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忆珍听到“扑通”的响声后,迷糊中感觉不对劲,于是,赶紧爬起来下床,当她按着卧室灯一看,发现常怀玉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顿时,吓得她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心急万分地喊:“怀玉!怀玉!”但是,常怀玉没有任何反应。正当她将要上去推常怀玉一把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辛勇先从前的嘱咐,辛勇先说,老年人万一突然摔跤跌倒,处于昏迷状态时,多半是脑梗的缘故,千万不要推动病人,让病人就地平稳躺着,赶快拨打120急救电话。所以,她急忙收住了手,拿起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然后又给辛勇先打了电话。几分钟以后,辛勇先背着药箱跑步赶了过来,他先给常怀玉把了脉搏,紧接着又量了血压,在确定了血压不低的情况下,他给常怀玉的舌下静脉进行了放血,又在两侧太阳穴放了血。这时,白玉和常宝珍也从附房里走了过来,两位老人看着常怀玉一动不动,痛哭流涕,只顾抹眼泪。不多时,救护人员抬着担架床上来,在辛勇先的协助下,很快抬着常怀玉下楼上车,向市人民医院开去。
常远和卫娜搬着卫自如也随后赶到了医院,和张忆珍坐在急诊室外面的椅子上,焦急地等待着抢救结果。
辛勇先看过CT扫描后,确诊常怀玉为脑血管破裂出血,好在不是脑干出血,而且出血量也不太大,没有超过30毫升,只能做保守治疗。于是,他赶紧采取急救措施,控制出血和降低脑内压力,降低血压,防止血管痉挛或癫痫发作。
天亮前,常怀玉脱离了危险,在辛勇先的安排下住进了重症监护室,但因溢出来的血压迫了脑神经,常怀玉说不出话来,右半身处于麻木状态,这在临床医学中定性为偏瘫。
辛勇先把常怀玉的这一情况打电话告诉了父亲,辛二蛋又给刘贵生打了电话,刘贵生又在战友群里发了微信。中午时分,辛二蛋从鄂尔多斯赶来,刘贵生、丁海生、萧岐山、弓建强、郭楞小、王喜恒、唐挨亮等十来个战友也赶了过来。到了下午,医院又来了一百多号战友,都是来探望常怀玉的,大家攒在门诊大厅里过去了几个小时,着急地等待着好的结果。辛勇先从监护室出来后,对大家说:“叔叔大爷们,你们不要着急,着急也没用,我常叔现在说不出话来,半身麻木,不能见你们,请你们谅解,不过,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想尽千方百计让常叔站起来,并且开口说话的。”
战友们听后,长吁短叹,都为常怀玉捏把汗。
傍晚时分,范富强赶了过来,对大家说:“老班长们,我受常远总经理的委托,请大家都到宏安大酒店就餐,常总因照顾爷爷和姥姥不能亲自前来招待大家,请大家谅解,常总嘱咐说,前来探望的战友们由他岳父和刘贵生战友来安排接待事宜,我负责后勤工作。”
刘贵生听后说:“好,大家等在这里也解决不了问题,我看这样吧,医院距离宏安大酒店也不远,大家带来的车坐满后,剩下的人咱们步行过去吧。”
随后,战友们离开了医院,来到宏安大酒店。后厨已经炖好了猪骨头大烩菜,众人在二楼一号餐厅坐定之后,服务员开始上凉菜和酒。但是,大家都无心动筷子吃喝,卫自如见此情形,说:“老战友们,大家的心情都一样,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就在昨天晚上,怀玉召集公司各单位领导在酒店庆祝华为5G的成功上市,也许有的战友还不清楚,华为的老总任正非原是咱们22支队的老兵,辽化那会儿他是208团科研组的组长,一九七八年,就是咱们入伍的那一年,他带领科研小组研制成功了空气压力天平秤,填补了国内空白,而且还获得了全国科技大奖。这次任总率领他的优秀团队研发成功了5G移动通信基站,引领了5G时代的到来,为全世界移动通信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怀玉得知这一喜讯后,心情非常激动,大家都知道,怀玉那人重感情,听了老团长王建国介绍任总在部队的工作作风后,又感慨任总创建华为公司以来公而忘私,振兴民族科技的所作所为,所以,他当场作出了谋划已久的两项决定,一是要为生他养他的梁台村建造一座山泉水库,确保黄土沙梁上的莜麦旱涝保收,让家乡的父老乡亲们把光景过得好一些,二是要出资组织战友们的家属去北京瞻仰毛主席遗容,结果,宴会结束回家后就发生了这种事,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谁都想不到啊。”
战友们听后,激动万分,感慨不已。是啊,常怀玉虽然比不上任正非的大格局,但是,在河川市这个小地方,他在战友们的心目中那已经是大格局了,这些年来,他除了资助贫穷战友的孩子上学外,还资助了很多孤寡老人。他不图名声,而是悄无声息,实实在在地帮助家乡的父老乡亲。河川市的企业家有许多,可是,像常怀玉这样的企业家却是少之又少。改革开放以来,市场经济造就了一小部分富人,却把经济带入了资本化,致使社会财富出现了较为严重的两极分化,老百姓和富人的差距是天壤之别,富人住别墅,穷人住不起楼房。而常怀玉一家却住在宏安亲情家园楼房里,直到常远结婚才又住了一套亲情家园楼房,他并没有去享受富人奢侈的生活,现在却要投入大量的资金为家乡人民办实事,还要出资组织战友们的家属到北京瞻仰毛主席遗容,这样的人品,这样的富人,咋能叫人不感慨呢?
