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豆芽,那不是。”段玉良笑着说,并指了一下放豆芽的货位。夫妻俩回头一看,仔细一琢磨,还真是豆芽,不禁会心地笑了。之后,段玉良短不了问一下买卖如何之类的话,夫妻俩都回答说还能凑合。段玉良便说:“我把如意大楼的水电暖安装工程承包了,现在进料有些困难,想和你们周转两个钱,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行个方便?”
萧岐山开口说:“你需要多少?”
韩巧丽赶紧抢过话头,说:“真不巧,前两天才新进了一批货,把点资金都占用了,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们正在摆货上架,家里现在只有一千多块钱,还是这两天卖下的,要不你先拿上?”
萧岐山看一眼老婆,然后,沉默不语,低下头只顾吸起香烟来。
段玉良一听这话,知道是在推诿,顿时,寡白的脸上阴云密布,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个滋味。心说,人与人之间不共银钱活器不知道,一共才知道,人心隔肚皮,不是每个人都讲义气,一个市场经济把人搞得都向钱看,不向后看,根本不存在古人说的那样,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想到这里,段玉良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了,得赶紧离开,否则的话,这种尴尬局面让人心里很不好受。于是,他便看向萧岐山,说:“噢,原来你们是这样,既然你们有困难,那我就另想办法吧,头头点点那就算了,千二八百块钱我还能拿得出来,走了。”
韩巧丽微笑着看向段玉良,脸上的笑容好像娘生胎里带似的,没有一点尴尬的表情。
段玉良说罢,起身就走。萧岐山急忙说:“玉良,不要走了,中午就在我这里吃吧,咱弟兄俩喝几盅。”
段玉良摆摆手,示意不留,头也不回地骑车走了。
萧岐山把段玉良送走后,返回来对老婆说:“你也太过分了,当日闺女看病时,人家段玉良借给咱们一千块钱,不说知恩图报吧,总得礼尚往来,不落亏歉吧,你怎么能这样呢?”
韩巧丽不以为然,心安理得地说:“当日是当日,现在是现在,人都在变化,当日段玉良像个人,可是,后来他变坏了,今天你不提起这事,我也就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了,既然你提起这事,那我就不能不说了。那年你领上闺女出去看病,有天傍晚,段玉良来到咱们家,看他那样子好像喝过酒,坐下以后,我给他递过一盒香烟,并且沏了一杯茶端上,你猜他想要干什么?他对我说,萧岐山走了这么长时间,你难道就不寂寞吗?我一听他这话,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当时我就很严肃地告诉他说,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你和萧岐山是老战友,你怎么能有这种邪念呢?他看我没有好头脸,这才支支吾吾,说是喝多了和我开玩笑,便尴尬地走了。你说这样的人,咱们能帮他吗?我今天说咱们现在只有一千多块钱,如果他要拿的话,我是不准备要他还的,就当是报答他当日给咱们借钱的恩情了,可是,他嫌钱少,那就没有办法了,这不能怪我。”
萧岐山听后,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便感慨地说:“难怪社会上流传着两句顺口溜,说,男人有钱就学坏,女人学坏就有钱,看来一点也不假,段玉良调回来给公司跑材料,天天有活钱进手,这事不假,但是,他并不是特别有钱的大款,只是比一般人过得好一些而已,这就学坏了,真是公鸡带嚼子,兜不住劲了,如此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出事的。”
段玉良带着希望出去借钱,结果是空着双手扫兴而归,心情无比沮丧地回到了家。老婆孙改枝见状,便问:“怎么了,为啥这样不高兴?”
段玉良就把借钱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孙改枝听后,说:“现在的人都是这样,你若有钱,和谁张口都能借出来,你若没有钱,和你再要好的人张口,恐怕人家也要打个裉节,怕你没有偿还能力,这很正常,社会潮流就是这样,你没有必要去生气,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段玉良说:“想过了,战友中就数常怀玉和丁海生有钱,可是,咱们和人家交情不深,不能随便张口,万一张了空口,叫人心里很尴尬,今天就是个例子。”
孙改枝说:“我看不一定,这些年来,我观察你们这些战友,感觉常怀玉这个人很正直,好热心助人,当日萧岐山给闺女看病,常怀玉给他借了两万块钱,那时候的钱多值钱,顶现在的十几万,当时萧岐山每月才挣五六十块钱的工资,如果不是最后打官司闹回二十四万来,恐怕他一辈子也还不清常怀玉的两万块钱,就是这种情况,人家常怀玉还能出手相助,说明常怀玉这个人确实不错,是个可交之人。再说丁海生,我觉得这人也不错,当日也给萧岐山借了一万块钱,说明人家也挺讲义气的,所以,我建议你大胆地向他二人张一口试试,硬碰了钉子,也不能误了可能。”
段玉良看看老婆,说:“那就试试?”
