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勇先在北京大学医学部学习临床医学知识已经四年,本科五年制的学期明年就要结束了。这期间,他还在中西医结合研究院学习了我国博大精深的中医知识,结合神经内科知识,潜心学习和研究了我国神秘的针灸疗法。
学校放了暑假,辛勇先和常远一同坐上火车回到了河川市。
此时,商业局原来的老平房已经拆迁,白玉要了两套回迁底店租给别人。然后,一家人住进了宏安亲情家园四期的一套楼房里。为了让常宝珍有事做,白玉聘请他为宏安大酒店的顾问,意思是顾得上问就问,顾不上问也可以不问,反正每月按时给他发工资,哄老小孩开心,怕他闲得憋出毛病来。
白玉逗常宝珍说:“尼克松访华的时候,委任基辛格博士做他的特使,基本上也就是顾问,权力大得很。我现在作为宏安大酒店的总经理,聘请你为我的顾问,你的权力也是大得很,好好干吧,体现你的才能。”
常宝珍信以为真,心里很高兴,还谦虚地说:“你看我行吗?”
白玉说:“行,你那么聪明,一准能行。”
常宝珍睁着大眼睛,请示说:“那我的具体工作是什么?”
白玉笑着说:“你到住房部检查、监督环境卫生,看看走廊干净不干净,客房干净不干净,床上的被褥干净不干净,等等。总而言之,一旦发现问题,你可以随时批评和指正咱们那三片闺女和三个女婿。”
常宝珍听后,感觉有点难为情,心说,老子管儿女,这不是成了家长责任制吗?但是,转念又一想,这样也好,自家的酒店,由自家人来管理,总比外人强。于是,老爷子信心百倍,走马上任,管起了三片闺女和三个女婿来。还甭说,住房部的各项工作做得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常远和辛勇先下了火车,直奔宏安大酒店而来。
二人上了设在四楼的大酒店办公室,常远故意捏着鼻子,逗姥姥玩,站在总经理的办公室门外说:“白总在吗?”
白玉在里面听到问话声,眼睛看着账本,头也没抬说:“在,请进。”
常远推门进来,白玉抬头一看是宝贝外孙,赶紧丢开账本,走上来高兴地说:“哎呀,我的宝贝回来了,快让姥姥亲亲。”
且说且,白玉已经双手托住常远的脑袋在脸蛋上亲了两口。
是啊,常远是白玉屎一把尿一把伺候大的,姥姥和外孙的感情胜过别人。
然后,白玉招呼辛勇先坐下,对常远说:“你弟兄俩个回来也不说打个电话,搞突然袭击,见过你爸你妈没有?”
常远说:“见他们不着急,见姥姥才是头等大事。”
白玉高兴地说:“宝贝,以后可不敢这么说话,尤其是当着你爷爷的面,他会羡慕嫉妒恨的。你现在赶紧上五楼,你爷爷和你姑姑她们都在上面,几个月没有见面了,她们也都想你,快去。”
常远调皮地吐吐舌头,敬个军礼,说:“是!长官。”然后,拉着辛勇先上楼去了。
二人走后,白玉拨通了闺女的电话,说:“常远和勇先回来了,我打发常远上楼见他爷爷去了,你们要不要过来?”
张忆珍说:“这小子,回来也不说先来见我们,真是个白眼狼。妈,这样吧,马上就要下班了,您告诉我三姐她们,晚上咱们一起在饭店吃饭,给这个白眼狼接风洗尘。”
白玉笑着说:“小心眼,我知道了。”说罢,压了电话。
和谐阁雅间里,灯光辉煌,空调适度。
众人坐定之后,服务员开始上菜上酒。然后,大家边吃喝边闲聊。
辛勇先吃了几口之后,停下筷子,说:“常叔,阿姨,我这次回来有两件事情要和你们协商,可能还得麻烦你们。”
常怀玉说:“你小子见外了,你和我儿子差不多,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吧,两件什么事?”
