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母亲的病越发重了。
这天,玉莲到马管站托明子捎信,要姐姐及早回家。
玉梅得信心慌意乱,晚间对徐闯说:“母亲病重,我已经请了假,打算明天一早就走。”
“那我明天过来送你坐车吧!”徐闯说。又说:“等忙过这两天,我再来瞧你们。”
“那倒不必。”玉梅说,“有事你忙,只是我俩的事得有个说法,不然娘要问起来,不好和她说的。”
“横竖等电站建起来再说,”徐闯稍作考虑,解释说,“现在你我都忙,暂时还顾不过这些来嘛。”
“你……”玉梅皱起眉头,欲言又止。
“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呀?”晚上,徐闯回到家里,见父亲心事重重地坐火边发呆,连忙问他。
“你还在跟那个罗老师有往来?”待儿子坐下,徐安国放下烟袋,不无疑惑地问道。
“咋了?”见父亲神态凝重,徐闯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可要认得自重啊!”徐安国说,“我前次就跟你说过,千万不要跟这种人有过多往来,你怎么就听不进去了?”而后又说:“她是出了名的,知道不?”
“出了名!什么……什么叫做出了名的,这话我就不明白了!”徐闯一脸疑惑,摇头说道。
“还有什么,就那种事呗!”徐安国一脸不屑地说道。缓了缓又道:“大前年,她跟一个叫作黄长辉的男知青做那种不能见光的事,被还是民兵营长的刘大麻子给逮个正着。”
徐闯听了,心头“咯噔”一下,犹如遭到电击一般,浑身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怪事,那刘大队长又是怎么发现的呢?”沉默一会,徐闯这才忐忑不安地抬头问道。可是,不等父亲开口,他又带有几分狐疑地摇了摇头:“我看罗老师不像是那种人!这种事情不能道听途说,千万不要把一个好人给冤枉了嘛。”
“冤枉?”徐安国不以为然,沉声说道,“这种话是能胡乱说得的吗?你别瞧刘大麻子五大三粗,就认为他只是一个莽汉。其实,他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他早就发觉,罗老师与那姓黄的有不正当关系,所以才会寻空捉拿,不然绝对不会这么巧的!”见徐闯默然不语,隔会又说:“那日晚间,刘大麻子看到黄长辉进了罗老师宿舍。之后不久,里边灯就熄了。刘大麻子见状,赶过去又是拍门又是叫喊,但无论如何,里头的人既不开门也不啧声。
“又过了一会,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便是‘嘣’地一声响动。不一会,灯亮了,门也开了,刘大麻子不由分说,往里就闯,才到门口就嗅到了满屋子的煤油味,用手电四处搜寻,却又没了黄长辉的影子。瞅见后窗敞开,他知道黄长辉肯定是跳窗走了,便急匆匆地赶回去,叫上几个民兵,带着绳子去四处捉拿,甚至还让刘大栓骑着明子的‘花头领’沿路去搜寻,但是,忙活一夜,却又一无所获。
“此后,黄长辉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离开了靠山屯,再也没敢回来。这家伙,看上去一表人才,但行事却跟那些做贼的人一个样,就连衣服行李都没来得及带走。他一走了之,却把罗老师给害苦了。支书见罗老师书教得好,就设法把这件事给压熄下来。”
“哦……”徐闯凉气倒吸。
见儿子默不作声,徐安国就又交代:“这事我只对你讲了,千万不能外传。否则罗老师她,就没脸再在咱这地方教书了。”在说到“就没脸”三字的时候,徐安国刻意加重了语气。
徐闯听了,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是了!”徐闯点头应道。之后免不了一番思忖:难怪她如此大方又不避嫌隙,有时候说话也是吞吞吐吐,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想不到竟然已经是一个过来人了!
