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大年初七的这天晚上,明子马车直到十点多钟还没回来。
小美正感不安,忽听门外脚步声响。到门口,借窗子弥漫出的灯光定睛一望,只见宰猪匠大山正鬼鬼祟祟、忐忐忑忑地朝她家走来,一双贼眼却东张西望,飘忽不定。
“你来干么?”尚不待他走近,小美就眯起双眼,皱起眉头问道。
“……哦!”大山像失了神一般,听小美问起才猛然醒悟,略显局促地说道,“你,你家马害了病了,明子说怕要等明儿晚上才得回家。让你不要等了,早些歇着。”
“是他让你传话?”
“不是!”大山说,“他叫刘四嫂捎来口信,但天晚路黑,加之刘四嫂怕走绕路,懒得朝这边来,就让我顺带说上一声嘛。不然的话,我也是懒得朝这边来的……”大山边说边瞅着小美,似有猫腻。
“是了,你……你快些走吧。不要站我门口挡眼嘞,简直烦死人了……”一股馊臭味袭来,小美连忙伸手捂住嘴鼻,皱起眉头连声催促。
大山咧开嘴“嘿”地一声干笑,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古怪表情。他似乎想做逗留,但见小美一副冷淡相,只得不情愿地转身走了。走时不住地回头张望,完全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到了半夜,熟睡中的小美忽然被一种窸窸窣窣的声响惊醒。等睁开眼睛,借着窗户透进的朦胧的夜色,只见一个高大黑影,似铁塔一般立在床前。她吃了一惊,正要叫唤,一只大手伸过来掐住了她脖子,让她瞬间动弹不得。
“别嚷,嚷出来我就先要了你的小命!”黑影低声警告。
“别弄我!钱……钱在床头柜子里头,你自个去拿吧!千万不要害我性命……”待来人松手,小美颤声说道。来人没吭气,而是窸窸窣窣除去衣裤,很快就钻进了她被子里。
“你吓着我了!你吓着我了,你快快出去……”小美一阵紧张,背过身子缩成一团,几乎就要窒息。来人伸手一带,很轻松就把她扳平,之后将铁板一样的躯体压了上去,让她全身战栗,搞得就连声息也几乎停止了。
小美猝不及防,在强烈的震撼中惊魂不定却又无可奈何。
“哎呦喂……”这时,床上男人很快速地打出一梭泡沫弹,随即萎靡下来,喘着粗气躺倒一旁。
“滚吧!”待到稍微平静,她闻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馊臭味。
“啊喂……你,你这个砍脑壳的,怎么就欺负起人来了?给我立马滚吧……”她说。她清楚他是谁,禁不住一阵恶心,就要呕吐。
原来,这人不是别的,而是对她觊觎已久的宰猪匠大山。
“怎么欺负起人来了,你再不滚我就要叫人了!”她定下心来,用威胁的口吻说道。
大山没吭气,却再次将身子压了上去,入轨之后一面动作,一面得意地说道:“说句老实话——我已经转了你几个年头,不玩你个够怎么舍得走开……”一面说,一面又发起蛮来。
“饶了我吧,我就快不行了!”小美给他弄得满头大汗,于是,气喘吁吁地哀求道。
“你只要答应以后开门给我,我就饶了你,不然我怎么都得弄死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大山颇有几分霸气地说道。
小美没奈何,只得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真他妈的舒服嘞!”在挪出小美身子的瞬间,大山十分惬意地叹道。
“这一次我饶了你,不给别人去说。以后你敢再来,我就告你强奸……让明子把你杀了!让公安局派人来收拾你,把你一家人拉去坐牢……”缓解过来的小美,战战兢兢,有点不知所云地说道。
大山“嘿”地一笑,然后用劲搂着她,让两个扭曲了的躯体相互摩擦。
“宝贝儿,还有点犟牛的脾气,不怪玩着舒服死了……我就,我就喜欢你这个劲儿!”大山兽性大发地把嘴凑上,就如同一头挑逗配偶的种公猪,在小美身上乱拱乱咬,等激发起了干劲,就把她压住,叫嚣着一次又一次地发起强烈的冲击。
“我让明子杀了你……我让明子杀了你!”待到事毕,小美这才畏缩着背开身子,力不从心地叨念。
“你各自做梦去吧!”大山狞笑道,“像他这种小男人,就只会耍嘴皮子胀干饭什么的,他就是来十个也不是我对手,要弄不好,我把他做掉。等到那时,我把那个病坨坨也给弄死,让她俩到阴曹地府去做夫妻。这样,不出三个月,就连你和你家花头领也都成我的了!我两个天天快活,夜夜捣鼓,一定要弄它个天昏地暗……”
小美听罢,吃惊不小。像是感受到了迫在眉睫的灾难,直愣愣的不说话了。
不一会,大山意犹未尽,强打精神又一次爬到小美身上,试图再一次征服她。但捣鼓几下就再也不行了,到了最后不得不主动放弃。
“宝贝儿!”下床的时候,大山不无得意地说,“没什么别的,能玩你个够,我大山的这一生也就值了嘛!便是死了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小美没敢吭声。
小美稍作迟疑,做出一副平静样子:“你慢些走,我很害怕,等待我起来把门关了。”
见小美如此信赖自己,大山受宠若惊,捏着嗓子柔声应道:“好哩好哩!你莫要慌张,我等你就是。有我大山在你怕个啥呢,就是天王地老子你也不用担心,我有的是办法来应对……”等想起了什么又说:“前些年,我老丈人的魂魄来找我寻事,让我按在长条凳上一顿好打,等过后他就不敢来了嘛。这事要说起来怪得很呢,尤其是我那媳妇,给吓得不成人形……”说完,习惯地怂了一下肩膀,把脖子往下收缩,“嘿嘿嘿”地咧开臭嘴笑道:“宝贝儿!从今儿起,我两个就是露水夫妻,只要那个儿子不在,那你就是我大山的人了。等过上一年半载,我想办法把他两个弄死,让他们一块到阴曹地府去报道。这样,不出两年,就连你和你家的花头领也都是我大山的了。我两个天天快活,弄它个天翻地覆,天昏地暗……”