唐挨亮激动地说:“如果我能替下怀玉的病,我现在马上就去医院。”
弓建强也激动地说:“我也一样,我没有别的能力,如果怀玉需要输血的话,第一个抽我的血,我们战友不能没有怀玉这个人。”
众人也都吼成一片,纷纷要为常怀玉献血。
卫自如看着这激动人心的场面,站起来说:“老战友们,大家的心情我理解,我代表怀玉谢谢大家,不过,怀玉这个病不是输血能够解决问题的,这得慢慢调理,慢慢恢复,着急不管用,还是听辛勇先的话,让他结合中西医慢慢治疗吧,那小子对于这类病已经有了丰富的临床经验,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定会让怀玉站起来的,大家该吃喝还得吃喝,都动筷子吧。”
众人听了卫自如这番话,甚觉有理,稍后,便动起了筷子。
刘贵生看一眼桌子上的酒,站起来说:“老弟兄们,愁归愁,咱们不是大夫,只能盼望怀玉早日康复了,既然桌子上已经上了酒,大家就喝几口吧,也不要多喝,吃喝完就上楼休息吧。”
于是,每个桌子的战友自己招呼自己,默不作声地边吃边喝了起来。这些年来,战友们都把宏安大酒店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不论谁来河川市办事,都来这里落脚,常怀玉有言在先,不让战友们在外面掏钱住宾馆,免费为大家提供住宿,这已经成了习惯,因此,战友们也就不取心了,来这里跟回自己的家一样,说话也就无拘无束了。
有人说:“老天爷不公啊,那么多昧了良心的富人,你却让他们活得欢蹦乱跳的,怀玉这么好的一个人,时刻想着穷人的难处,你怎么就让他倒下呢?你这是作孽啊!”
也有人说:“这个世界乾坤颠倒了,有良心的人多灾多难,没良心的人逍遥自在。”
萧岐山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官司打不赢,借机发泄吧,他突然站起来说:“老战友们,现在的富人十个有九个都心坏了,像怀玉这样的好心人太少了,大家不跟他们打交道不知道,一旦和他们发生了矛盾,就连说理的地方都找不到,这些人有钱有势,不是政协委员就是人大代表,人家手眼通天,各种门路都能摆平,官商勾结,沆瀣一气,欠我工程款的案子已经过去两年多了,至今没有结果,阴山县法庭一拖再拖,往死里拖我,大家一定想不到,原来法院的套路层出不穷,他们把一堆案子编成号码,然后让法官们去抓阄,谁抓住哪个案子谁就去审理,我的案子被经济庭的庭长抓住,谁想快到六个月的审理期限时,那家伙请假到北京看病去了,就这样把案子拖了下来,我去找法院院长理论,院长说没办法,案子太多,人手调不开,你说这不是气死人不偿命吗?没办法,那就等吧,然而,好不容易等了一年多开庭了,本来按照建筑法条款应该判决易如意承担连带责任,结果阴山县的经济法庭维持原判,明目张胆地践踏法律,挑战法律,看看这些执法者黑暗到何等地步了,他们之所以如此胆大包天,肆无忌惮地徇私枉法,就是因为金钱和势力在驱使他们,毫无疑问,他们一定收受了易如意的贿赂,否则的话,他们不会这样胆大妄为的,但是,咱们又抓不住人家的把柄,干气没说的,我现在杀他们的心都有,这叫什么事情啊,比腐朽的封建衙门还黑暗。”
刘贵生听了这话,反感地说:“岐山,你看你这思维,轻重不分,本末倒置,三句话不离自我,咱们现在是来看望怀玉的,你却七的八的扯拉自己的私事,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有用吗?真是的。”
卫自如一听这话,知道两人不对脾气,赶紧上话说:“好了好了,过头的话大家都少说为佳,咱们还是说点正事吧,既然怀玉已经提出了组织战友们的家属去北京瞻仰毛主席遗容这事,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因为怀玉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所以,就请大家都琢磨琢磨,看看谁的家属愿意去,身体状况能否吃得消出远门,哄孙子看外孙的能否抽得开身,这些都是要考虑的问题,大家提早有个思想准备,落实这些问题非常麻烦,别人很难办到,还得劳驾贵生去办,你在战友群里发个微信,把怀玉的打算告诉所有的战友们,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看看哪些家属能去,在什么时间去比较合适,重点要关照农村战友的家属们,一定要避开农忙季节,我们不打无准备之仗,把准备工作提前做足了,一旦怀玉的病好了以后,我们就组织实施这事,我就说这么多吧,大家就这个话题可以展开讨论。”
