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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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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旅程》连载

第一十三章 生死迷梦

满是阴霾的天空一派冷清,大雾弥漫的山谷里人迹罕至,仿佛她就在附近……

徐闯四处寻觅。但是,魔障一样的迷雾,犹如铺天盖地的云涛一般接踵翻滚,吞噬着周围原本就模糊的一切。

徐闯迷迷糊糊流连其间,走着走着,他竟自个彷徨起来,在云山雾海中迷失了方向。

“我是谁,谁是我……我在觅谁,谁在觅我……怪事!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似曾相识……”徐闯懵懵懂懂,感觉疑问多多。这地方既熟悉又陌生,仿佛自己曾经到过,又或是在以往的梦中曾经梦见过。

正顾盼间,蓦然听得前方高处,传来“嘿嘿嘿”一阵怪笑。他一惊,立马就打了一寒颤。抬头望去,只见半天里头一个满头黑发,身穿黑色镶边缎袍,有如鬼母一般的老妪拄杖而立。

老妪脸色绯红,看上去犹如年轻女子一般。在她那高高盘起的发髻的顶端,插有一朵色彩艳丽的小红花,一双冷飕飕的眼睛犹如一把利剑,直射徐闯面门,让他瞬间窒息,不寒而栗。

“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红花鬼母’了!她,她怎么会来到这里,又怎会凭空让我给遇见呢?难道……”吃惊之余 徐闯暗自猜度,但却莫衷一是。

“红花鬼母”常年游荡于百里开外的佛陀山一带,半神半鬼,有着无边法力。她的冷酷、刁钻与怪异,总是让人为之色变。千百年来,一直都有她摄人魂魄的故事在流传。到了夜间,这地方人只要提起她来,就连小孩子都不敢啼哭。

徐闯凭直觉思忖:“听这冷笑,难道她晓得雪琴的下落?不会吧……”徐闯迟疑片刻,觉得别无它法,只得打躬作揖地恳求道:“晚辈欲寻一故人,觉着她就在这附近,可怎么也找不到。恳请姥姥你法外开恩,为晚辈指点迷津?”

“哼哼……嘿嘿……”老妪白了他一眼,摆出了一副不屑的样子。

“听这口气,你是要去找那赵家姑娘了?” 老妪面无表情,冷声问道。

“是呀!”徐闯吃了一惊,欣喜之余躬身答道。他嘴上这样答着,心却在想:她怎么会连自己想找谁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难怪这地方的人都说她法力无边,道行深不可测,看来也不是捕风捉影,浪得虚名的嘛!

“你当真是要去找她了?”老妪看在眼里,凝眉问道。

“我今天之所以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找到她吗?”徐闯不答反问。感觉不妥,缓了缓就又解释说:“她是我最最惦记的人!从小就与我青梅竹马……”

“嘿嘿……嘿嘿嘿嘿嘿!”老妪仰天怪笑数声,打断他道,“什么青梅竹马,我要猜得不错,再接下来,只怕就是‘两小无猜’了吧?”见徐闯默然不语,缓了缓就又冷冷说道:“你痴迷成性,自投孽海。难道就不知缘分的事乃前生注定,强求不得的吗?”

“既是故人,缘分不缘分是另外一回事,但烦你老引我见她一面。倘若她不认我,我走便是,绝不强人所难!”徐闯不为所动,拱手说道。

“引你不难。”见他固执己见,老妪冷哼一声,侃侃说道,“你要想清楚了,只怕到时候连你也误搭进去,给白白葬送掉一条性命,那就不值得了!”

“不怕,我是下定决心要去找她的……再说,当初我们也是有过约定的!说好等将来要白头偕老,不离不弃……”徐闯不为所动,缓缓说道。

“儿时的戏言也敢当真,看来你这小子也太过迂腐了吧?”老妪不以为然,缓缓说道。瞅见徐闯一脸执着,老妪脸上再次掠过一丝冷笑:“这样吧,你既执意要去,可揪住我的拐杖,闭上眼睛,我送你一程。至于后事如何,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与悟性了!”说完,顺手将拐杖递向徐闯。

那拐杖不知有多长,徐闯寸步未挪,伸手便能抓到。老妪说声:“揪稳了!”徐闯只听“起”的一声,即刻感到整个身子离开地面,飞向高处。

一时间风声呼呼,有如腾云驾雾一般,乘风而去。

不一会,风声渐息。

“去吧!”老妪开口道。

徐闯睁开眼睛,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域。只觉四处恬淡风清,树绿山碧,所有一切亦幻亦真,与平时所见相去甚远,但他仍旧不觉得奇怪。

