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明子两口子
小美在第二年八月半间生了一个可爱的男孩,长得浓眉大眼,让明子着实兴奋了一段时间,并不惜开销来大宴宾客。小美后来就再没怀上,明子起先并不满足,催促小美再去城里,到位于小南门街那个诊所去做检查,但小美却借故没去。
小美间或会想起或梦到那个令她颤栗而亢奋的男人,梦到她和他难分难解。她激情澎湃,心旌摇荡。但是,等醒来之后,见到的却是正自酣睡的明子。这样,她那起伏不定的情怀急速降温,顷刻间就已经凉了半截。
不错,她曾想过带孩子去找他,让他们父子能够相认。但是,夜晚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总是周而复始地,被白天更为理性的思维,颠覆得支离破碎,从而使得那些在她内心深处一度占据上风的想法,总是那么难以付诸到行动上去。经过再三权衡,她觉得自己已在无意中做了对不起明子的事,做人不能昧着良心一错再错,再次伤害这个一心呵护着自己的男人。再说,那个姓鲍的,说不定他早有家室,即便孤身一人,他也未必会与她们母子相认。就这样,她便以自己身体,已经不再适应生孩子为由,一直没去。
在之后的时间里,即便去了小南门街一带,她也是绕道而过。于是,她两口子也就不敢再有更多奢求,只认真抚养儿子,安居乐业地,过上了一家三口该过的幸福日子。
2 刘云
常言说得好——黑路走多了总会有撞鬼的时候。刘云因为玩弄多名女性,道德败坏被免去营长职务。加之高洪柱一家不断上访,他写给雪雁的信,也一再的被其所在部队担任副师长的岳丈截获。这样,他不得不带着媳妇,那个脸部有块胎记,被他称之为“青面兽”的女人,转业到了地方上。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刘云背开媳妇,一再帮助雪雁,倾囊相助,企图以此博得她的好感,并在最终能够走到一起。
有了这种心理,一段时间过后,他那玩世不恭的态度,肆无忌惮的挖苦和嘲讽,终于成功挤走了媳妇。岳丈虽有人脉,但却鞭长莫及,到了最后,不得不同意结束两人的婚姻。
“你他妈的,当初你娘老子是怎么来教你的?巴结我女儿的时候就跟哈巴狗一样,老远就冲她点头哈腰。现在咋样了?乱骂、抹黑不说还动手打人,完全没把她当一家人看待,天底下有你这样无知又无耻的人吗?还想坐大?我看你的好日子早已经过到头了……”岳丈无奈,手指刘云破口大骂。
“你还别说,说起这事来我就日气不完。要不是她脾气古怪,冷冰冰的瞧不起我,说我是个‘土八路!’是吃泥土长大的,我会这样对待她么?”刘云无奈,只得不无抱怨的去找一些理由来搪塞。而后又说:“唉,我说老首长啊!曼雅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她就像一只老虎,动不动就冲我发威使气,让我难以忍受。她以前就跟别人好过,说那人如何如何对她好,两人的感情是如何如何的深,让我抬不起头来。即便现在,她还保留着那人的一些相片和信件,时常拿出来刺激我,让我下不了台……所以我认为,这个事情你也不能单怪我呀,当初她要对我好一点,那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媳妇走了,刘云由此放开手脚,毫无顾忌,大张旗鼓地追求雪雁。他花费无数精力,软磨硬泡,企图强行介入她的生活,有几次甚至就要占有她,但在关键的时候却功亏一篑。
由于心理失衡,数年之后,刘云突然出现了神经性障碍,先是胡言乱语,一段时间过后就又变得痴痴呆呆,沉默寡言,最后连工作也丢了。
“我梦见高英梅,她向我来索命了!”过不久,刘云开始四处游荡,逢人便咕咕嘟嘟,凑上去一番解释。
3大伟
赵振在一次偶发矿难中死于非命。经协商,张彩凤被安排到煤矿顶职。
办完赵振的丧事,张彩凤带上儿子离开靠山屯,去了大河煤矿。大伟独自去了三四趟,想敲定两人的婚事。但对方非但不予理睬,反倒屡下逐客令,让他滚蛋。
