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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紫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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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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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唱2007》连载

第四十八章 在船上做黑户(5)

大副还不是很熟悉,我想随着船长一块开溜。不意大副发话:“新来的?别急着走,聊一会吧。”

由不得原地不动,自我介绍。大副姓“文”名“文革”,毫无疑问,大概出生时“特殊时期”正如火如荼。操舵手叫“李小文”,东北小伙。

此二人对船和海的话题不感兴趣,陪着他俩讲些廉价的黄段子,嘻嘻哈哈中彼此熟悉起来。大副让我学着掌舵。我摸过汽车的方向盘,自认为不会太难。谁知舵柄握在手里尽管和汽车的方向盘重量雷同,可船这个庞然大物,转动一点角度并不像汽车那样立即向左或者向右。

忙乎十分钟光景,大副和李小文笑着指电脑导航仪上屏幕曲线说:“小王你看,现在航线已经偏离。小李,将航向纠正过来。”

我不好意思地让位。过几分钟,屏幕上显示船沿着既定的线条行驶。

大副说:“船的转向不同于汽车,慢慢体会,其实很简单。海上的航道一般都比较宽阔,短时间偏离航道也没有关系,及时纠正就可以。过长江口之后进入黄海,可以使用自动舵行驶。”

雷达屏幕显示前面,左右均有不少船只在航行。大副提醒李小文:“注意前面那条船,它好像要从我们船首绕过去。”

大副查看GPS屏幕上的仪器,看清该船的编号,无线电呼号。他拿过高频无线电话呼叫:“在东经xxxx度、西经xxxx度航行的xxxx船请注意,请遵守航道秩序。我是在东经xxxx度、西经xxxx度航行的好运油20船,收到请回答。”

连呼几遍,对方毫无反应。大副连忙拿起另外一部电话说:“机舱,请立即减速,前面有情况。”

很快,里程表指针由十二海里的时速渐次下降到两海里。前面那条船的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比较庞大。大副用船上的强光灯照射,该船依然无动于衷。

大副大声吆喝:“右满舵!”李小文快速转动舵柄。或许是舵转的很急,感觉到船在向右转,速度依然极慢。

船长、轮机长等人都上到驾驶室,问发生什么事。大副指指近在咫尺的大船。十分钟过后,该船在前方百米左右,从我们船右侧横插过去。我们左侧航道上的船纷纷亮起强光灯,高频无线电话里忙成一片。

船长、大副们很气愤。

二副说:“给海事交管部门举报该船。”

船长说:“算了吧,我们现在处在两不管的海域,前面是上海海事局管辖,后面是宁波、舟山海事局管辖,肯定会互相踢皮球的。”

乖乖,此前只听说过“道路上的警察各管一段”,原来海上也是如此。

恢复正常航速,一干人散去。

我纳闷地问道:“海无边无际,随便怎么航行都没事吧?刚才那条船干嘛非要往一条线上挤?再说离的也比较远,怎么如此紧张?”

大副说:“你没有到海洋或者交通学校学习过航海专业知识,真有些“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简单点说,海底并不是平坦的,也是由类似陆地上一样低低矮矮的山构成,两山之间水深,无暗礁,就成航道。在勘测好的航道上行驶是安全的,有效避免撞上暗礁等,这好比公路,即便是大平原,可公道就那么宽,只有在公路上按照规矩行驶,才是安全的。像刚才那条外轮,它吨位大,要是直接撞过来,我们这小油船不堪一击。你大概也知道,船在海上急刹车也停不下来,海水的流动会让船前行或者后退。放下铁锚可以起到停车的作用,可要足够的时间。加上现在是晚上,万一出现海难,黑灯瞎火,搜救部门也只能白天才能有所作为,那时,船上的人只怕早进鱼虾的肚子里去。”

我吐吐舌头。看看时间,晚上十点,打个哈欠,告辞,下到甲板,经过走廊,见厨房有人看电视,就进去凑热闹。五六个人聚在一张桌子上,喝啤酒剥花生。电视屏幕里是赤裸裸的黄片。

大厨杨明文也在,他招呼我:“来,一块喝啤酒,时间还早,从这里到大连港,要三四天时间,有的是时间睡大觉。”

说声“谢谢,我睡觉去”,然后忍受住电视屏幕上那不堪入目的画面和撩人心扉的声音,赶紧下到船舱,溜进宿舍。首次在航行的船上睡觉,心中有几分喜悦和激动,一时之间难以入眠。翻来覆去,摸出手机,寻思良久不知该同谁联系。给妻子打电话,怕她正在忙碌。罢,还是瞪大眼睛瞅着天花板,大脑空空的什么也不想。

晕晕乎乎不知道什么时间,感觉船在摇晃。打开窗户,一股较强的风夹着湿气猛灌进来,由不得立即关紧窗户。房间摇摇晃晃,桌子上的茶杯等物品随着摇晃在移动。怪不得桌子边缘有挡板,原来是防止放置上面的物品在船的颠簸摇晃中掉地上。

内急,开门上厕所。返回遇见一机工,勉强认识,他问道:“睡不着,还是晕船呀?”