老妪把手一指,交代说:“你顺着前边那条大路一直向西,别走岔了。见有一对石麒麟守候的大门便朝里去,在那里你或许能够见到她的。”说完冷笑不止:“我看你也是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你是你,她非她;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一切皆有定数,何必自寻烦恼,空添惆怅?”说完一声长啸,倏然不见。

徐闯依老妪之言,向西走出不知多远,果见一朱漆大门,两旁立有一对张牙舞爪的石麒麟。在石麒麟后面,是两个手持长戈的黑脸门神,就如同那巍峨庙宇外竖起的守护神一般,铁甲披身,圆眼暴睁。但两门神对往来进出之人并不理会,任凭你徐行穿梭,进出自由,他一概不管。

徐闯小心翼翼地向里走,边走边四处瞻观,只见里面到处是雕梁画栋,飞檐峭壁。墙壁亭台之上,各种五彩绣像恍恍惚惚,亦幻亦真,让人目不暇给。两边回廊曲折迂回,无限延伸。假山楼阁,亭台轩榭影影绰绰,虽说十分华丽,却是一派冷清景象。

又进,比外头还要好看。偶尔也能见到一些人的身影,但大都穿着各式长袍,有的面容肃然,有的神情凄惶。但所有穿着都很古朴,与今人着装相去甚远。

徐闯寻人心切,不愿去多作思量,也不以其为怪,反倒是那些人在见了他之后,也都目光怪异,颇感疑惑。

再进,两边殿宇楼阁高耸,廊腰曲折缦回,更是壮观,也更加的森严肃穆。便是那些守门持戈之人,也都显得越发的凶恶狰狞。

这场景,就连一向以胆大出名的徐闯见了,也都眉头紧蹙,暗自生

畏。

“怪事,怎么都是一些怪模怪样的!这是什么地方,这地方怎么会有牛头马面呢?”徐闯轻声嘀咕。好在所有门神都只摆煞气来烘托诡异、肃穆的气氛,只要你不去交头接耳、高声喧哗,他并不会随意盘问、呵斥,仿佛一切都形同虚设。再看那里头之人,也全都哭丧着脸,如丧考妣,或行色匆匆,或踯躅而行,各行其事,互不交接攀谈。所有一切,都令徐闯惴惴不安,倍感压抑。

徐闯一路前行,但见里边玉树庭花,姹紫嫣红。高耸的楼阁直插云霄,瑶池轻飐,碧波含翠,更是堂皇,却也更加令人生畏。他也曾遇见一些似曾相识的人。这些人,仿佛早已经不在人世,只是一时半会,自己也还叫不出他们的名字来。徐闯懵懵懂懂,并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差异,他试图靠近他们,打探有关雪琴的消息。但这些人见他,也都面无表情,形同陌路,一个个未等他启齿,身子倏地一闪,形状立马就变得恍惚起来,飘飘荡荡,忽大忽小……

他略一迟疑,那似曾相识的场景与面孔,就风一般地划过去了。他甩甩头,继续朝里走去。

徐闯就这样一连进了九道大门,远远瞅见一个头戴王冠,身穿金丝蟒袍的人端坐在龙椅上,面黑如铁。在那人左下方,是一个头戴乌纱,脚踏皂鞋的白脸吏目,正捧着一本簿子站在那里翻阅查看。下头两旁,各有十二个怪模怪样,带刀执戈的狱差昂首矗立,一派肃杀的气氛弥漫开来……

“哇,这大王好不威风呀!”徐闯见了,暗自纳罕,凉气倒吸,根本就不敢正眼去看,也不敢放声造次,只悄无声息地转到一旁去了。

正值此时,一个脸阔须长,头戴毡帽,身着青衫长袍,腰悬佩刀,像是个差官模样的人由里头阔步走出。那人见了徐闯,略显诧异。但他未作停留,自顾扬长而去。徐闯见状,未敢冒进,只在九殿内辗转徘徊。

等转到一侧门边上,见里边虽然树荫浓茂,流水潺潺,曲径通幽,但放眼望去却杳无人迹,全然是一派冷清、静谧的景象。他估计这是个私家宅院,不敢擅闯,就停顿下来仔细观察。

不一会,只见一个素衣女子端着满满一盆衣裳由南向北走过。

徐闯瞟她身影,觉眼熟。仔细一看,竟像是赵雪琴!只见她走到一个不大的水塘边上,在一块青石板上蹲了下来。

那女子一脸落寞,低着头将衣服放到水中稍作浸泡,之后提起木棒,“咚咚咚”地用力捶捣起来。就在她回头去抓衣服的瞬间,徐闯看见她嘴上挂着一条长长的东西,那发了黑的东西足有一尺多长。