徐闯躺床上,久久未能入睡。
次日五更,徐闯如约来送玉梅。
“你多阵进来呀?”玉梅问。
“暂时还说不清楚,大概得等星期天吧。”徐闯含糊应道。此时的他心乱如麻,不住拿眼去瞧玉梅,脑海里依旧在想父亲的话。像是为了不使玉梅生疑,稍后,就又自个解释:“我这两天事头太多了。怎么忙也忙不过来……”
玉梅见徐闯一脸僵滞,加之牵挂病重的母亲,心中颇多烦恼,也就不再问他,只随便嘱咐几句,匆忙随马车离去。
到了星期天,徐闯想到自己做出的承诺,便随明子进城。
徐闯一路闷闷不乐,下车就直接去了玉梅家。
“我死不了!”还没进门,就听玉梅她妈声嘶力竭地说道,“我已经好多了,你们各自去做自己的事吧。都是老大不小的了,不要成天就跟掉了魂似的,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惹我心烦不说,还戳瞎我的眼睛……”听口气像在生气。
徐闯正准备敲门,又听玉梅她妈告诫:“你爹走得早,成家才是大事!你们要都没个归宿,即便是到了阴曹地府,我也没脸见他,更不可能去瞑目的。”
徐闯听了进退两难,但在一阵犹豫之后,他还是伸手敲响了玉梅家的门。
徐闯进屋,里面人一阵尴尬。玉梅苦着脸,哥哥罗志刚则换了副笑脸,朝他点点头,回头叫妹妹沏茶。玉梅她妈躺在里间床上,看上去十分憔悴。
吃过午饭,玉梅母亲勉强做了副笑脸,瞧着儿子女儿交代:“有你外婆在就行了,你们全都走吧,该干么干么去,不要把工作给耽误了,我没事的。”
玉梅听了不敢怠慢,赶着收拾一番,下午就与徐闯离开。
出门时,外婆跟了出来,叫住她悄声叮嘱:“你们的事要抓紧了,不要再让你娘生气了!”
玉梅红着脸说声“晓得。”之后便是一声暗叹,一路赶着去了马管站。
到了明子家外头,徐闯先助明子卸下马车,然后提着口袋,帮助玉梅送东西过去。
“你究竟是怎么了?”见徐闯很少说话,玉梅皱起眉头问道。
“没有。”
“那怎么不说话哩?”
“说啊,怎么不说。”徐闯十分勉强地给了个笑,缓声道,“看你心里难受,说多了只怕让你更烦嘞。”
“你我的年纪都不小了,你还是早拿主意吧,怎么说都别让人看咱两的笑话啊!”玉梅缓缓说道。
“看什么笑话!”徐闯一听就愣住了,脸上立马就起了鸡皮疙瘩,就跟有无数小虫子爬过似的,心想,“她这说的什么话呀,这不明摆着是在羞辱我吗!唉……”他唉声叹气,一会恼玉梅怎么会连这样难听的话也说得出口来;一会恨自己不争气没有定力,无端做些不该有的举动出来,结果让人小瞧!正不知所措,只听玉梅又说:“我就等你话了,家里的情形你又不是没看见。到了这个时候,好些事情都已经不由得人了!”
只为一直没听见徐闯吭气,玉梅回过头来,见他面无表情就问:“怎么回事……难道,难道你连那天晚上说过的话都已经不记得了?”
“这事情还是等过上一段时间再说吧,我现在真的没这个心情啊!”徐闯依旧面无表情,喃喃说道。
“怪事,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考虑清楚?” 玉梅皱起眉头问。
“我考虑过了,但这地方的生存条件太差了,时间长了你会不习惯的……叫我说还是等上一段时间再说,多考虑考虑。要是仓促决定下来,只怕以后环境改变了,会有变故什么的,到时候伤人伤心,那就不值得了……”徐闯就这样东拉西扯,语无伦次地说了一气。什么“仓促决定”啦,“环境改变”啦,而什么叫“仓促决定”,又是谁“环境改变”,却指代不明,完全经不起推敲。玉梅虽然有所察觉,但一向坦荡的她,却丝毫没有去分析、揣摩徐闯此刻的心理,仅只单纯地认为:他一定是有了什么烦心事情,才会这样扯东捞西,词不达意。
“我是铁了心了,再不想去哪里。”玉梅表态说。随即又说:“习不习惯我自个知道,完全不用你来为我担心的呀?”
“唉!这个事情你想得太简单了!”徐闯摇头叹道。
见玉梅一再示好,仿佛有些迫不及待,徐闯更加疑惑。
“你哪就能吃苦了?各自转到城里找份工作,舒舒服服地去过清闲悠哉的日子吧。到时候我要能进城,也可有个落脚地点。”徐闯振作精神说道。
玉梅听了,禁不住有点木讷,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正色道:“别不是在哄我吧……你,你这个话给算得了数?”
