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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北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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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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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之水万古流》连载

第五十五章

等到后半夜,段玉良才感觉疼痛减轻了许多。这一夜,柳茂生守着段玉良输液体,说起来算是好大夫,尽心尽职。

第二天早上起来,柳茂生问段玉良:“现在感觉怎么样?”

段玉良感激地说:“好多了,感觉不痛了,谢谢你,柳大夫,为了我让你辛苦了一夜,真是过意不去。”

柳茂生说:“不用谢,救死扶伤是大夫的职责。看来消炎起了一定的作用,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消炎止痛,还得继续输液体,要不然随时都有可能复发,而且,再要发作起来能把人痛死,我建议你的炎症消退后,赶紧把它做掉,省得以后再遭罪。”

段玉良问:“手术大不大?”

柳茂生回答说:“这是手术里最简单的手术,我在造纸厂卫生院的时候,曾经给好几个职工做过,做得都挺好。现在有些发达国家,孩子一生下来就把阑尾给割掉了,省得一生有这种病灶。”

段玉良沉思片刻后,说:“甚不甚先消炎吧,等炎症消退后,我回家和老婆商议一下,即使做手术也得老婆来陪床,你说对不对?”

柳茂生说:“对的,继续输液吧,等把液体输上后,我给你买早点去。”

段玉良再三谢过柳大夫。之后,又输了一上午的液体,段玉良说是不痛了。柳茂生用手按压麦氏点部位,段玉良说按上还痛。柳茂生说:“炎症还是没有完全消退,还得继续消炎。”

段玉良说:“我看这样吧,我先回家和老婆打个招呼,一晚上没有回家,老婆肯定担心了,等我打过招呼回来再继续输液吧。”

柳茂生点头同意,并安顿他速去速回,不能耽搁时间。

段玉良一夜未归,孙改枝不知何故,心里七上八下的,正在着急上火的时候,却见段玉良回来了。孙改枝没好气地说:“你死哪里去了,彻夜不归?”

段玉良赶紧赔着笑脸说:“家里没有电话,没办法及时告诉你,昨晚在麻将馆玩牌的时候,突然小腹疼痛难忍,刚好有个麻友是大夫,他给我急诊后,说我得了急性阑尾炎,需要及时消炎,否则的话,会有生命危险,于是,我就到他的诊所输液体,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输了好几组液体,这才好点了,我怕你担心,就赶紧回来告诉你。大夫说,炎症还是没有完全消退了,还得继续输液体,大夫建议我炎症消退后,干脆把阑尾割掉,省得以后疼痛,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孙改枝说:“那还等什么,赶紧再去输液,有病就得治疗,这还用得着商议吗?抓紧吃饭,我和儿子已经吃过了,等你吃完后,咱们就去诊所。”

于是,孙改枝从锅里端出炖羊肉和馒头,段玉良坐下吃了起来。

吃过午饭后,孙改枝安顿儿子一声,便骑自行车带上段玉良来到柳茂生的诊所,继续输液体。

两天以后,段玉良的阑尾炎症基本消退。柳茂生说:“怎么样,打定主意没有,是做还是不做?”

段玉良看向孙改枝,意思是让老婆拿主意。孙改枝说:“做了也好,省得再受罪,不过,要做也是到大医院做吧,那里条件好。”

柳茂生说:“大医院做和我做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多掏些钱罢了,人家收费比我高多了,我这里收费低,咱们毕竟是私人诊所。不过,在哪里做效果都一样,之前,我给造纸厂职工做过好几例,不信你们可以打听打听,手术做得很成功。至于小段在哪里做,你们看着办吧,我不能勉强你们。”

柳茂生说罢,收拾输液杂物去了。孙改枝听后,心说,人家柳大夫行医多年,又给别人也做过阑尾手术,而且,比大医院手术费便宜很多,不如就在这里做了算了,省得多跑路。再说了,到了大医院还得从头检查,什么拍片,验尿,抽血,等等,能使用上的仪器全给你过一遍,检查出点毛病来就更不用说了,能靠上边的药全给你用上,花钱多少不说,办理手续就能烦死人。想到这里,孙改枝说:“柳大夫,我们决定了,就在你这里做吧,不过,你可要给我们做好啊。”

柳茂生一听这话,马上停下手里的活儿,高兴地说:“你放心吧,我这又不是第一次做阑尾手术,熟门熟道的,保证让你们满意。”

