舱室,是盛放废油和可回收高浓度洗舱水用的。里面有一些散发着油气味的液体。来者要求大副拿出量油工具,核定的舱容表,共同计算洗舱水的体积。

来者中一位像是领导的人说:“二十多吨洗舱水,怎么处理?按规定码头有专门回收洗舱水的设备和服务。”

大副说:“先到我房间坐坐,一回生,二回熟,交个朋友。”

几个人在大副房间落座,我去请示船长。船长取出一沓钞票装信封里,让交给大副。几个人毫不客气拿过信封,另搭上一条高档烟,他们才在有关表格上签字画押。

他们走后,我问大副:“干嘛又是拿钱打发?重新洗舱和让回收洗舱水不就得啦?”

大副说:“重新洗舱,说的容易。在码头不能洗舱,港区也不能排洗舱水,将船开进远离陆地的深海洗舱,耽误航次,得不偿失。另外,舱里的废水尽管只有二十多吨,可让码头来回收,费用不菲。船长给信封里肯定装的是一千元钱,这些人长期吃这碗饭,接过信封一掂重量就知道是多少钱,太少是不会接的。所以,他们绝对是高收入者。”

放围油栏的人找大副让签字,一千六百元,不用付现。到船上回收垃圾的随之而来,防疫部门来也来检查……层层检查都要签字画押,让来者痛快签字画押,都需要数额不等的小费伺候。

船长在应付消防部门的人。两名穿制服的消防干警查看证书、消防预案等,没有找到疏漏处。一胖胖的干警突然说:“你们船上的消防管道所用的材料,有合格证吗?”

显然此语出乎意料之外,船长想半天才说:“消防管道所用的材料都是船在建造和出厂时,整体验收合格的,没有对于某项材料是否合格的验收报告。”

胖干警说:“根据消防法规,制造和用于消防管道、设施的材料,必须经过消防部门认定合格,才能使用。如果不能拿出你们船消防管道使用材料属于合格的证明,我们将依法做出强制更换合格材质的行政处罚。当然,这需要费用和时间。我们马上通知港区,暂停你们船的装油作业。”

面对闻所未闻的一番言论,船长半天作声不得。无奈之下,他请两位消防干警稍坐,自己到外面给李总汇报。磨叽几分钟,船长返回,从内间取出两个信封递上说:“两位的教导我们记住,回头一定向造船厂交涉,让他们提供消防管道材料合格证明。”

两位干警无动于衷。船长频繁同李总电话商议。

半晌那位胖干警开口说:“这样吧,船停一天损失也很大,还是按照规定先罚款,再另行抽时间整改。”

船长忙问道:“那罚多少呀?”

胖干警说:“你看着办。”

船长连忙又从内室取出一个信封递过去:“先罚三千块钱,发票暂时不用开。”

两位消防干警接过“罚款”,在船长百般讨好中雄赳赳地上岸去。

目睹了这些鸟事,我犯晕:要是以后真让我处理,如何是好?这不符合我的性格!

靠码头挺早,可打发“化缘和尚”花费的时间多,折腾到午饭吃过才开始装油。临近晚饭时,码头工作人员又找麻烦,说我们船泊位附近水面上漂有零星的油污,怀疑我们船漏油,或者在排含有油污的废水!仔细看,水面上的确有零星油污,而且油污在围着我们船的围油栏范围内。放眼围油栏以外的水域,岸上炼油厂有不少排水管在往海里排水,水面漂浮着大量油花。处理漏油是大幅的职责。他只好和码头人员交涉。还好,对方收取一条“利群”后,万事大吉。

我和大厨均没有上岸。一半的船员也没有上去。哈,这到省钱不少。离港是次日晚上。

刘文军在医院做罢阑尾切除手术,几天就可以抽线出院。船长通知他俩乘坐火车或者汽车,到芜湖等候上船。

经过两天多的航行,船到长江口。船长联系海事部门,申请进入长江航道。不知什么原因,海事通知就地抛锚,等候通知。此季节尽管是枯水期,长江水位较浅,可我们船是小吨位,应该不至于搁浅吧?本来公司通知船到吴淞口锚地抛锚,要给船补充油料。看过海图才知道长江口锚地距吴淞口锚地尚有不远的距离,需好多个小时航程。

现在是下午四点,天气不是很好,灰蒙蒙的。长江口的风有些凛冽,扑打在脸上爽爽的。放眼四周,抛锚的船很多。

大副说:“可能是航道太拥挤,限制通行。”

我说:“从海图上看,长江口到南京这段,最宽处二三十公里,最窄处只怕也有几公里,如此宽度,怎么会拥堵?”