徐闯清楚是自己失口让玉梅产生了误解,连忙摇头道:“乡下人进城,只怕连上门去讨口水喝,都会遭人白眼的,哪里还敢胡乱叨扰?”
玉梅听了,禁不住叹了口冷气,说道:“别人不理解我我想得通,怎么连你也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你当我是那种势利小人吗?”
徐闯见玉梅急了,连忙换了副口气:“你不是一个普通女性,一旦机缘巧合,找个做官的丈夫,到时候就会在我面前摆架子,就会趾高气扬什么的。”又说:“我不过一农民,即便胆子再大,又哪敢就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到别人的下巴低下去喘气呢?真要那样,那不是在自讨没趣了吗?”
玉梅听了似有所悟,笑道:“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呀!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呢。照这么说,我是再不要去进城了,就留在这里做一辈子穷教书匠,免得到了城里尽向人使白眼,在背地里又招人唾骂,是吗?”
徐闯听出玉梅话里有话,怕日后纠缠不清,就说:“真要这样,那便是靠山屯孩子们的福气了。”
罗玉梅一沉,把眼盯盯看着徐闯,霎时间给惊得说不出话来。徐闯则一脸茫然,自顾朝前走去。
短暂犹豫之后,罗玉梅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她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但见徐闯总是一副急于辩解的样子,仿佛是想撇清两者的关系。话到口边,只得暗叹了一声,给咽了回去。
徐闯和玉梅上楼,大伟与珍珍正忙着做晚饭。大伟瞅见徐闯帮着玉梅拎东西进来,立刻媚眼笑道:“这闯子哥也是你胡乱使唤的么?可见你俩个的关系已经不是一般的了!”
玉梅面若冰霜,只瞅了大伟一眼便调头打开布袋,自顾翻弄摆放东西。
“可见你个‘二锅头!’”徐闯心头有气正无处发泄,于是冷声唬道,“你成天在家不做活计,专门甜言蜜语来喝哄珍珍,乱得乱来,当心你老子知道劈了你。”
“我前几天不是一直跟你去忙电站的事吗?怎么才转眼就给说成偷懒了?难道当了官,就可以蛮横不讲道理了……”大伟不服,随即与徐闯争辩起来。
“是了,”大概觉得有点过了,徐闯一迟疑便转而笑道,“这事原是我记错了,俗话说‘士隔三日,当刮目相待,’今儿我是从门缝里看人,一不小心就把你看扁了嘛,真是对不起啊……”之后,不待大伟反应过来就话锋一转:“这么说你是装病,这才能够提前回来啰?”
“装什么病呀!”大伟不爽,冷声吼道,“谁说我装病了?这么埋汰人……实话告诉你吧,吃过午饭我就没去出工。你不要老是装病装病的,把我看成什么人了?真是少见多怪……”旋即又说:“对了,今天就在这里吃饭,我和珍珍作东。”说完,把瓷盆抬到徐闯面前。徐闯晃眼,里头果真有半盆开过膛的鲫鱼。
“这样吧,我回家打个招呼就来。”徐闯也想着怎么来跟玉梅缓和关系,就起身说道。
大伟清楚徐闯的家事,怕他受到羁绊来不了,慌忙伸手拦住。
“我叫人去说,何必你跑。”大伟说。说完,转身打开珍珍的箱子,拿了一颗水果糖,匆忙下楼去了。
大伟走出大门,随便找个小孩喝哄一番。小孩子得了糖,咪笑着跑腿送信去了。
玉梅洗脸梳头,洗过后又倒了一盆热水,让徐闯也就着洗了。徐闯往返城里一趟,脸上也着实脏了,不好推却,只得起身动手。但他毕竟有些忙乱,加之思想开了小差,蹲到盆边,伸手提起盆里手巾就直接淋头。
玉梅一面梳头,一面留心瞧着, 见状快步过来,将他衣领叠往里面,把头摁低,接过手巾沾水给他淋头。口中说道:“一天到晚只知道干活,为了电站和民兵的事,你就快什么事都不认得了!”