大伟没招,只得拿出看家本领,耍起了无赖,骂张彩凤薄情寡义,欺骗了自己。扬言再要这样,他将当众抖出他们间的那些滥事,让众人来评个对错,把她给搞臭。还说,在大河煤矿有他一帮难兄难弟,关键时候便会站出来帮他忙。几句话,果然把张彩凤吓住。但没过多久,等张彩凤摸清情况,有了站脚,就又变本加厉,甚至当众辱骂大伟。
“臭皮蛋!”大伟忍无可忍,怒声骂道。
“你个臭流氓,叫我说你三个姐姐才是皮蛋!你他妈的纯粹是个混蛋、王八蛋,怎么就耍起无赖来了,欺负我孤儿寡母……”张彩凤也不示弱,愣起眼睛一通虎吼。
“没……没你臭!”大伟结巴道。
“你大姐、二姐都嫁了两家,还说不臭?”张彩凤回嘴道。
“臭婆娘,想找死了不是?”大伟被揭了短,手指张彩凤怒不可遏。
“你可别浑来,这儿不是靠山屯,动我会有人来收拾你,不信那就等着瞧吧!”张彩凤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好!”大伟两手交替撸袖,完全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我倒要看看,在这里谁是你的靠山?”说完,赶过去揪住张彩凤的发辫一番拉扯,两人即刻厮打起来。大伟原本想让张彩凤回心转意,并不准备动真格的,但他一不小心,倒让张彩凤抓破了脸皮,给弄得满脸是血,连衣服也被撕烂了。一时间,骑虎难下。
“是谁在打人了?”不一会,煤矿保卫科副科长冯大个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还在远处就放声叱喝。
“冯哥!”大伟见状,抢先喊道,“你来得正好,给评评理啦!兄弟我让贱人给耍了!你得主持正义,帮我讨回公道……”说完,手拤腰杆,两眼瞅着张彩凤,全然是一副有人撑腰的样子。
“你不是早已滚蛋了吗,怎么又来瞎胡闹了?”冯大个黑下脸来,看着他怒声呵斥。
“这娘们,不知勾搭上了哪个儿子,竟然卖起我的马来了……”大伟没有理会,而是瞅着张彩凤嘟嘟囔囔,一阵数落。
“你……”冯大个眉头紧蹙,嘴唇颤动几下,欲言又止。
见张彩凤头发蓬松,满脸泪水,冯大个气不打一处来,手指大伟当众辱骂:“你狗日的怎么就像个没头苍蝇在这儿绕来绕去,尽干一些没屁眼的事情?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蹬死你,把你拖去喂狗?让你去做那个被扒光了毛的‘哮天犬’去?”
“什么‘哮天犬’,怎么会是这样?难道,难道离开煤矿,我两个就不是好弟兄了?”大伟一脸错愕,喃喃说道。
“谁跟你是好弟兄了,也不打盆冷水照照,你他妈的配吗?”冯大个气愤难平,口气越发咄咄逼人,“前些年帮你忙你不知道知恩图报,反倒结交一些偷鸡摸狗的乌龟王八来坑我、害我,给我脸上抹黑,你这算是哪门子的弟兄,哪门子的朋友?”
“我……我怎么坑你、害你了?你说话要有根据,不要信口雌黄,乱得乱说嘛……”这瞬间的变故,使得大伟如壶灌顶,就连说话也都变得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
“怎么没害?”冯大个铁青着脸一通数落,“你……你让我出面给人撑腰,害我挨整不说,还让黄大、鬼六子、李琦他三个成了冤死鬼。让我下不了台,让整个煤矿人心惶惶,差点就闹起鬼来了……”见大伟愣愣不语,就又变本加厉,更进一步:“你欠我钱不还还拿一块老掉牙手表来抵扣,让我吃亏上当不说,怎么还来跟彩凤纠缠不完?还有脸回到这煤矿上来,把这地方搞得乌烟瘴气的?”末了又威胁说:“我在这里警告你,像你这种人,能死多远就死多远,能滚多远就滚多远,不要再来这地方戳我的眼睛……”缓了缓又说:“说句不该说的话,交上你这样的朋友,算是我姓冯的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怎么……你……”大伟没料到,从前称兄道弟的冯大个不但把矛头指向自己,还把自己与张彩凤的瓜葛也拿来说事,一时间给惊得说不出话来,于是说道:“那钱不是咱两给吃给用的吗,算我一人头上你还不满意,哪你还要怎样才能满足?再说,我不也出了钱的吗,怎么就成我一个人的事了?”想到冯大个拿钱让他买菜也算他头上,让他一个人来兜着不说,还把他那块爱心爱意,费尽口舌从老爹那里弄来的手表也给合了账,他就悔不当初。