孙改枝鼓励地说:“试试。”
于是,段玉良就掏出手机来,拨通了常怀玉办公室的电话。
常怀玉接起电话,说:“喂,你好。”
段玉良说:“常总,你好,我是段玉良,有这么个事,我想麻烦你一下,是这么回事,我把如意大楼及附属工程的水电暖安装工程全给承包了,现在进料遇到了困难,冒昧地想跟你周转点资金,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常怀玉说:“你需要多少?”
段玉良回答说:“需要七八万。”
常怀玉说:“是这样,七八万对我来说不是个问题,但是,现在有这么个情况,我得给你说明一下,最近我听到了一些风声,说是我们公司可能也要转制,一旦转制,我准备收购公司,到时候就得用钱,你自己琢磨琢磨,如果你到时候能给我归还了,我现在可以支持你一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如果你一定要用的话,那么,你一定要谨慎地考虑,绝对不能误了我的大事。”
段玉良听了之后,如同失航的轮船看到了灯塔,激动地说:“谢谢你常总,我给你打保票,保证误不了你的大事。今天我去见了公司的总经理石培峰,他给我吃了定心丸,他说,只要进度款一下来,首先考虑给我拨款,毕竟有我舅舅在上,量他也不敢忽悠我,你说呢?”
常怀玉听后,说:“既然是这么个情况,那好吧,那你亲自来一趟,把钱拿回去吧。”
段玉良听后,更是激动地说:“太感谢你了,常总,我明天一大早就坐火车去。”
挂断电话后,段玉良高兴地抱住孙改枝就亲嘴。边亲边说:“我老婆就是有见识,常怀玉这个战友真可交,咱们算是遇上贵人了,终于把问题给解决了。老命,还不快奖励我一回?”
孙改枝羞涩地说:“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像十七八,哪来那么大的劲,要来就快点来,儿子快要放学了。”
段玉良边脱剥衣服,边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正处在鼎盛时期,憋得难受。”
随后,夫妻俩激战一番。女人最兴奋的时候不是笑,而是哭;不是眉头舒展,而是皱成疙瘩。孙改枝还是像杀猪一样地嚎叫,兴奋得死去活来。
段玉良从常怀玉手里拿回八万块钱,紧锣密鼓地开始进料,压底管,铺线。他找了两个水、电、暖安装工,都是原单位的老职工,熟门熟道,老手旧胳膊,都是能干活儿的好手,在他亲自带领下,三人和其他工种配合得很融洽,进度顺利。
段玉良采购材料的地方是浙江人开的管线材料门市部。这家人夫妻开店,有个十八九岁的闺女和他们一起经营。这闺女叫秋菊香,皮肤长得白里透红,不愧是吴越水土养育出来的大美人,面如傅粉,唇若涂朱,鲜润如出水芙蓉,飘扬似临风玉树,说起话来哝声细语,走起路来风情万种。不敢说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貌比西施,倾国倾城吧,但是,让男人见了有骨头酥软的感觉,好像两条腿不是自己的,迈不开脚步。段玉良在公司当材料员的时候,就没少从这家采购材料,不为采购材料,就为能来看一眼菊香,一饱眼福,晚上和老婆红火时,心里想着菊香的模样,内力用在了孙改枝的身上,要不然孙改枝怎么会兴奋得死去活来呢?其实与这也有很大的关系。当然了,孙改枝是完全不知道这里的原委,只知道男人的家具很做主。
这天,段玉良又来到了浙江管线门市部,他又想菊香了。为了以后能够随时随意来见菊香,段玉良苦思冥想地想出一招妙计来,今天就是为此计而来的。
浙江老板两口子见他来了,赶紧让座、递烟,并叫闺女沏茶上水。浙江老板很感激段玉良这些年的惠顾,当然了,回扣还是没有少下一分钱。即便如此,那也是求之不得的买卖,因为现在的市场竞争太激烈了,整个阴山县做建材买卖的个体户就有几十家,人家可以自由选择供应商,未必非来你这里采购。但是,小段始终不离不弃地来你这里采购,尤其是他现在单干了,还是一如既往地惠顾小店。所以,浙商两口子心里有数,不敢稍迟怠慢,殷勤地奉为上宾。
段玉良在柜台里面的床上坐下后,开口说:“我这第一年包工程,资金有点欠缺,少不了赊欠你们一些材料,不过,请你们放心,也就是迟三过五的事,我的进度款不会误事的,我有舅舅这棵大树罩着,石培峰不敢拖欠我的款项,如果你们还不放心的话,我倒有个主意,给你们吃颗定心丸,让你们把心踏踏实实地放到肚子里,就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秋父听后,疑惑地说:“不晓得有啥子定心丸?”