徐闯听罢一下子红了脸,只觉整个胸脯怦怦跳个不停。
打理结束之后,徐闯没敢直面玉梅,而是向着墙壁,用手巾轻轻擦脸,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直到稍微平静下来,他才不紧不慢地把手巾洗干净挂到门后,原位坐下。
玉梅洁净而附有活力的脸庞泛起了红红晕圈,看上去灿烂迷人。她那水灵而含情的眼睛不时地投向徐闯。而每当这个时候,徐闯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不敢多看。
“那个李副部长是你战友?”玉梅在梳妆之后坐到床沿,看着略显拘束的徐闯问道。
“是啊!我们是一时入伍的,他先是一连连长,后来又调到我们三连。”徐闯说。
“他说你能背颂《孙子兵法》全文,在抓捕敌特时毙敌一人,还协助他抓获一个非常有价值的特务,立了特等功,是吗?”
徐闯笑了笑,没有作答。
说实话,徐闯着实没想到李占军会一改往日那刁钻桀骜的风格,变得谦虚务实起来。尤其前段时间,他那股热情帮忙的劲儿,的确叫徐闯想恨也恨不起来。
“这人也挺牛的,”玉梅说,“他能大段大段地背诵古代的军事文献,能够通过一系列的战例,来剖析古代兵法在实战中的应用——尤其是对军事理论的诠释,往往能有独到见解,的确让人叹为观止!”
“这并不奇怪,”徐闯说,“他曾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陆军学院。他的毕业论文震撼了教官,学院院长本想把他作为见习教官留校任教,但我们李师长就是不同意,非要让他先到基层来段炼几年。没想,这一歇就再也没能回到学校……”
“可惜了……既这么作,那他为什么不留在部队继续发展呢?”玉梅皱起眉头问道。
“这个就要你去问他了。”徐闯略显尴尬地笑道,“世间有好些事情说不清楚,我不也复员回来了吗?”
“你要不想说那就算了,”玉梅一声冷笑,转以咄咄逼人的口气反问道,“凭什么要我去问他了?他留不留在部队与我又有何干?”
“那你就别再问了,有些事不是几句话就能讲清楚的嘛。”徐闯见玉梅已经生气,连忙做出解释。
玉梅“咵”地把头甩朝一边,不去理他。
徐闯一脸尴尬,正没趣,见大伟折回,就转移目标问道:“你今天和谁去捞鱼呀?”
“珍珍。”
“珍珍……珍珍也会水么?”徐闯故作诧异地问道。
“哪里定要去深水区了?”玉梅说。玉梅是一个转换极快,极具幽默感的姑娘,听了徐闯的话,没等大伟搭腔就把话题接了过去:“你还不晓得,人家玩的可是鸳鸯戏水呢?”
“你这张死嘴不值钱,就快要不得了,”珍珍一面伸手掐玉梅嘴,一面翻脸骂道,“你这狐狸精,自己不敢去抛头露面,却叽叽咕咕地取笑起别人来了。待会我把你那日对我说的话全部公之于众,看你还敢不敢乱嚼舌头,造谣生事,诽谤好人。”也许跟玉梅住得久了,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久而久之,珍珍言辞,也变得犀利起来了。
“你才不要造谣生事哩!”玉梅下意识地瞟了徐闯一眼,之后转向珍珍,咂舌笑道,但她说话的底气终究不足。见珍珍并没罢休的意思,玉梅连忙换了副口气,低声下气地说道:“我认错便是,但你得讲清楚,你是不是也脱了衣裤去下水了?又或大伟不饶,硬要拖你下水,你只管照实说来,不必顾忌,横竖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哩!”说完,摆出了一副等同身受的样子。
“你还在骚呢!”珍珍不听则已,听了即刻愣起眼睛说道,“我只在外头提了鱼篓尾着,哪里去下水了?你这张死嘴浑得浑说,再这样下去我就跟你翻脸,揭你的短……”边说边伸手来掐,
“讲清楚了就是,”玉梅一面仰头让过,一面笑道,“不必动手,你不先讲清楚来自洗清白,怎么反倒报怨起我这费劲猜度的可怜人来了,这未免太霸道了吧?”