辛勇先说:“咱们先说第一件事情,就是我明年这个时候就要毕业了,尽管我们教授让我将来留在北京医院,但是,我不打算留在北京,准备回咱们河川市大医院来。这样的话,就需要常叔和阿姨帮我联系一下,提前把这个事情定下来。”
辛勇先在医学部临床医学专业学习中是数一数二的拔尖生,他的教授非常看重他,曾经多次劝说他留下来继续深造,但是,都被他婉言谢绝了。他不是不想继续深造,而是考虑到自己能读上这五年的大学,全赖恩人的资助,已经是幸运儿了,哪还能让人家没完没了地破费呢?人得有自知之明,不能贪得无厌。因此,他谢绝了教授的一片好意。教授对他很惋惜,稍后又建议他最次也要留在北京的城区医院工作,但是,又被他婉言谢绝了,理由就是要为生他养他的这片热土做点贡献。
常怀玉听后,说:“勇先,你想回河川市大医院,这个很简单,打个招呼就成,现在得中风、脑梗的人越来越多了,医院就缺像你这样的内科大夫,只要你愿意回来的话,他们会举双手欢迎的。但是,我希望你要三思而后行,如今有多少人挤破脑袋往北京钻,既然教授让你留在北京医院,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劝你不要放弃,还是考虑留在北京吧。”
辛勇先说:“不了,常叔,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决心在基层医院脚踏实地做一番工作,结合针灸疗法,潜心研究脑瘫、脑中风、脑梗之类的疾病,为家乡人民做点贡献。”
“好!是个不忘根本的好小子,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说第二件事情吧。”常怀玉高兴地说。
“常叔,我想利用这个暑假的时间,寻找我父亲,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问题也该有个了结了。”
常怀玉一听这话,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后便放下了筷子,说:“勇先,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你们娘俩吗?”
“知道,在我上大学临走的那天晚上,我妈把实情都告诉我了,但是,我有三个寻找他的理由,我必须要找到他。”辛勇先回答说。
“噢,三个什么理由?说来听听。”常怀玉问。
“第一,即使我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但是,他也把我抚养到了十四岁,在这十四年里,他是把我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亲大的,所以,我马上就要步入社会了,不能忘恩负义,让人耻笑。我的意思是他终有老的那一天,那么,他养过我小,我有责任养他老,这就是我找他的第一个理由。第二,我的爷爷奶奶一直把我当亲孙子对待,看着他们找不到自己的儿子整天牵肠挂肚,哭天抹泪的,我于心不忍。所以,找到他对于爷爷奶奶来说,那就是老有所依,老有所望,去掉一疙瘩心病的良药。第三,我对自己的身世有所怀疑,自从我学了医学之后,我也查阅了一些相关书籍,狐臭是有遗传的,我妈那个同学和我姥姥住在一个村子里,可以说顶风十里臭,我这几年放假回去到姥姥家,专门去看过那个男人,确实如此。但是,我确没有这个毛病。如此一来,这就有了疑点,所以,我要找到他做亲子鉴定。”辛勇先诚恳地回答。
常怀玉听后,心情激动,感慨不已。心说,这孩子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所说的前两条理由,那是发自内心的善良,具有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高贵品德,仁义君子所为,感人肺腑,是个好孩子。至于第三条理由,勇先说得也有道理。前几年辛二蛋来河川,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们。人所共知,有狐臭的家族那是世代遗传的,如果说勇先是那个狐臭男人的种,那么,勇先身上一定会有那股味道,但是,这么多年过来了,在勇先的身上从来没有闻到那种气味,这就说明勇先不是那个狐臭男人的种,看起来这里面确实有疑问,介于这孩子的迫切希望,该是搞个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常怀玉想到这里,说:“勇先,你是个好孩子,常叔没有看走眼,你所说的三条理由都非常感人,常叔支持你。关于寻找你父亲的事,那就不用再费周折了,多年以前我已经找到他了。”
