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国轻轻地推开常怀玉办公室的门,看到常怀玉正在伏案写划什么,便故意喊道:“报告!”
“请进。”常怀玉正在伏案修改宏安大酒店的草图,由于思维过于集中,因此,头也没有抬起就答应道。
王建国走到办公桌前,面带笑容说:“常总在忙什么?”
常怀玉抬头一看是王建国,便赶紧站起来说:“对不起,老首长,您看我光顾画草图了,也不知道是您来了,我失礼了,请您多多包涵。”
王建国笑着说:“没关系,我是看你专心致志的状态,故意跟你开个玩笑,想让你放松一下,你在画什么草图?”
常怀玉说:“我打算在东北角那块地上盖一栋宏安大酒店,连宾馆带饭馆,搞个一体化的大酒店,您看怎么样?”
常怀玉沏了一杯茶水端到茶几上,打着请坐的手势,然后,拿着草图和王建国坐在了沙发上。
王建国拿起草图来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笑着说:“你这个人真是不简单,头脑清醒,反应灵活,什么事情都能想到前面,这还用说,河川市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饭店,尤其是能办宴席的饭店,你算又抓住机遇了,难怪你能当大老板了,就是与众不同,赶明个我干脆叫你老首长算了,省得你在我面前谨小慎微,敬重有加了。”
王建国诙谐地说罢,端起茶来嘬了一口。常怀玉赶紧说:“老首长您开玩笑了,您永远是我尊重的老首长,岂能本末倒置?这么说,您也同意盖大酒店了?”
王建国说:“那还用说,说干就干,赶快行动起来,争取今年冬天把各项手续办好,明年开春后就动工。”
常怀玉兴奋地说:“好,咱俩又想到一块了,等酒店建成以后,我准备再成立一个餐饮服务公司,专门经营宏安大酒店。”
王建国说:“好,就按你说的办,咱们说干就干。”
这年冬天到第二年开春前,宏安大酒店完成了图纸设计,并通过了立项和可行性研究,以及图纸的规划、节能、消防等程序的审查。
开春后,宏安亲情家园四期项目的主体结构工程开始施工,宏安大酒店的基础工程也开始施工。
金明在阴山县建造的塞外明珠住宅小区建成后,他和郝向东商议,在阴山县成立东明物业公司,并且由表哥担任物业公司总经理。郝向东自然举双手赞同,都是自家兄弟,肥水不流外人田。于是,徐强便走马上任,管理起了东明物业公司来。
然而,狼走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徐强就像一条赖皮狗,终久改不了吃屎的毛病。仅仅一年多时间,徐强就结识了阴山县一帮地痞流氓,旧病复发。徐强有个特点就是为人豪爽,花钱大方,他结识的这帮朋友不是料子鬼(吸毒),就是赌博六道贼七道的人,要不然就是社会上的小混混、穷光蛋,都是白吃白喝的主。总之,没有一个正经人,都是来他这里混吃混喝的白傍手,时间长了,徐强的手头就出现了拮据。
这天,徐强正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琢磨着如何能够弄到钱,应付这帮弟兄的白吃混喝。这时,从门外进来了一条壮汉,这人绰号叫“铁头”,三十多岁,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不用说,那是铁头从前和人打架留下的纪念。当年铁头和一个叫松巴尔的蒙古壮汉为了争夺他们黑社会活动的地盘,双方动起了刀斧,铁头手提劈斧,松巴尔手持弯刀,结果,铁头被松巴尔在身上砍了三刀,头上砍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浑身上下都是血染的风采。然而,铁头重伤不下火线,拼死反击,最后,把那个松巴尔追打的嚎天哭地,跪地求饶,叫他铁头爷爷,铁头这才罢了休。从此以后,铁头这个绰号就在阴山县黑白两道传开了。
徐强见铁头进来,便热情地招呼坐下,递烟倒茶。说:“铁头兄弟最近在哪里发财?”
铁头说:“发财倒不敢说,但是,我谋到了发财的路子,今天就是专门给你送富贵来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这桩富贵?”
徐强笑着说:“铁头兄弟说笑了,有富贵谁还怕烫手,常言说得好,苟富贵,勿相忘,只要可行的话,兄弟们共同富贵,快说说,什么富贵?”
铁头回答说:“现在后山里的铁矿拾翻开了,阴山县政府招商引资,招来了几伙南蛮子,在后山大开铁矿,只要咱们组织一帮弟兄,上去插他一杠子,何愁没有荣华富贵?”