小美听罢暗自一惊,凉气倒吸。
小美下床,走到离床不远的柜子中一阵摸索,暗自将一把细长匕首攥在手中,这才跟在大山身后来到门边。
出得门来,大山转身交代:“那个儿子要是不回来,等到明儿晚间我还过来刺激刺激,咱两如鱼得水,弄它个天昏地暗……你记得不要把门关死了,省得我敲。”
“走吧!”小美心中虽十分厌恶,外表却丝毫也没表露出来,只捂住鼻子冷声喊走。大山并不识趣,再一次咧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就在他得意忘形,转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小美“嗖”地一下,以迅雷之势把匕首插进了他屁股。
“哎哟!”大山尖叫一声纵身跳开。等他缓慢转过身来,小美早已退回屋内,快速插上门销。
大山麻木了,赶过来用力连着推了两下门。
“这臭娘们,怎么反倒害起我来了……”见不能动,大山喘着粗气,恼怒地谩骂。
“去死吧!”小美用背脊抵住门板,心跳不已。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只在心里暗自骂道:“你个卑鄙龌龊的家伙,让老天爷今晚就收了你,让雷劈了你,让冻冻死你,让被子捂死你,让……”
大山没能把门推开,自是恼怒万分,便四处去搜寻锄头,准备撬门进去,卯足劲再来一次‘霸王上弓’,玩她个翻江倒海,捣死算逑!但他没走几步,忽感屁股有些疼痛。他一惊,连忙伸手去摸索——不见有血。
“这臭娘们,她是拿什么东西来锥爹的屁股?咋就这么疼哩……”大山情知大事不好,禁不住嘀嘀咕咕骂了起来。就在他挣扎着四处摸索,找到一把锄头,准备去撬门的时候,忽然发觉整个股部似火烧一般,疼痛难忍。
“怪了,咋会这么疼呢?这个死婆娘,改天我就是拚了这条老命,也要操死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大山一面骂骂咧咧,一面伸手裤裆,感觉有东西沾了手,晓得是流了血。他不敢怠慢,用手按住伤口,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开。
大山回到家中,感觉屁股内部如火烧一般疼痛难忍。他将一口白酒浇到伤口上,而后又挣扎着拿几片土霉素,捣细后糊到上边消炎。忙活一阵,这才上床躺下。却不料一夜疼痛无比,怎么也睡不安稳。
次日一早,媳妇见状,惊道:“我的天老爷呀,咋会伤成这样。你,你跟人打架了不是……”见大山一气不吭,等缓了缓又说:“正中屁股,究竟是哪个儿子捅的?这种人太缺德了,说来我这就上门打倒,让他拉你到县城去瞧瞧……”
大山苦笑说:“日她娘的,倒霉呀!我到竹林里拉屎,不小心蹲到砍过竹子的桩头上,就给戳成这样子了!”
“活该!”媳妇冷嘲热讽,“咋不狂躁了?行事就跟畜牲一样乱得乱来,时常让人遭罪,要生不得要死不能……叫我说这是老天有眼,这回总算是遭到报应了吧?”
大扇只顾喘气,没有说话。
到了晚上,大山股部及两腿肿胀,伤口又痒又疼,难以忍受,最后竟然波及到了全身。媳妇见状,连忙把村里赤脚医生请来。医生看后说道: “伤口太深,瞧这症状,只怕成了破伤风了!”
“破伤风……那要咋办哩?”大山一惊,瞪大眼睛问道。
赤脚医生摇头道:“瞧这症状多半就是破伤风了,这病我没本事瞧,就是县医院暂时也还没这个能耐……要想保命,那就赶快到省级医院去。我估计无论如何,你这条腿都是保不住的了!”说完,起身离去。等到门口,那医生又不无惋惜地回头说道:“唉,这么深口子都认不得抓紧时间去看医生,看来你真个是不想再要这条命了!”
“什么叫不要命了……”大山两眼圆睁,给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等缓了缓就又咕咕嘟嘟:“这都咋回事呢,难道,难道我命不保?想我大山一世英雄,应该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吧……”
只因没钱去看医生,大山发起了高烧,每日躺在床上讲些胡话,但却没有一字一句提及小美,只重复叨念——宝贝儿!宝贝儿!宝贝儿……
媳妇见状,把五个半大不小的小子一齐喊到床边,问他:“你喊谁呀,宝贝就站在你身边哩!”大山听了,连忙睁大眼睛,看了之后又给闭上,一个劲地摇头,眼角也随之渗出了一些苦涩的泪水。
媳妇无奈,只得托人胡乱找一些中草药来当救命稻草,又是口服,又是浸渍、擦洗肿胀部位,但收效甚微。
不出三天,大山口吐白沫,全身痉挛,一命呜呼。
弥留之际,他几乎用尽最后一点气力,耸动着就快不能动弹的身子,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宝贝儿!宝贝儿!宝贝儿……”直到气绝才完全停顿下来。整个过程他都双眼眯闭,没看也没念及一直守在床边的父母、儿子和妻子一眼。但是,他在死的时候却脸放异彩,异常安详,仿佛没有痛苦。
对于大山的死,这村里没人说三道四,只说他“背了时,为一泡屎就葬送掉了性命,太不值得了。”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对于靠山屯人来说,则永远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个所谓的“秘密”,除了被大山称之为“宝贝儿”的小美,天底下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