“你出钱干我屁事,又不是我让你出的!”冯大个冷冷一句就不在说话。
“是不干你的事,你不说我也不想去提这个事情。”大伟也语气冰冷地说道。见冯大个愣愣不语,心一横,便不顾廉耻,手指张彩凤胡乱说道:“只是我跟她的事与你何干,你又何必横插一杠?”缓了缓又说:“我跟她可是有约定的。再说,我们已经在一起好几年了,就连床都搞烂了好几张,这个事情在老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个挨千刀的!”张彩凤听罢既惊且怒,又哭又骂,“瞧着赵振不在,你便时常来纠缠老娘,没理你你就下起滥药,毁我的面子。我今儿索性与你同归于尽,到阴曹地府去打一场官司!”说罢,用头来冲撞大伟,把他给吓得连连后退。
“操你娘的!”冯大个见状,更是怒不可遏,手戳大伟额头一顿臭骂,“彩凤已经答应嫁给我了,你再要婆婆妈妈,说一些狗屁倒灶的话,往她脸上抹黑,老子今儿就废了你,把你剁了喂狗,你信不信?”说罢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大伟见状懵了,觉着这冯大个牛高马大,颇有蛮力,即便自己能邀约三五个人赶来助阵,只怕也拿他不翻。加之他不但是矿长赵立雄的小舅子,还在近段时间,提了保卫科的副科长,占脚很硬,自己真要硬撑下去,到最后必定会惹出麻烦事来,说不定就会被抓去坐牢什么的。不如就此罢手,等逮到机会再说。
大伟权衡再三,心中难免胆怯。他自知不是对手,只得放弃幻想,不得已打道回府。
大伟一路闷闷不乐,暗骂张彩凤这个烂婆娘太绝情了,翻脸就不认人,虚耗了自己这么多年的青春年华,太可恨了!等哪天逮到定不放过,把她整死算逑!
一年之后,南方出现战事,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了。
开战前夕,大伟作为新近发展起来的基干民兵,追随徐闯、李占军,踏上了一个崭新且充满刺激与风险的征程,但他却再也没能活着回来。
反击战进入到了第九天,他在运送弹药的途中,不但徒手杀死了一个潜入我方的敌特,成功挽救了一个刚推进到前沿的我炮兵阵地,还在越军炮弹袭来时,勇敢地扑到了伤员身上,用鲜血和生命,为他短暂人生,划上了一个完美句号。战后,他被追认为“烈士”,并被授予“民兵英雄”“时代楷模”等一系列的称号。
4 李占军
李占军的父亲在拨乱反正后被停职审查。李占军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牵连,被安排到一个偏远公社去做农业技术辅导员。与此同时,他也失掉了参加高考的资格,好些时候只能借酒浇愁。
李占军在酒后莫名其妙地冲妻子发火,让罗玉梅颇感压抑。久而久之,两口子都打起了冷战,致使关系一度紧张,到了最后不得不提出分居。
彼此间较大落差,就如同那不可逾越的鸿沟一样,加之性格不合,他与罗玉梅的婚姻,自然也就难以维续下去了。
对越自卫反击战开打在即,李占军和徐闯同时接到有关部门的征召,追随年前退伍,已经出任县武装部长的李准一起,率领支前民工奔赴南疆前线。在战争将要结束的时候,两人双双受伤住进了医院。结果,李占军失去了左眼。
出院不久,李占军作为普通干事进入县残联。由于父亲的缘故,他失去了继续从政的机会,一直在底层徘徊,多年没被提拔。不久,他父母双双亡故。严酷现实以及接踵而来的打击,令他很是困惑,于是,闭门读书。
改革开放以后,李占军重新振作起来。他辞去工作,注册成立了“残疾军人联合总公司”博弈商海,广结人脉。李占军利用自己多方面的知识和擅长交际的特点,于商宦间纵横捭阖,左右逢源,获得了大量财富。
世纪之交,挺过“亚洲金融危机”的李占军,开始主动收缩战线。等差不多了就偃旗息鼓,把资产变卖,将所有钱财捐赠分割与亲朋和福利机构,仅留下一小部分,随身移民到了海外,孤身一人,当起了寓公。
经过长时间的沉积与思考,十年之后,李占军开始著书立说,从宏观、战略的角度,来研究中国经济的发展方向;剖析我国领土、领海争端的历史背景和外在原因;探讨国家统一、民族融合的进程与思路。其文深入浅出,条理清楚,逻辑缜密,颇受关注。