大副说:“你外行!拿长江口、崇明岛等地段举例,这些地段泥沙淤积严重,为保证一定吨位的船舶顺利通航,多艘挖泥船昼夜作业,疏浚航道。另外,在主航道江底,航道两侧人工修筑有类似围墙的挡泥沙墙。因此可以想象的到,这段江面虽宽,有效安全航道却有限。进入吴淞口以上江面时,江底的地里状况极为复杂,需要雇专门的领航员,才能安全航行。”

我说:“越说越复杂。”

大副说:“本身不复杂,关键你所知太少。”

抛锚两个小时多点,接近黄昏,海事通知起锚。忙乎一阵,船向长江驶去。原以为上海市区就在长江口,可分明看不见陆地。

我问二副:“这是怎么回事?”

二副笑笑说:“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要相信道听途说。要看到上海,还需上行数海里。上海主城区并不在长江两岸,而是在黄浦江两岸。不少人有认识误区,认为长江流经上海这段就叫‘黄浦江’,是完全错误的,黄浦江是长江的支流之一。船今晚上就要经过这些区域,你少睡些觉,还能欣赏到一些夜景。”

随着船的行进,远处的灯火逐渐多起来。我在甲板上眺望和陶醉在苍茫夜幕中若隐若现的星星点灯之中。江风有些凛冽,逗留的时间稍长,忍不住打哆嗦,不得不回到舱室。沿着楼梯上行到驾驶室登高远眺。极目处灯火连成一片,只恨一双眼睛不能尽收眼底。遗憾没有相机,只好尽可能将美景装进大脑里。

大副值班,他见我前后左右跑来跑去,一副贪婪的摸样,笑笑说:“小王,不要如此见不得世面,以后吃上跑船这碗饭,还有比这更好的景致可以欣赏,比如台湾海峡等。”

操舵的水手小胡也说:“是的,我们生长在海边,早已见怪不怪,难得还有人有如此的闲情逸致。”

我问道:“现在具体到什么位置?”

大副说:“马上到长兴岛,刚才接到公司通知,在这个地方加油料。其实,船在此抛锚,很麻烦,当地有不少老百姓简直就像海盗一样,只要看见有船在此抛锚,马上就会来数条小船将抛锚的船包围,很多人拥上船来强行买油、买废品,话不投机还动手殴打船员,很难应付。”

我说:“真的吗?那怎么办?不可以报警吗?”

大副说:“报警,等到水上派出所干警赶来,这些小渔船早就无影无踪!没办法,只能告诉来者什么都没有卖的,说话的口气还得很温和,见人上船就发烟,就说好话。”

半个小时后,船长也上到驾驶室。大副下到甲板上,带着水手长等到船首。我坐在舵机前,严待以阵。船长照例高频无线电话呼叫海事,得到准许抛锚的指令后,吩咐我:“左舵十。”

我重复“左舵十”,然后操舵。机舱将航速控制在两节左右,如此缓缓行驶着。船长似乎想起什么,到驾驶室右边打开水深测量仪,仪器显示的深度不足十米,还不停地变化着。距岸边已较近。船长一声令下“抛锚”,船首的铁锚被缓缓放下。周边多条小机动船飞快地向我们船驶来。

船长说:“想发浮财的来啦。你下去把宿舍锁好,不要被人浑水摸鱼偷去东西。同时也要到甲板上走走看看,防止偷油。”

好像大副说过,汽油是没人偷的,危险系数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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