“常叔,他在哪里?”辛勇先着急地问。
常怀玉回答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黄河对岸,鄂尔多斯。”
“啊?常叔,您怎么不早说呢?”辛勇先惊讶地说。
“勇先,事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一来那时候你还小,不懂事,告诉你也没有用,你就是知道了也没有能力去处理,你还是个娃娃,处理不了大人之间的矛盾。二来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又找了一个女人,而且两人过得还很不错,分别的时候,他再三安顿让我给他保密,他这人性格内向,出了那桩事情以后,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觉得没脸见人,所以才不愿露面的,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我能说吗?再说了,就是告诉你们又能怎么样,木已成舟,还不是徒增你们娘俩的痛苦吗?所以,我就一直守口如瓶,没有告诉任何人。”常怀玉解释说。
“对不起,常叔,是我刚才太激动了,请您谅解小侄吧。”辛勇先愧疚地说。
“没关系,常叔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把我不告诉你的理由说明白而已。”
“常叔,您说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好?”辛勇先征求道。
常怀玉沉思片刻后,说:“我看这样吧,这回我得演一出戏了,今年年底就是我们入伍三十周年,我借着筹备战友联谊会的名头,动员他参加组委会,让他从心理上走出第一步,然后,再把他招来商议筹备事宜,趁此机会做通亲子鉴定的思想工作。”
辛勇先说:“好,一切全凭常叔安排。”
……
辛二蛋和汪翠翠在鄂尔多斯混得不错,可以说春风得意,事事顺随。当年他们去了之后,满大街转了几圈,瞅风水宝地,汪翠翠有经验,她说,搞美容行当既不能在太嘈杂的地方,也不能在太偏僻的地方,理由是太嘈杂的地方影响顾客美容时闭目养神,太偏僻的地方不显眼,招不来顾客,要选择适中的地方。于是,他们就租了人家一套平房商铺,接着开起了翠翠美容院。开张后,两人配合得挺好,汪翠翠老手旧胳膊,继续给顾客做面部美容及出售化妆品。辛二蛋买来人体穴位和按摩之类的医书,边学习理论知识,边给顾客按摩,没过多长时间,按摩技术就得到了顾客的青睐。两人双管齐下,齐心协力,顾客盈门,财源滚滚。头一年下来就收入了十几万元,以后年年递增,现在也算是市面上的富商了。
人常说,运去黄金失色,时来棒槌发芽,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假。鄂尔多斯经济复苏之后,有些一夜暴富的农牧民,拿着征地得来的巨款进城安家落户。这本来是件好事情,沉睡了几亿年的地下煤炭,一下子扶持了世代守着这块贫瘠山梁的人们,可谓祖上有德,荫泽后人了,进城享受一下现代生活,无可非议。但是,有些人突然富了起来,就有点公鸡带嚼子,兜不住劲了。有人吸毒,有人赌博,有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坐吃山空。当然了,这不是普遍现象,绝大多数富户还是有理智的,有的人把钱存在了银行,细水长流过光景。也有的人成立了房地产公司搞开发,尽管不懂建筑,但是,招聘几个技术人员,也想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还有的人不放心银行,把钱铺在床板上,一有空闲就躺上去睡觉,把钱压在身子下面心里踏实。总之,形形色色的人物随处可见。
辛二蛋他们租房的这家户主,深刻地认识到了土地和房产是块宝的真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之前的煤炭开发已经证明了这一事实。所以,进城后自己盖起了临街店铺。有这种想法和行为不能说人家没有头脑,应该是智商很高的人。但是,盖起店铺又想不出做什么买卖能够赚钱,所以,几年来一直是出租店铺收租金,细水长流过光景。然而,好景不长,不知什么时候这家男人染上了吸毒的毛病,几年下来就把光景折腾得叮当响了。万般无奈,只好卖了店铺继续吸毒。于是,辛二蛋和汪翠翠就以十二万元的价格买下了这个店铺,继续做生意。
这正是,忍辱一去无踪影,抛妻弃子十年整。生子当如辛家儿,始终不忘养育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