但是,他的某些文章,崇尚西方的自由民主观点;评击部分监督、检查机制形同虚设;揭露斥责了遍及官场的腐败现象。由于掺杂了过多个人从政的因素在里头,心中愤懑,致使他在涉及到某些问题的时候往往以点带面、夸大其词,这就难免有失偏颇,使得他的部分观点不但难为人所接纳,还遭致了一部分媒体或舆论的抨击甚至围攻。即便是在海外,也都不得安宁。
也许是因为久居海外,能够近距离观察和审视所谓“民主”制度的缘故吧,李占军也敏锐地洞悉到了,西方某些大国利用所谓的“人权”作幌子,但实施的却是“利己”和“唯我”主义。更令他不解的是,也正是这些指责他国人权状况堪忧的国家,为了自身利益而不惜推波助澜,四处杀戮,挑起战争并践踏了人权。
与此同时,他还目睹了部分西方国家的政治人物,为了谋求执政权力而同室操戈,暗杀栽赃,手段卑劣无所不用其极。因此,在部分文章中,他也比较直观地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认为中国经不起政党间的相互倾轧和政权更迭后一系列的政策性变故。一旦因为权利易手,使得某些正确的国策不能够延续,必然导致国家走向衰落,民族分裂加剧,正中敌对势力之下怀。所以,他在书中也刻意提到,中国是个多民族大国,部分团体受他国的挑唆与资助,煽动散布民族仇恨,撕裂族群,长期蓄谋分裂国土,耗费了国家大量的财力、物力和人力资源。因此,在权衡了利弊之后,他也不得不对中国现行的执政模式,和处理管控危机的应变手段,表示了高度的认同。
李占军认同林毅夫博士——“中国经济还有二十年黄金期”之论断。认为当下的中国,虽然处在一个敏感的时间点上,国际局势风云变幻,大国关系错综复杂,从经济、军事到政治,无一不是博弈的领域。但是,这与上世纪90年代,那个“亚洲金融危机”爆发的前夜比起来,中国无论是经济、技术还是科技都要强大得多,我们没有理由拙于应对。尤其是我们所拥有的庞大的外汇储备和风靡全球的制造业,更是不容小视,只要应用得当,不去犯决策性错误,凡事具有前瞻性又能够准确预判形势,在发展自我的同时,加强国际间的交流与合作,广结善缘,让经济基础进一步得到夯实,得到巩固。假以时日,那引领中华民族走向伟大复兴的预言,也就变成了现实。
综合其文章所述,虽然矛盾重重,不少观点具有两面性和不确定性。但是,其文一针见血,切中时弊。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只要善于采纳和接受不同的观点、学说,海纳百川,扬长避短,对于一个全球最为庞大的执政团队来说,负面言论,也能够起到一定的警示和促进作用,提高其执政水平。
由于心中存有太多解不开的郁结,李占军移民之后就一直滞留国外,再也没能回来。
5李师长
1978年,越军入侵柬埔寨,持续射杀、骚扰我边民,侵占我岛礁,致使边关吃紧。
自进入和平年代就再没得到晋升的李师长兴奋异常,他积极策划拟定攻击路线,计划以绝对优势兵力,采取穿插分割、迂回包抄的战术去重创骄横自大的越军,用两到三个月的时间来彻底解决南方之患。他将方案草拟上报,并主动请缨率部南征,重拳出击,使敌再不敢嚣张于我国门。
但是,惯于“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他,尽管在军事上颇有天赋,但却是一个在战争中,不知妥协、退让为何物的鹰派。他于戎马倥偬中饱读诗书,时常引经据典来激励部下,并以自己的观点来评击时政,左右同僚,成为全军出了名的抗令将军。这样,他的某些建议虽被采纳,但他率部征战的请求,自然也就难以得到高层的正面回应。
“……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梁河,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彻。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谁共我,醉明月?”