“这还差不多,看你可怜我就饶你这回。”见玉梅转换口气,珍珍把手收回,点头说道。
“今儿水冷不冷?”徐闯问。
“……并,并不很冷。”大伟愣怔一会,喃喃说道。
“还并不很冷?”珍珍瘪嘴道,“都起鸡皮疙瘩了,牙关节哒哒嘚嘚地抖个不停,连那小东西也收缩进去了,变得跟一豆米虫似的,龟缩着不敢露头。”
“我呸!”玉梅啐她一口,一脸尴尬地骂道,“这臭丫头想找死了!当着这么多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你也能随便说出口来,真个太邪门,太奇葩了,我还从来没遇见过。”徐闯虽然不动声色,但玉梅夸张的动作及言语,却被他看在眼里,听在心里。
“这叫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珍珍不以为然,大笑说道。
“连这种事都给说得冠冕堂皇,说明你已经不是个人了!”玉梅眨巴着两眼,似笑非笑地说道。
“那是当然,我是一个会飞的仙人!”珍珍洋洋自得地说道。缓了缓又道:“在坐各位都不是小孩子了,不就那回事吗,何必定要自欺欺人,遮遮掩掩的呢?”
“谬论!”玉梅一瘪嘴就从牙缝里挤出了两字。
“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要是男人都似你这般舍生忘死,那这个社会不就乱套了吗……”闹罢之后,玉梅把头转向大伟,不无讥讽地嘲笑了一通,顺带鞭策徐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闯听罢皱起了眉头,心想:“什么英雄难过美人,难道,难道她是在讥讽我,说我不知道心疼女人,没有大伟那样的勇气与决心?”
徐闯一直在留意玉梅举动,见其神色自如,似有造作的成分,心中难免会有过多想法,认为她这个人的确很善于掩饰,城府很深,不是寻常男人所能驾驭的。而历经了磨难,消磨了锐气的自己,就更是望尘莫及了。
“还美人关哩!”徐闯灵光乍现,瘪嘴说道,“这么冷的天也敢去下水,我看都是珍珍在怂恿。这叫娘使不动爷使不动,婆娘使了钻锅洞。”
“快拣个大的塞着,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大伟不爽,边说边搛来一条鱼,把徐闯的嘴给堵住。
“你闯子哥可是个吃人又羞人的东西,你们不必与他一般见识。”玉梅笑说。
“吃人又羞人不说,还是个甚东西,这……”徐闯一听就傻眼了,认为玉梅这么说,明显是在借题发挥,羞辱自己!
“就因跟她保持一定距离,她就这么口无遮拦?对我说三道四,这是不是太小气了……”徐闯心道。
“哎呀,那不就成了虱子形了?”珍珍兴趣正隆,冲口说道。似乎觉得太过莽撞,话才出口,她又急忙伸手将嘴捂住,只拿眼来瞅徐闯。
“就是!”大伟见有人帮忙出气,即刻附和说道。
“专会作死!”玉梅见徐闯面无表情,愣愣不语,就带有几分做作地吓唬珍珍,“这小精怪,等着吧,等哪天我不在看他如何收拾你了!”
这原本是再平常不过的玩笑话,却使得徐闯一头雾水,越发疑惑,感觉玉梅的言行举止是如此放肆,完全不像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
“太出格了,难怪会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此刻的徐闯,连头都大了。
饭后不久,徐闯辞出。
珍珍和大伟挽留了几句。玉梅却一直没有开口,只起身随徐闯来到门口。
“当心路滑!”她说。
“没事。”他连头也不回地说道。
看着徐闯悄然离去的背影,玉梅心中霎时一片茫然。
玉梅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会突然来一急弯,才几天时间,他就把自己说过的话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即便那晚那举动是因醉酒所致,但过后,他也曾做过同样的表示呀?难道……
玉梅就这样反复揣测,但却难解心头之谜。回想每次与徐闯接触,往往到了关键时候,他要么言辞闪烁,要么沮丧、惆怅,这究竟是咋回事呢?想到这里,玉梅困惑了——这个男人,他总是那么地让人无所适从而又琢磨不透,他究竟是在回避什么呢?他的心就好像是秋天的云,飘忽不定,来去如风,根本就不会顾及身边女人的感受。难道,难道这就是他的本性?
玉梅想不通,也弄不明白,直到徐闯走远,这才幽幽叹了口冷气,闷闷不乐地折转回来,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