于是,萧岐山怏怏地坐下,战友们纷纷议论开来。
任新宽说:“最好选在秋收下来,地里的农活儿都忙完之后,消消停停地去北京。”
郭楞小马上插话说:“秋天也得瞅合适的时间,如果学校和幼儿园不放假,好多人都得接孙子送外孙,走不开。”
刘贵生接话说:“你还甭说,关于时间的选择真还得认真仔细地推敲一番才行,既要避开农忙季节,又要选择学校和幼儿园放假的时间,这还是只考虑到了咱们这方面的问题,还没有考虑到北京方面的问题,比如说,毛主席纪念堂在什么时间开放,这么大一个群体,飞起一群,落下一片,如何去北京,是坐火车去还是坐大巴车去,去一趟北京不容易,除了以瞻仰毛主席遗容为主外,还短不了进故宫参观一下,登一登八达岭长城,去颐和园看一看,等等,由谁来组织领导这群人,又怎么去这些地方,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我是想一想脑袋就发胀。”
崔亮亮听了刘贵生这番话,略有所思,说:“贵生说得没错,仔细想想确实挺麻烦的,我是这么个建议,咱们现在只讨论这群人去北京的时间问题,其他问题等常总康复了以后再说。”
辛二蛋上话说:“亲家,依你之见去北京的时间选在什么时候比较合适?”
崔亮亮回答说:“我在黄灌渠放水这些年来,已经掌握了什么时候农忙,什么时候不忙,我看就定在十月一号去北京吧,这个时间葵花和玉米已经收割上场,乡下有了空闲时间,过国庆学校放假,接送孙子和外孙的军嫂们正好也有了七天小长假的空闲时间,乡下城里两不耽误,大家看怎么样?”
卫自如听后,说:“好,崔亮亮这个建议好,这个时间都能走得开,我看咱们初步就拟定在这个时间段吧。不过,最终确定在什么时间,还得等怀玉的病好了以后才能定夺。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一定要解决好,那就是战友的遗孀,大家都知道,截至目前为止已经有三十多个战友走了,留下这些寡妇军嫂们着实可怜,因此,我们一定要把这个温暖送到她们家,不能让她们有自卑感,不能让她们觉得自己的男人走了,战友们就不闻不问了,对吧,要让她们感觉到战友的情谊是一成不变的,因此,这就需要去做大量的家访工作,我看这项工作非得贵生去做,贵生你说呢?”
刘贵生说:“没问题,能为战友们办这么点事情是我的荣幸,比起怀玉来我这是微不足道的作为,自如你就放心吧,我会把事情办好的,不过,还有个事情我想多说两句,那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魏流柱、燕世杰、鲁大柱和秦三强始终没有露面,魏流柱和燕世杰就不用多说了,情况很特殊,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是,鲁大柱和秦三强总不至于如此吧,怎么也是杳无音信呢?所以,我想趁这次家访的机会到他们的村子里明察暗访一下,弄清楚他们的下落,然后取得联系,实现怀玉让所有战友们的家属瞻仰毛主席遗容的心愿,你看怎么样?”
卫自如说:“好,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辛苦你去联系吧。我再说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大家这次在百忙之中来探望怀玉,这很好,大家的心意已经到了,我代表怀玉再一次感谢大家,我是这么想的,怀玉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医院不让咱们进去探望,所以,大家等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不如明天都回去吧,大家说好不好?”
众人听后,甚觉有理,纷纷表示照办。
第二天吃过早点后,战友们吊着一颗牵挂的心,相继离开了宏安大酒店。
这正是,常怀冰清玉洁心,玲珑剔透世间钦。遥想先烈沙场事,生死莫过战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