徐强听后,脑袋瓜子一转,说:“既然这么好的买卖,铁头兄弟为什么自己不去干呢?”
铁头似有惭愧的表情,说:“不瞒你说,我道行浅薄,难以服众,当个打手倒是绰绰有余,真要让我组织大队人马干一番事业,却是能力有限,难以维护。我观察你一年多了,你这人豪爽大度,各路诸侯都是你的朋友,只要你振臂一呼,四方豪杰都会投奔在你的麾下,这个老大非你莫属。”
徐强被奉承得晕晕乎乎,仿佛人在半空中飘浮,大有陈桥兵变,君临天下的感觉。但是,高兴过后,他还是老奸巨猾,沉着应对。于是,他便谦虚地说:“铁头兄弟,你看我能担此重任吗?”
铁头坚定地说:“能!你一准能行,你德高望重,舍财取义,我就佩服你,从现在开始,如果你不嫌弃兄弟我的话,那么,我认你这个老大,愿意追随你左右,只要你一声号令,英雄帖由我来送,我看哪个敢不服从!”
徐强顿时来了精神,满脸横肉笑成一堆圪瘩,兴奋地说:“既然铁头兄弟如此抬举我,那好吧,那我就暂且愧当这个老大吧,不过,后面的事情全由铁头兄弟张罗,辛苦你了,一旦有了眉目,咱们定个日子,齐聚迎宾饭店,共商上山大事,拜托你了,铁头兄弟。”
“得令,我马上行动,你等我的消息吧。”铁头说罢,双手抱拳行江湖礼,然后,扬长而去。
完全是一副响马盗贼的嘴脸,说得一套一套的,十足的草寇味道。
几天以后,在迎宾饭店的一个雅间里,聚集了二十多个人。其中,铁头手下有十几个人,松巴尔手下有十几个人。徐强端坐正位,左有铁头,右有松巴尔,可谓左膀右臂。混混们兵分两路,依次排座。
众人坐定之后,铁头讲话了,他说:“弟兄们在江湖上混迹多年,但是,至今为止也没有成就大器,究其原因,那是因为我们没有一个德高望重的首领出来主持大局,搞得大家各拉山头,各自为阵,没有大局观念,所以,我今天把各路英雄召集来,意在拥戴徐强大哥做我们的首领,让他率领弟兄们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不知道诸位好汉意下如何?”
铁头手下的弟兄们自然乐意,众人齐声拥戴。松巴尔的弟兄们都看向松巴尔,松巴尔一看这阵势,心说,倘若不答应铁头的招呼,很有可能又是一场恶斗。罢罢罢,过去已经在铁头面前服软了,今天又何必强出头呢?松巴尔再看一眼徐强,这人长得高头大马,嘴唇闭得紧紧的,眼睛仁白多黑少,一脸凶相,看来也不是个善茬。于是,他就点头示意同意。手下人一看老大的这般态度,自然都齐声拥戴。
于是,铁头说:“好!既然弟兄们义气相投,那么,现在就请大家全体起立,我们拜老大!”
众人都从座上站起来,双手抱拳,齐声喊道:“拜老大,大哥好!”
徐强赶紧也站起来,双手抱拳回礼道:“弟兄们好!大家辛苦了,请坐。”
众人就座。徐强接着说:“承蒙诸位弟兄抬举,敝人暂且坐这第一把交椅,现在,我宣布,铁头为二当家,松巴尔为三当家,你二人各自统领手下的人马,兵分两路,今后的一切行动都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如若不然的话,家法伺候,严惩不贷。明天二当家和三当家与我一起进山察看情形,其他弟兄原地待命,等我们制定出决策来,大家再统一行动。”
众人齐声说:“遵命!”徐强接着又宣布了家法帮规,然后,凉菜热菜一齐上,这帮地痞流氓狼吞虎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派杯残狼籍的景象。
第二天,徐强驾车,率领左膀右臂来到铁矿。他站在山下四处张望,沉思片刻后,说:“松巴尔,你是蒙古人,你知道山下这片草场是哪个牧民的?”