于是,柳茂生就开始做手术前的准备工作。不大一会儿工夫,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开始手术。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多钟。

柳茂生诊所就他一个大夫,没有护士,老婆就是冒牌护士,更没有麻醉师,所有手术的操作都由他一个人来实施。也许是这几天白天给段玉良输液,晚上打麻将,过于疲劳,也许是麻痹大意,柳茂生给段玉良注射全身麻醉剂时,针头扎进脊骨的缝隙里过于用力,穿透了里面的一层薄膜。这是医疗事故发生后,经有关部门鉴定得出的结论。

麻醉药注射后,段玉良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我咋这么难受?”之后,就再也不开口了。

一场意想不到的悲剧就这样发生了,段玉良的最终结果,也许是偶然,也许是巧合,反正应了两个人的话。一个是萧岐山的话,当日韩巧丽把段玉良对她心怀不轨的话说了以后,萧岐山说,男人有钱就学坏,女人学坏就有钱,真是公鸡带嚼子,兜不住劲了,如此下去,早晚有一天会出事的,如今果真出事了。另一个人是秋菊香,她被段玉良强迫奸淫后,把段玉良狠狠地啐了一口,厉声说,你不得好死!如今果真兑现了。呜呼哀哉!举头三尺有神明,虽能欺人却欺不了天。孟子曰,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这是多么深刻的警世名言啊。

第二天快上班的时候,给段玉良打工的大老刘急匆匆地跑来城建局办公室,他在走廊上碰到了办公室主任,说是要找徐文亮局长,有天大的急事相告。主任问他有什么急事?这样火烧屁股似的。大老刘说:“出大事了,徐局长的外甥段玉良死了,估计现在已经推进太平间了。”

办公室主任怒目圆睁,说:“你这个丧门星,大清早说瞎话,前几天我还碰见段玉良,好端端的,怎么说死就死了呢?你个妨主嘴头子,滚一边去。”

主任说罢,生气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把大老刘挡在了走廊上。

此时,徐局长还未到,局长办公室锁着门,但是,王富贵已经到了,刚才走廊里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心说,这怎么可能呢?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能说殁就殁了?但是,转念又一想,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呢?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非同儿戏,如果不是真的,绝对不会有人这么说。于是,他赶紧起身走出办公室,喊来大老刘询问情况。

大老刘说:“昨天傍晚时分,我正在小卖部打麻将,小卖部老板说有电话找我,我接起电话一听,才知道打电话的人是一个叫柳茂生的大夫。我给段玉良留的电话是小卖部的电话,这个柳茂生大概是从段玉良的手机上翻出了这个号码,才给我打的电话。他问我认不认识段玉良,我说认识,段玉良是我的包工头老板,他说段玉良出大事了,让我赶紧来他的诊所一趟。于是,我就撂下麻将摊子,着急慌忙地去了他的诊所。进门一看,段玉良的老婆已经痴呆了,坐在床沿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再看段玉良,脸色苍白,面无血色。我上去把手伸到他的鼻孔,感觉已无气息,我责怪柳大夫,怎么还不打120急救电话?柳大夫有气无力地说,打也是白打,看情形是麻醉针刺穿了脊膜,没救了。我说,那也得去大医院,确诊问题出在哪里,再说了,他老婆已经成了这样,也得赶紧治疗。于是,柳大夫这才拨打了120急救电话。等到了大医院,大夫一检查,说,殁了,瞳孔早已颤大,没救了。之后,我招呼段玉良的老婆住院,输液体,整整陪了她一个晚上,大概是液体里有安定之类的药物,现在她还沉睡着,所以,我这才抽时间跑出来通知徐局长的。”

说话间,徐文亮上班来了,当他知道情况后,马上和王富贵来到医院。走进急诊室后,护士说已经推到太平间去了。来到太平间,徐文亮揭开白布看了一眼,不禁泪流满面,伤心痛哭。之后,徐文亮找到医院院长,又给卫生局局长打了电话,相关部门做了医疗事故鉴定,公安局把柳茂生逮了起来。

孙改枝一觉醒来,左右观察,发现大老刘和王富贵,这才醒悟了过来。顿时,呼天号地,像疯了一般。王富贵也泪眼汪汪,赶紧上去安慰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吧。”

孙改枝抱住王富贵紧紧不放,边嚎啕大哭,边说:“我的玉良殁了,再也见不到他了,叫我们孤儿寡母以后可怎么活呀……”