我说:“好像没有晕船的感觉,就是睡不着。”

机工说:“现在零点,开始起风,有五六级呢。要是晕船,找大副要点晕船药服用。”

说声“谢谢”回到房间,还是睡不着,索性穿戴整齐,上到甲板上,沿平行的船梯走到船首。灰蒙蒙的天,风呼呼的,有些彻骨。打一阵哆嗦,赶紧跑到船舱内。迟疑两分钟,爬上驾驶室。二副值班。看看舵机,停留在自动驾驶的位置。再看看时间,凌晨四点。

二副和操舵的水手均惊讶地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地说:“不习惯,睡不着。”

二副说:“晕船吗?”

我说:“好像不晕船。”

二副说:“现在尽管有些风浪,但很小。看来你的体质不错。倘若以后再遇大些的风浪依然不晕船,说明你天生不晕船,是块跑海船的料。”

驾驶楼位置高,看的远,极目处有许多晃动着灯火的孤帆远影。雷达显示屏上也有不少移动的小白点。

二副说:“风大月黑,正是打鱼的好时机,你看周围那些移动的晃动着微弱灯光的都是小渔船。”

拿起望远镜东瞅瞅西瞅瞅,觉得蛮有意思。

二副说:“接近长江口,七点以前你想给谁打电话就抓紧,否则就要进入没有移动讯号的海域,两三天以后才能驶进有信号的山东半岛成山角。”

这么早的,给谁打电话?

闲聊一阵,睡意来袭,回到房间躺下。自然醒来时,看看手机上的时间,七点过。想到二副交代的抓紧时间打电话,赶紧看手机信号,已极其微弱。拨打妻子的电话,半天没反应,连续几次拨打,都自“咚咚”两声然挂断,无法接通

船是否驶过长江口?

赶紧穿好衣服上到甲板上查看。还是灰蒙蒙无边无际的世界,天空铅云密布,有水滴飘落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风卷起的海水。船左右摇摆,船首和两侧不时溅起浪花,有时会溅到甲板上。

都说海水是咸的,不知真假。我心翼翼地下到船舷边,用手蘸起海水,放嘴边用舌头舔舔,果然非常的咸苦。

二管轮、二副在船梯上来回跑步,见我如此这般,笑着大声说:“怎么?在忆苦思甜?”

我说:“嘿嘿,好奇,海水还真是又苦又咸。”

二副说:“这里是长江口区域,长江水和海水在此交汇,已经将海水中和许多。再往前行三五十海里,脱离长江水的影响,那时海水比这里可咸苦很多。”

我说:“这里是长江口,那么离长江应该很近?”

周围除却船只,能见到的还有苍穹极目处的海天合一,我不辨东南西北。

问二副:“长江在哪边?怎么看不见?”

二副说:“长江在左边。我们现在距长江口的陆地大约三十海里,离上海更远些。在海上站在船的甲板上,极目处也不超过二十海里,自然看不见真正的长江。”

正说着话,大管轮也上到甲板来。他同二管轮商量事情:“已经到这个位置,是不是可以烧重油?”

二管轮说:“应该可以,同‘大鬼(轮机长)’讲一声就是。”

我问道:“烧重油?这是怎么回事?”

二管轮说:“船用发动机都是大功率,而且是柴油发动机。柴油分重柴油和轻柴油,一般说来轻柴油易燃烧,污染小,配备柴油发动机的汽车等都是烧轻柴油。重柴油污染大,但价格很便宜,经济,所以往往用重柴油发电。船用柴油机轻、重柴油都可以烧。不过有规定,在近海、内河和港区航行必须烧轻柴油,远离陆地后一般都烧重柴油。”

我还是纳闷地问道:“重柴油和轻柴油有什么区别?”

二管轮说:“重柴油有点像加热后铺路用的沥青。”

我“哦”一声,似懂非懂。

吃罢早餐,照例到驾驶楼兜风。船长已接班。他抱怨说:“一般船上都有三副,四班运转的。‘好运公司’抠门,不设三副,搞成三班运转。”

对此我不懂,不知道该不该插话。没有好看的风景,我跟着学习掌舵。

吃中饭,一条红烧全鱼向上的一面只剩鱼刺,下半拉还没有动,我打算将鱼翻身,筷子刚刚夹起鱼,船长用筷子压住我的筷子说:“你干嘛?”

我奇怪地说:“不干嘛,把鱼翻过来吃呀。”

大副笑笑说:“船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吃鱼是不能翻身的,有“翻船”的谐音。你要记住,以后凡是在船上吃整条的鱼,千万不要给鱼翻身。”

我脸红红的。饭后帮大厨收拾碗筷时,果然发现盘中的鱼都是仅吃上面半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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