松巴尔回答说:“这是我舅舅家的草场。”
徐强听后,高兴地说:“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既然是自家的地盘,那就成功有望了。”
铁头和松巴尔面露惊色,铁头问:“咋的个成功有望了?请大哥明示。”
徐强面带喜悦,说:“你们看,铁矿开采需要放炮炸山吧,这样一来,难免会有飞沙走石落到草片上,这草片能不受到影响吗?所以,我们就以此为借口,收取草片损失费,此其一。其二,开采下的铁矿石需要运出去吧,这片草场是他们运输的必经之路,自古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所以,我们在山的出口处设立收费站,收取辗压草场的损失费,这不就都齐了吗?”
二人听后,赞叹不已,打心眼里佩服老大的智慧,一时三刻,把徐强这个老大佩服得五体投地。铁头连连伸出了大拇指,说:“高,实在是高,现在我们知道高家庄的地道有多深了。”
铁头这是引用电影《地道战》里面的台词,在奉承徐强的智慧呢。
徐强自然是洋洋得意,沾沾自喜了。但是,徐强在做这类勾当之前,总是要谋划再三而后才行动的,如当年偷盗木料,这次也不例外。他沉思片刻后,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还有一道难题需要解决,否则的话,我就是诸葛亮再世也难以施展平生智慧了。”
铁头着急地问:“什么难题,你说,还有咱们解决不了的难题?”
徐强接话说:“公安局,如果没有保护伞的话,我们的事业只能是虎头蛇尾,半途而废。”
松巴尔听后,笑了笑,说:“公安局这事好办,我能摆平,公安局最近调来一个局长,叫巴图,是我们蒙古人,他家原来在山后牧场,虽然我和他不惯熟,但是,我的长辈们和他原来都是一个草原上的牧民,说起来都是朋友弟兄,我们蒙古人重情义,这事不在话下,只是需要来点这个。”
松巴尔说完,用大拇指搓着四个指头,示意需要送钞票。徐强会意,高兴地说:“太好了,只要用钱能解决了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好了,我们打道回府,筹划下一步的行动。”
于是,三人驾车行程150多公里,回到了阴山县城。
徐强这次准备狠下血本,心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刮出风去才能回来雨,自己已经四十好几了,一事无成,至今还在寄人篱下,这下好了,十年的牛粪总有一发,老天开眼,既然给了我这个发财的机会,那就一定要牢牢把握,千万不能错过。于是,他准备送巴图局长十万块钱,找到强有力的靠山。他对自己的谋略深信不疑,并且抱着破釜沉舟的信心,决定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
回来后的第二天,徐强从定期存款的折子上取出十万块钱来,准备晚上和松巴尔到巴图局长的家。
徐强从银行回来后,松巴尔见他手里提个小提包,鼓鼓囊囊的,就说:“大哥准备送巴图局长多少钱?”
徐强回答说:“十万块。”
松巴尔听后十分震惊,说:“第一次拜门子是不是礼节过重了?”
徐强笑了笑说:“不重,常言说得好,要想打的深山虎,需先安住四邻土。干我们这种买卖风险很大,如果没有扛硬的靠山,稍不留神就进去了,所以,必须要狠下血本,拿钱铺平路子,然后就万事大吉了。如此一来,即使我们行事当中有些出入,巴图局长也会帮我们遮掩的。这叫吃了人嘴软,拿了人手短。你记住,钱是万能的主,谁都得听它的话。”
于是,等到晚上饭点过后,在松巴尔的指引下,徐强开车来到了巴图局长的楼房。
两人进门后,松巴尔右手抚胸行蒙古人礼节,问好说:“赛赛,赛音拜努。”
巴图局长也回礼说:“赛拜努,诉诉。”
蒙语赛音拜努是您好的意思,大概是小的对大的尊称,或晚辈对长辈的尊称;赛拜努是你好的意思,诉诉是坐的意思。
松巴尔和徐强坐下之后,巴图局长用汉语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在哪片牧场?”
“我叫松巴尔,我家在山前牧场。”松巴尔回答说。
“你的家长是谁?”巴图又问。
松巴尔回答说:“我舅舅是巴音哈太。”
巴图局长听后,高兴地说:“噢,认识,我们是老朋友,他家住在山前牧场,当年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马奶酒,拉马头琴,他现在还好吧?”
松巴尔心情沉重地说:“舅舅已经去长生天那里了。”
巴图局长听后,长叹了一口气,虔诚地说:“愿长生天保佑他吧。”然后,深深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正是,污浊泛滥已成灾,牛鬼蛇神跳出来。市场经济诱惑大,钞票先锋把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