孙改枝歇斯底里的哭叫声,撕心裂肺,让人惨不忍睹。

稍后,王富贵掏出手机来,给卫自如打了电话,也给刘贵生和丁海生打了电话。卫自如又给常怀玉打了电话。下午三点多钟,常怀玉从河川市赶过来,丁海生从西海村赶来。战友卫自如、常怀玉、王富贵、刘贵生、丁海生、郭楞小、萧岐山、弓建强八人,在医院太平间的殡仪馆里,布置好了灵堂,然后,把段玉良的遗体安放在里面。

等到傍晚时分,段玉良的父母,兄弟姐妹;孙改枝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哭哭啼啼地来到灵前,吊丧,烧纸钱。人群中哭得最痛心的人,要数段玉良的老母亲,两个闺女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她老人家哭得死去活来,伤心欲绝。人常说,母子连心,儿女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十月怀胎受尽磨难,一朝分娩,又开始悉心照顾,直到长大成人,那是何等的不容易啊,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有哪个做母亲的能不肝肠寸断呢?

在徐文亮局长的主持下,经过多方的参与和协商,最后商定,柳茂生赔偿死者家属22万元人民币,免于刑事诉讼。

柳茂生从拘留所走出来,如同做了一场噩梦,恍恍惚惚,追悔莫及。卫生部门吊销了他的行医资质,他四处筹款,变卖家当,凑齐了22万元赔款后,迁徙他乡去了。

开春后,如意商贸大楼及附属工程全面复工。段玉良承包的水、电、暖安装工程,还有扫尾工程需要做完。孙改枝考虑到自己是个妇道人家,又不懂建筑,扫尾工程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心里想上一会儿,哭上一会儿。她痛定思痛,思来想去,最后,她想到了王富贵,只有王富贵懂行,而且,他和段玉良在暗地里还是合作伙伴。于是,她就掏出段玉良遗留下来的手机,拨通了王富贵的电话。她说:“王局长,我是孙改枝,你能不能来我家一趟,我有要事和你相商。”

王富贵回话说:“好吧,我马上过去。”

孙改枝挂断电话后,走到梳妆台前,照着自己憔悴的面容,悲悲戚戚地又哭了一场。哭完之后,她收起愁容,开始搽油抹粉,打扮起自己来。

不多时,王富贵进了家门。孙改枝赶紧让坐,并且沏了一杯茶水端上,又递上了香烟。

孙改枝眼睛里噙着泪花,说:“富贵,我今天也不叫你局长了,就叫你富贵,我活到今天,算是没有什么结果了,但是,我还有儿子,我不能撒手不管,玉良遗留下的扫尾工程还得给人家做完,你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不懂建筑,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能帮上我这个忙,我想求你帮帮我们孤儿寡母,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王富贵说:“我帮忙是应该的,且不说我们过去合作得挺好,就是单从战友的角度来讲,我帮点忙也是应该的,你就放心好了,明天你把大老刘他们两个叫来,我安顿他们一番,让他们自觉地去干活儿,你跟上监督,我隔三差五到工地检查一下,我心里有数,一看就知道他们干得怎么样,所以,你就放宽心吧,不要过度悲伤了,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一切都会慢慢地好起来的。”

孙改枝听了这番话,心里暖暖的,一时三刻,眼睛里便淌出了泪水,她边抽泣,边激动地说:“谢谢你,富贵,你是我的贴心人,你也知道,我不是个坏女人,我也没有什么好报答你的,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我,我愿意,愿意,我愿意把身子给了你。”

孙改枝说罢,热泪盈眶,她既羞涩又渴望地看向王富贵。

王富贵迟疑地说:“这个……”

孙改枝扑上来抱住了王富贵的脖子,悲伤地痛哭了起来。是啊,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本来生活得很幸福,很美满,只因一时的错误抉择,一针下去,断送了一切。段玉良一闭眼睛走了,留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叫人见了着实可怜。

此时,王富贵进退两难,犹豫不决。片刻之后,孙改枝抱住王富贵一步一步地退到了床上。之后,王富贵半推半依,成就了那事。

这种遭遇,这种处境,孙改枝自愿和王富贵这样苟合,是对还是错,是甜蜜还是苦涩呢?估计谁也说不清,道不明,但是,河川地区有一句俗话说得非常清楚,那就是死了谁,苦了谁。

这正是,千万莫要欠孽债,因果报应早晚来。生而何欢死何益,世人谁能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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