自卫反击战结束后不久,将军为最高当局过早宣布撤军,数十万将士不能直捣黄龙,荡平南方之患而嗟叹不已。他曾幻想这一战能给国家带来三到五十年的和平,不料,最终却都化作泡影。他抄录了辛弃疾的《贺新郎》别茂嘉十二弟,长时间地置放于案上,久久凝视,但却无言以对,其落寞沮丧之情不言可表。
“……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作为一个旁观者,自感已无用武之地的将军白发顿生,变得沉默寡言,并于年底猝死在了任上。一代名将带着困惑与遗憾黯然辞世,他那驰骋疆场的雄心,以及为保家卫国而扬威边界的人生旅程,也就戛然而止。
6赵雪雁、罗玉梅
等见到赵振尸身,本就半痴不呆的雪雁母亲,在又一次精神重击之后就彻底疯了。所有重担全都压到雪雁身上,她因此不得不带上母亲再次出走,离开了靠山屯,离开了乌蒙山。
为了不让徐闯再无休止苦等,她谢绝了他的帮助。为了能够继续给母亲治病,雪雁四处举债,她甚至去卖血。之后不久,她在刘云帮助下,带上母亲去了省外,到一个医疗和技术条件都相对要好的医院住下。
1978年1月,十年动乱之后的第一次高考,为无数苦苦等待的莘莘学子的命运,带来了转机。
罗玉梅提前联系到赵雪雁,两人都参加了决定她们命运的考试。之后,罗玉梅被首都一所大学的中文系录取,赵雪雁则如愿地接到了西北一所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只因张彩凤嫌弃婆婆有精神性疾病,她便以自己要上班为由,不愿带上老人去尽赡养的义务。赵雪雁无奈,只得带上母亲,一起去了西北。
由于神经错乱,加之患上了忧郁症,赵雪雁母亲不待女儿毕业就上吊死了。赵雪雁由此痛哭涕零,不断自责自己没能尽到为人子女的责任。考虑到路途遥远,母亲再不愿回到靠山屯,和无力担负经济方面的开支等因素,赵雪雁在同学和老师的帮助下,将母亲安葬到了郊外一块廉价的公共墓地,以使她的灵魂不至孤单。追溯亲人辞世的根源,赵雪雁即刻意冷心恢,不得不刻意抹去了从前的记忆。
由于淡漠于情感,赵雪雁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灿烂与笑容,她决定抽时间回乡一趟,最后一次拜别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亲人,然后就留在西北,断绝所有念想,直至终老。她以赊账方式,买下紧靠母亲的一块墓地,以便在将来的某一天,她能够躺倒母亲身旁,母女为伴。
7 徐闯
由于有人举报,九叔在城里被抓,钱和粮票全被收缴。
九叔贩卖粮食被抓的消息传开,村里有人欢喜有人愁,也有人偷着投递黑材料,矛头直指徐闯。
调查组就此事进驻靠山屯,去走访调查。结果,九叔因为投机倒把,被判处十二年的有期徒刑。徐闯虽说涉事未深,却也因为放任粮食流通黑市受到追究,加之有人举报他当众殴打大牛,造成的不良影响和严重后果。结果,被免去大队长一职,回家耕田种地。尽管如此,他与黄艳的婚姻却出人意料地取得了进展。
可是,正当两人关系尘埃落定,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时候,徐闯接到了有关部门征召,和无数军人一道,去接受血与火的洗礼,结果被炸断了右臂。
伤愈后,徐闯选择回到靠山屯。他虽然享受到了应有的伤残待遇,但是,他与黄艳的婚姻,却因为失去手臂而受到对方父母的阻挠,事情一拖再拖。
1980年8月,正值“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的季节,罗玉梅和赵雪雁利用暑假的时间,相约来到了靠山屯。
雨后初晴,湛蓝的天空悠远而辽阔。白色水雾,使得远处起伏不定的山峦影影绰绰、渺渺苍苍,就连平素以从容淡定而闻名遐迩的黄草岭,也是雾锁葱茏,显得空濛而神秘。
在村外的西阳河边,外出去查看田水的徐闯,与乘车而来的罗玉梅、赵雪雁不期而遇。她们先是惊诧,继而惊喜。但是,当罗玉梅伸出手来,看到的却是徐闯那空空的袖子。她在瞬间,就被死一般的空气给凝固住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凄凉涌上了心头。
在短暂失态之后,罗玉梅抬起头来。但她看到的,却是徐闯转身离去的背影,和他前面那大片的正自杨花的水稻,正生机盎然地置身于呈放射状向四处扩展散开的梯田里,顺着西阳河水,一直绵延到了远处的天边。而那些自由地昂然于天地之间的稻谷,则起起落落,随风舞动,烂漫地显示出了一种丰收且质朴的气息。
赵雪雁则眼含泪水,但她却刻意避开了徐闯迎过来的目光。她选择回过头去,去目送那奔腾咆哮的西阳河水,带着她曾经的企盼与哀愁,一泻千里,流向远方。
也就是在这天,黄艳与二巧来到徐闯家。
晚饭一过,罗玉梅也独自而来。
“她就是那个叫黄艳的?”看着忙于收拾碗筷的黄艳,罗玉梅有些疑惑地问道。
“——是呀!”稍作迟疑,徐闯坦然答道。
“她娘家在黄村,是大队支书的三闺女!”徐闯的母亲补充说。看着未来儿媳,老人脸上禁不住露出了惬意的笑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