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给我出主意:守株待兔。花上十天半个月在村支书、村主任家门口等着。刘备三顾茅庐请到诸葛亮成就三分天下霸业。天天厚皮实脸不信几个字签不下!
只能试试看。打定主意,首先选定村支书家。早上早早的就光临豪舍,厚着脸皮对村支书一家点头哈腰。一干人惊讶之余,村支书还是不予理睬,声言要去镇政府开会。他出门我还在他家屋檐下等着,他回来我依然在。他到地里干活,我跟着去干。下午他到地里给玉米除草,我也拎把工具同去。下地一两分钟他说还有重要的事,拎着锄头扬长而去。
我愣住,咋整?想来想去,忍气吞声,给他把这块玉米地里的草锄完。不善于干农活的我颇为吃力地流两个多小时的汗,回到他家,天已经黑定。村支书媳妇说老公晚上可能打一个通宵的麻将。在屋檐下坐等到十点半,不见人回来,只好走人。在家具厂也只是请几天的假,如此持久战还真有点耗不起。是否打退堂鼓?没有退路!
次日早上五点,天麻麻亮,赶紧起床,匆匆赶到村干部家。六点左右,陆陆续续有人从村干部家门前经过,同村都是熟人,见我这么早的,纷纷问我干吗?我实话实说,嗓门还放得很大。七点,村支书从屋里出来,我迎上去说:“这么早就起床,不多睡会?”
村支书说:“不早点起来不行呀,县里安排全县的村支书到党校去学习。”
他骑上摩托绝尘而去。我愣在原地,眼泪都要流出来。持续蹲守一个星期。这天下起瓢泼大雨,我浑身湿淋淋地来到村支书家。村支书在家。看到我这个样子,他睡眼惺忪地说:“这么早?唉,你把手续拿来,我给你签吧。”
好事多磨,拦路虎算是跨过。镇上没费多大周折。土管所人员换表格时,提醒我说:“村干部给你签的是‘征地’,这样一来手续很难办,等于你掏钱从国家手里买来土地使用权,要交出让金等很多费用。你和村干部没有协调好是吗?”
对于这,不懂。后来才明白有“划拨”,“征地”,“拆迁户”等多种宅基地取得方式,这些方式里,唯有“征地”手续复杂难办理,费用最高!事已至此,能怎么样呢?谁让咱不懂规矩,没有和村干部更多更好地“交流”。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吧,只要手续能办出来,其他无所谓。待到所有部门字签完,才被告之这仅仅是办完修房造屋的“申请书”,正式手续还要从头办理。晕!
经历过“递交申请书”的遭遇,怕了那些人和部门。就想撂挑子,让我爸妈出面。他们说不善于同政府打交道,更不知道去找谁,还得我去跑!生产队还是好办,简单打点就顺利签字盖章。村干部该如何操作才能请动他们高抬贵手大笔一挥呢?还是在饭店设下酒宴,三请四邀,村干部、镇上干部来入席。喝着高档白酒,抽着高档烟,吃着不错的饭菜,我心里那个痛呀,就别提啦。好歹这些大老爷们给签过字,只是原来申请上面签署的“征地”,已经无法更改,只能按照征地的程序跑手续。原以为基层风平浪静,岂料生产队又找茬,说既然是征地,其他部门要看同生产队的征地协议及付款凭证,否则办不来手续。唉,又是是掏钱的事儿。
按照五万块钱一亩的价格,再打个对折,两分多地,给生产队交四千元钱。我家现住房已经被确定为危房,大家也理解,打张欠条,生出队给出具付款凭证。村干部这头,还是比较麻烦。村支书这次说什么也不肯再高抬贵手,让去找村主任。村主任年龄比较大,同我父母沾亲带故的,比较熟悉,略微买点礼品,他痛快地给办好村上的手续。
镇上的手续好办。最关键的两处就比较难办:城建局、土地局。拟建新房的那个位置,紧邻城区,是城建规划的核心区域之一,房屋怎么修建,多大面积,修几层等,都必须在城建局报批。带上手续硬着头皮去跑去,工作人员告之凡是在城建规划范围内的建筑,首先要到城建局的下属单位-城建监察大队去办手续,然后才能到局里来。
城建监察大队的人倒是比较熟悉。首先由我爸妈出面。监察大队长口头答应抽时间到具体地段去看看是适合修房造屋,会不会影响城建规划等。岂料一个星期过去,没有动静。再去说好话,答复还得等等。还得打点,否则等到猴年马月!
小舅子来串门,闲聊到城建监察大队的事,他说好办。我忙问有何高招?小舅子说:“城建监察大队的人,我都熟悉,我先去给你们探探口气。”
他到城建监察大队去游说后,回来让晚上选个地方办一桌酒席,请队长及其主要成员喝酒。当时流行到离县城两公里外去“喝花酒”。我问是否要找两名小姐作陪,小舅子说不必。晚上六点,按照约定,在县城一家叫做“醉八仙”的酒楼预订饭菜。小舅子带着城建监察大队三个人来。一看,都是熟悉的面孔。双方一交谈,三下五除二沟通好。于是酒桌子上大显身手,称兄道弟一阵海吃海喝,三百多元钱吃喝掉。那个队长醉得不省人事,几个人也抬不动他。只好将他放在酒楼沙发上躺着。过半个小时,他一头爬起来,向门外跑去。一辆疾驰而来的大卡车刹车声弄得惊天动地!
我们夺门而出,只见那队长窝在公路中央,身边吐的一塌糊涂,满身都弄的是。大卡车停在他前方不足十米处。司机下车看看,想骂人,见出来五六个小伙,乖乖回到车上去。费力地将队长拖到马路边。准备雇辆车将其送回家。出租车一看要做生意的主儿脏的不成样,都不愿意拉。没办法,我、小舅子、两名队员,四人合力,抬胳膊抬腿,花费半个小时将他抬上家属院的四楼。开门的大嫂一看,气坏,说:“放外面好啦,酒醒在让他进屋。”
两名队员同大嫂熟悉,说一些劝慰的好话,将队长弄进屋里。帮忙收拾一阵,我们态忑不安地离开。以为队长早上起不了床。我还是按照约定在宅基地前和生产队干部守候着。焦急不安中,城建监察大队的人居然来到。他们六个人全体出动。赶紧迎接。他们在原地看看,说可以修房。我以为现场签字,他们说到办公室去。跟他们来到一栋住宅楼的一个大套间里,这是他们的临时办公室。他们说按照规定,需交纳一千多元的排污费,配套费,勘察费,放线费等。
我身上只有五百块钱,只好说“钱没带够,换个时间来交钱”。下楼,我好灰心:这里交过钱,还有城建局、建设局、土地局、财政局等多个部局,哪个局都要烧香拜佛,花钱还要买气受。我甚至想到要不要放弃?
回到家中和父母一商量,说已经到这个程度,只有硬撑下去。拿出手里不多的钱,给监察大队交一千两百元,签字盖章。再到城建局。鉴于前面部门逐一要钱的惯例,来城建局带着两千元。该局办公室主任勉强认识,是初中同级不同班的校友。他不冷不热的接待,说要拿到该局颁发的《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建设工程开工许可证》两本证书后,方才可以到土地局办理土地使用证。
不想和他们多罗嗦,直截了当地问道:“这两个本本花多少钱买?”
“你怎么这样说话呢?不是花钱买本本,是按照政策收取管理费、手续费等。你不想办理,尽管走人。我们是财政供养单位,不会在乎你交的一点费用。”一工作人员气势汹汹地说道。
拿着血汗钱来衙门求人办事的,低调!低调!!我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