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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紫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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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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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唱2007》连载

第四十七章 在船上做“黑户”(4)

迷迷糊糊听得有人敲门,是杨明文的声音,赶紧起床开门。他说:“你刚来还不清楚船上的规律,早七点半有早餐吃,稀饭、面条,靠码头时有馒头包子油条。午饭十一点半,晚饭下午五点半。晚二十三时半有夜宵,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想吃也没有限制,炒米饭、面条,有时也发泡面。”

看来,杨明文真把我当朋友,这令我受宠若惊,非常感激。肚子还真有点饿。匆匆洗把脸赶到厨房,同事们围着锅正热闹。凑过去一看,哇,香喷喷的鸡蛋面。毫不客气抢一碗。油泼辣子,香油酱醋也齐全,像模像样有滋有味地饱餐一顿家乡口味的面条。

到甲板上散步,快要涨落潮啦,船似乎又升高一些。值班卸油的同事基本熟悉,我问道:“油卸的怎么样?还剩多少?”

“两个小时以内卸完。”一同事回答说。

早上的空气比较新鲜,爽爽的。在甲板和船首走几个来回,又到驾驶楼居高临下饱览海边的清晨。陆陆续续有同事下船上岸。

杨明文找到我说:“你没事和我到岸上买菜吧,本来水手长要亲自去的,可这会轮到他值班,只好另外叫人。要买半个月的蔬菜粮食,还要记账,比较繁琐。二副也去。”

五个人浩浩荡荡地出码头,搭乘两辆三轮车去两公里外的集市采购。十多个人,半个月的口粮菜蔬,的确繁琐而量不少,花费近一个小时方采买结束。当然,捎带的酒水也不在少数。送菜的是一辆小型货车,只能搭载两人。我和杨明文因证件的软肋,就搭送菜车返回码头。送菜车同码头挂钩的,边防和保安问都没问就放行。在跳板下一阵吆喝,出来几位同事,风卷残云,很快将物品运上船,再转搬到厨房。

油卸完,油库的人来检查过油舱,在收条上签字画押,此趟业务就算完成。船长电话叫通知二副赶紧回船取有关证件到海事部门办理离港手续。二副让人到他房间把公文箱取出送到码头入口。我当仁不让跑腿。

二副接过公文箱说:“反正现在你也没事,不如和我一块去海事局。”

我乐颠颠地答应。海事局比较远,搭乘三轮车过去。严格说来这里是海事局下设的办事机构—海事处。不大的一栋小楼,装修很高档。大厅里三名男性工作人员谈笑生风。

二副满脸堆笑讨好地说:“你们好!我是‘好运油20’船的,来办理离岗手续。”

说话的同时,三包中华烟递进窗口,还有三个信封。临窗口的男同志将烟和信封迅速拿起放到抽屉里,然后取出公章,在二副递过去的证件上重重落下。

出得大厅外面,我问道:“信封里装的什么?”

二副说:“每人两百元小费。规矩就是这样。进港出港都得给钱。因为老板是本省的,这里随便给点钱就把手续给办好,如果到福建、广东、东北等地,正常来这里盖个公章,没有千把块钱办不成事。”

我说:“这不是利用公权力敲诈勒索吗?”

二副说:“理论上讲是这样,可有求他们,又不得不这样做。还有更黑的海事、码头、港口的工作人员呢,慢慢你会知道的。”

回到船上接近十一点,船长说吃过饭出港。可还有个大问题:大副还没有回船,电话也打不通,怎么办?”

我呆头呆脑地问二副:“没有大副可不可以开船?”

二副跳起来说:“以后注意点,不要问这么幼稚的问题,没有大副的船,如同车没有油,是万万不行的。船上的分工很明确,任何环节都马虎不得。”

吃完饭,大副依然没有踪影。船长、二副,轮机长等人聚集到驾驶楼焦急不安。

船长说:“大副怎么搞的,再这样拖延下去,海事局要罚款的,别的船还急等着靠码头卸货呢。”

关键时刻,大厨上来,他说:“忘一件事,船上的淡水不够,昨天联系的加淡水的船没有来,后来就忽略。现在怎么办?”

船长说:“岂有此理,要是这会船已经离港,大家还不得渴死!赶紧联系加水船。”

船长说完拿起高频电话大声说:“海事海事,调度调度,好运油20淡水储备不够,请代为联系加水船补充淡水,申请延缓离港。”

高频里传来含糊的训斥:“你们怎么搞的?抓紧时间加水。”

半小时候后,一条无棚小机动船摇摇晃晃来到我们船边。从船上看下去,船舱里的水也有些浑浊,有船员说:“水怎么这个样子的?该不会是海水吧?”