段玉良说:“第一,我舅舅是城建局局长,这你们知道,他管着房地产公司和建筑公司,我到这两个单位说句话还是管点用的,一来我可以帮助你们拉些客户,二来有我在,这些客户也不敢拖欠你们的材料款,退一万步讲,如果真要遇到耍赖皮的人,我们可以直接让公司把材料款扣下。第二,我想和你们结个干亲,认菊香做干妹妹,这样一来,我的舅舅就是菊香的舅舅,亲戚们经常多走动,别人知道了这层关系,一来不敢欺负你们,二来也不敢拖欠你们的材料款了,就是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
秋父沉思片刻,心说,自己大老远跑来此地经商,虽然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是,总归还是外来小户,没有深厚的根基,现在如果能攀上城建局局长这棵大树,自己做建材这行当,算是找对门路了,这倒不失为上上之策。又想,这小段是当兵出身,素质比较高,和他认个干亲,也没有啥不妥之处。想到这里,秋父高兴地说:“行啊,她哥,就按你说的办,你和菊香结为干兄妹,我们一家人在这异地他乡的阴山县,就算有个依靠了,只是不晓得你们这地方结干亲有啥子讲究?”
段玉良高兴地说:“也没有多少讲究,现在的礼仪简单化了,摆一桌酒席,小的给大的敬一敬酒,大的给老的敬一敬酒,说明称呼就行了。我看这样吧,既然大叔大婶没有意见,我想菊香妹妹肯定也乐意,菊香你说呢?”
段玉良边说边看向菊香,菊香站在柜台旁,看着段玉良,爽快地回答说:“我乐意,就按哥哥说的办。”
这话说得多亲热,让段玉良顿时热血沸腾,激情澎湃。于是,他激动地说:“咱们这是千里有缘来相会,前世注定的缘分。我看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是个好日子,你们等着,我出去买点酒肉回来,麻烦大婶和菊香妹妹下厨,咱们简单点整几个菜,举行一下结干亲的仪式就行了。”
段玉良说罢,就要起身行动,但被秋父按住,秋父说:“她哥,来到我这里,哪能让你破费?菊香,快到柜上拿钱,出去买点酒肉蔬菜回来,和你娘做菜,快去。”
菊香得令,很快拿上钱出去了。
段玉良歉意地说:“真不好意思,让您破费了。”
秋父说:“这算啥子破费,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还分啥子彼此。”
段玉良说:“那就这样吧,以后侄儿少不了孝敬二老。”
不多时,菊香买回了酒、肉、蔬菜,母女俩在厨房炒菜。段玉良和秋父在这边拉闲话,秋父说:“她哥,我丑话说到前面,结亲归结亲,我们浙商做生意讲究规矩,亲父子,明算账,你以后来我店赊欠材料,还是老规矩,得打欠条,你没有意见吧?”
段玉良说:“那是自然,这规矩我懂,只要你们能在我资金周转困难的时候,断不了给我供应材料,我就知足了,别的都按老规矩办。”
秋父满意地点点头。
不难想象,段玉良是个做活器的料。人家这么一结干亲,财色两不误,材料供应不成问题,无后顾之忧了,关键是能光明正大地来见菊香,满足爱恋之心,秀色可餐,多看几眼养眼啊。真可谓谋划周到,用心良苦。
说话间,菊香和她娘已经炒好了五七个菜,端了上来。南方人喜欢炒菜吃,虽然不像北方人那样,肥酒大肉,但是,人家炒出来的菜,味美色佳,看在眼里勾人味觉,垂涎三尺;吃在嘴里香而不腻,回味无穷。紧接着,按照段玉良说的仪式安排,菊香亲自给他敬酒。菊香斟满酒杯,双手端起来说:“哥哥,请吃小妹一杯酒,以后还请哥哥多多关照小妹。”
段玉良看着菊香,兴奋地答应道:“哎,咱兄妹二人从此互相照应,把各自的买卖做得红红火火。”
段玉良双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美人,一种说不清的幸福感在他的心中腾腾地往上窜,顿时觉得晕晕乎乎,醉意浓浓。这大概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这正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不砍脑壳迷心窍。一旦陷入情海中,翻船只在迟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