徐闯觉得奇怪,转到大门另一边,想看个究竟。不看则已,看了竟把他吓了一跳。

“怪了,她咋会有这么长的舌头?”徐闯暗道。他想溜进去看个究竟,才要提腿跨门,迎面走出一青衣老妪,差点就给撞上。

瞟见那人有些面熟,徐闯连忙顿住脚步仔细打量,看了心头不觉猛然一颤,给惊得连退数步。

“奶奶!”徐闯失声叫道。

奶奶听喊,一瞅,自然也就认出了他。

“是谁让你来这里了?”奶奶一脸惊愕地问道。见徐闯只愣愣不语,奶奶把脸一沉,压低声音呵道:“你娃荒唐透顶!你……你都做了什么来着,怎么就到这里来了?还不快快跟着我出去!”边说边移步向外。

徐闯听奶奶说得急迫,也就不敢怠慢,赶紧尾随她走出大门,连着拐了几道弯,直待背静处才停顿下来。

“是谁让你来这里了?” 见四周没人,奶奶这才拉住他手低声问道。

“我是来找雪琴的哩!”徐闯面露春风,微笑答道。

“我的儿哪,你这也太冒失了!这地方,这地方是不能够随随便便进来的!尤其是你娃子,更得小心万分……”奶奶摇头叹道。

“怎么就不能够来了?”徐闯不解,笑说,“我想奶奶,我要不来,又怎么能够见到奶奶你呢?”

“这个不同!”奶奶显然意识到了这层,琢磨一会就说,“这是两个世界,你只能在外头,奶奶只能在里头,这鸿沟千万不可逾越!一不小心就会阴阳两隔……”

“什么这样那样的,我怎么就不明白了?”徐闯一脸懵懂,蹙眉问道。

“你娃傻呀,等过后你自然就明白了!”奶奶小声道。瞧着已是半痴不呆的长孙,奶奶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啊!还不快些回去好好做你的事。奶奶不在,你自个要认得听话了,不要一味任性胡来,让你父母操碎了心也寒透了心呐……”奶奶瞅着他一番告诫。

“这……”听奶奶说得这么严重,徐闯难免有些踌躇。

“快些走吧,等过后你就会明白的,别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了……”奶奶说。

“奶奶!”未等老妪话落,徐闯便急急问道,“你可知道,方才蹲水塘边洗衣那个女子可是赵雪琴?”

“非也非也!”奶奶一脸严肃,摆手说道。

“奇怪,我看就是她呀!怎么会说不是她呢?”徐闯理解不了,就赶着问道。

“你娃怎么就这么糊涂啊!”奶奶眉头一凛,赶着说道,“她已非世人,你就不要再犯糊涂了!”说完,未等徐闯再次开口,就又交代:“你快些走吧,听奶奶的话,不要再作耽搁。从今往后,你再不要提那个赵雪琴,人世间已经没有这个人了!”又说:“你再不要犯傻了,你娘老子还等着你帮忙宰猪的呢!”说完,用拐杖在他背脊重重地拍了一下,旋即一声长叹:“唉,还真是一对冤家呐!可是,可是她早已经离开了人世,你就忘了她吧!”

徐闯本想拉住奶奶仔细询问有关雪琴的事,但他话未出口,身子已在奶奶的推动下猛然飞起,飘荡在了空中。正自惊诧,突然听得不远处,不知什么东西一声接着一声,正凄厉尖叫,震得他两耳发聩。他左瞻右顾,可四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楚。等他奋力睁开眼睛,想去看个究竟——只见楼上窗户和瓦缝,正透进来一丝丝的光亮。那亮光,像是一柄柄的刀剑插进屋来,看上去分外醒目,也分外刺眼!

直到此刻,徐闯才蓦然惊觉,自己竟然早已大汗淋漓地坐在床上!侧耳聆听,那嚎叫之声,却是由那头已被捆绑在案板上,正待宰的猪发出来的。

一直溺爱他的奶奶,在他当兵第二年就已经去世,屈指算来已有四年。这一次,他竟然在冥冥之中遇见了她,且神态说话依稀如旧,举止与活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这件事,让他瞬间惶惑不已,不由得相信这人的灵魂还是有的。

他想:也难怪总是有人认为,人与动物的不同,就在于人在死后,还能以某种形式来存在。而所谓的“某种”,指的应该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灵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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