小船上立着个四十多岁的黑瘦老头,他拿起水瓢舀些水说:“你们居高临下看,有太阳的反光,看看起来水有些浑浊,实际上这是自来水,很好的,直接可以喝。”

老头仰起头猛喝一口。

水手长从杂物舱找来电线、水管、水泵,开始往上打水。这个工作进行一半时,大副回船。他是瘦高个,一边和船员打招呼,一边说:“怎么搞的,现在才加淡水?大厨,昨天不是给你交代过吗?”

80吨水,耗时约两个小时。十块钱一吨,付现。总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船长再次拿起高频电话:“海事海事,调度调度,好运油20申请离港,请指示。”

“可以离港,注意周边的船只。”高频那头发来指示。

船长下令:“各就各位,准备离港。”

随即响起刺耳的电铃声。

大副拿着部对讲机,带着水手长等到船首。二副也拿着部对讲机,带着几名水手在船尾。轮机部人员一个也没看见,估计下机舱去。

我何去何从,正犹豫间,船长说:“小王你就在驾驶室看看吧,了解船离港是怎么操作的。”

船长坐高脚凳上,又是对讲机又是电话,发出一道道指令。船发动机显然已经运转,驾驶室后面的大烟囱冒出黑烟,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驾驶室内的各种仪器闪射。一名水手坐在舵机前全神贯注。

码头工作人员配合,解开拴在码头缆绳柱上的缆绳。绞缆机转动,缆绳被一点点拖回船上盘好。巨大的铁锚也被一点点绞起。船缓慢地移开紧靠的码头。

船长指挥操舵的水手:“左舵十,左舵二十……,锚链暂停,再收两节锚链……”

操舵手根据指令,转动类似汽车方向盘的舵柄。整个船上人员忙乎二十分钟,船转方向,离开码头,以比骑脚踏车还慢的速度前行。不少人又聚集到驾驶室,闲聊一会,各自散去,留下我,船长、操舵手。

船长说:“船行进时都是一名驾驶员配一名操舵手,驾驶员包括船长、大副、二副、三副,操舵手则是水手担当。动力机舱是一名普通机工配一名对应的轮机长、大管轮、二管轮、三管轮。船上包括发电机、发动机、管道等设施的维护和保养都是轮机部负责。电台等设备属海务部负责,根据所持有的证书有明确的分工。船表面的保养维护是海务部负责,水手长是具体实施人。”

我说:“这么复杂的,不是和陆地上单位一样的模式,大小事都有专人负责吧?”

船长说:“差不多。船上所有人员必须对分管事项绝对负责,否则船就会出问题,会造成灾难性的严重后果。船上不比陆地,安全系数和逃生的概率很小。”

我说:“不是有逃生和救生措施吗?”

船长说:“理论上讲有很多工具、措施供发生海难时乘员、船员逃生使用,可具体情况得区别对待。大风大浪几千上万吨的母船都被打翻刮沉,那些不到千斤重的救生艇、救生筏能有什么用,不过是摆设。”

我说:“经常从电视新闻中看到海军经常举行大型海上联合搜救演练,以及各个海域都有大型的海上搜救队、搜救中心,这些机构难道也不起作用?”

船长说:“给你说啦,需要区别对待。风平浪静时发生沉船等海难,搜救队、搜救中心的小型搜救船(艇)、直升机是能起一定作用。遇到大风大浪、暴雨等极端天气,直升机等救援设备、救援措施只能望天兴叹,发挥不了作用。遇险船只远离陆地和岛屿,搜救机构在茫茫大海上寻找到失事船只和船员的概率也非常低。所以,不幸遇险的船和船员,往往凶多吉少,听天由命。”

“当然,随着海洋天气预报科学技术手段的日新月异,提前预测极端海洋气候的能力大幅度提高,海事和气象部门往往在风暴等极端气候来袭某海域时,能提前通知所在海域的船只到就近避风港避风,这使得近年来极端天气导致的海难数量大幅降低。其他海难则由这几个方面造成,一是严重超载;二是疏于保养船带病航行;三是船上发生毁灭性的火灾,油气船、化学品船还有可能发生大爆炸;四是船只相撞;五是偏离航道,触礁;还有操作失误引发的事故等。上述情况导致的海难有人为因素,只要加强管理,提高船员的责任意识,是可以避免的。”

船长夸夸其谈。我听得津津有味。

船驶过沿岸的一些岛屿,海水逐渐由浑浊变得绿起来。小渔船逐渐减少,大型船只成主宰。视野变得极端开阔,两边的陆地和岛屿渐行渐远。随着暮色降临,航道上来往船只上的灯火,在寂静海空显示着寥寥生机。岛礁上的灯塔孤寂地给来往船只打招呼。天空几乎没有云,繁星悬于头顶。我在驾驶室、船首、船尾来往奔波,贪婪领略童话中的美丽风景。

船长说:“船现在行驶在宁波—舟山港航道,明天早上到长江口。”

吃罢晚饭一小时,驾驶室交接班,换上大副和另外一名操舵手。船上是六小时每班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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