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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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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旅程》连载

第一十六章 光明有望

早在去年的“五一”劳动节,身为大队长的徐安国,到县革委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全县劳模表彰大会。

在进午餐的时候,一个原来在边纵当营长,解放后成为县城公安大队长的老战友看见他,就让他跟了过去,碰巧跟县供电局长赵成坐到了一桌。

听说徐安国是靠山屯的大队长,赵成就很热情地跟他打起了招呼。等离开饭桌,又邀约他去办公室闲聊。午休时间,徐安国正好闲着没事,就跟着赵成去了。

供电局就在县革委的里边,一共有5间瓦房。赵成的办公室有40平米,本来面积是不小了,但里面大大小小,新新旧旧摆了七八个变压器、电表箱和电线、瓷瓶什么的,也就不显得怎么宽敞了。

徐安国这是第一次到供电局,一进门就四处扫瞟,边看边说:“就跟一个物资仓库似的,看来你这里的宝贝还真不少啊!”

赵成面带微笑,一面拿口缸给他倒水,一面说:“没错,这些东西用得着就是宝贝。要用不着的话,那就成了废品一堆,关键在于如何把它派上用场。”等徐安国坐下后,赵成就道:“问你个事,你们靠山屯打算点电灯吗?”徐安国一听,就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头一激动就说:“想是想点,就是兜里没钱。听说这东西很贵,一般地方是负担不起的嘛!”缓了缓又说:“每次到公社,到县里开会、学习,住个三天五天,看惯了电灯,只要一回到家里就不习惯了,就觉得那煤油灯黑漆漆,怪难受的嘛。尤其是小孩子读书做作业,三个五个围着一张桌子,你拐我我拐你,时常吵成一团!把作业本搞得乌漆嘛黑……”徐安国一说就是一气。

“这个不难!”赵成侃侃说道,“现阶段老百姓兜里没钱,拉电点灯的事,主要靠的是国家嘛。关键在于,我们怎么来把握机会,什么时候来做这个事情……只要你们有这个愿望,下决心要做,那我们是可以来提供帮助的嘛!所谓‘革命不分先后’,帮他们也是帮,帮你们也是帮,都是在为人民服务的嘛……”不等徐安国开口,又说:“本来我们的目标是,力争用三年时间,让全县所有公社都能够通电。用十年时间,让所有大队通电,然后逐步向边远山区的农村来延伸!”

“你这意思是说,错过这次,我们那地方想要用上电灯,那就得等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了?”感觉形势不对,徐安国皱起眉头问道。

“不错,情况就是这样嘛。”赵成点头道。

“不会吧?”徐安国一脸疑惑,说,“去年我到县里开三干会,李副县长说,最多就两三年的时间,就要让全县百姓都能够用上电灯,享受光明,体现体现党的关怀和咱们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嘛!怎么就……”一边说一边把疑惑的目光看向了赵成。

“这不可能!”赵成不以为然,摆手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嘛,这事要看今后的形势怎么来发展……你想,我们县一共49个公社,到现在还有11个没通电的。单讲这11个,就得三年时间。再说,现在从上到下到处都在夸海口,说什么‘话不大人不怕,亩产万斤创神话,’而实际呢,亩产也就三五百斤嘛。真要‘亩产万斤创神话’,哪怎么还有那么多的人在饿肚子,闹饥荒呢?”瞅见徐安国一脸懵懂,就又跟进说道:“李副县长之所以这么说,是在搞宣传嘛,说穿了就是在玩口头政治,画个大饼提振一下民心……可有的人不懂虚实,不辨真伪,见到别人画大饼,就想着怎么把它吞下去!根本没功夫去考虑别的……”

“也是!”徐安国笑说,“前些年,我们隔壁那个海风公社搞什么‘三反五反’运动。一伙人不由分辨,把供销社的采购员捆起来就打了个半死,说他贪污黄金十万八千两。而且,还做工作让他媳妇、儿子站出来检举揭发,最后给弄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其实,那地方穷的要命,根本就不可能有一两半两的黄金嘛,怎么就会有人相信他贪污十万八千两了!等老子上吊又来收拾媳妇、儿子,逼他们交出黄金。儿子被逼无奈,今天带人到这里挖,明天又带人到那里刨,把周围的山都给刨遍了,没奈何,只得抽空跳崖,其结果给弄死两人弄疯一人……尽管这样,可那些人仍旧不死心,一个个就跟疯了一样,到处去挖去刨。到了最后,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一两黄金!”

“那是在搞运动嘛!是政治的需要,说穿了就是一种排除异己的整人手段……”赵成如此这般说一通。又说:“本来你们靠山屯,远在解放前十年就有人家装电话,使用气灯了,而且好些东西就盖过了县城,但这些年却倒退了,就连曾经的电话线、电杆都彻底给毁了,太可惜了!现在要想把它重新弄好,那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什么都得领导吐口,都得有上级部门的物资配送才行!”

“唉,”说到以往的事,徐安国就叹气说,“这个说不成嘛!那个时候的电话,都是几家有钱、当官的人家装的,普通百姓就连边都粘不着,那又有什么意思呢,留着反倒招惹祸端!”

“怎么会没有意思?”赵成笑说,“当初要是不把电话线剪断弄丢,不把电杆彻底砍断,那现在不就能够为我们所用了吗?”

“那个时候方便的是他们!”徐安国不以为然,说,“那个时候,只要听说我们武工队来到周边,他们就关上寨门严防死守。然后一个电话,抵挡六七个小时就能招来县城里的驻军或保安团。那样,我们武工队势单力薄,岂不就要吃亏了吗?”徐安国口里说的“他们”,指的自然就是解放前这地方那些有钱有势或当官的人家了。

“一时一事!”赵成说,“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就看政权掌握在谁的手里了!但凡这样的东西,掌握在谁手里就为谁所用,没有半点阶级属性的嘛。”

感觉赵成的话多少有几分道理,徐安国的神情立马就变得严肃起来。

“这倒也是!”想到当初自己作为武工队的一员,也参与了砍电杆,剪话线等一系列行动,徐安国待他话音一落就说,“当初只想着是阶级敌人所拥有的,也就没管那么多了,都想来个翻天覆地嘛。”缓了缓又说:“害怕被查出来或被搜走,祸患殃及家人,我们把剪下的电话线,全都弄丢到西阳河里去了。”

“太可惜了!”赵成摇头说,“那东西即便是到了现在,想要弄到都难。”

“没办法啦!”徐安国说,“都想着等建成新中国后从头再来,没想这一搁就二十多年,凡事都得靠两只腿跑来跑去,耽搁时间不说,一趟下来也挺累人的嘞!”

“哪你们大队上有没养猪什么的?”不一会,赵成便转了话题。尚不待徐安国开口又道:“我听说你们每年都给公社送上几头,有这回事吗?”

“是有这回事情!”徐安国不知他什么意思,就说,“我们大队每年养五头,固定给公社三头,剩下两头杀了聚餐、开会、搞招待什么的!”

“今年养的有多大了?”

“今年子的,一头有一百二三十斤了,等到年底只怕有三百斤还多!”

“是吗?”赵成不露声色,“那你们愿不愿意把五头猪都给我们,电的事由我们来想办法,不要你们掏一分钱的?”

“这个……”徐安国不敢擅作主张,犹豫片刻就说,“架电肯定是好的,只是猪的事得回去商量商量。”之后,两人又初步探讨了一些如何架电,怎么收费等一系列的问题。

返回靠山屯,徐安国觉得这个不是一件小事,就直接去大队上找支书商量,正好民兵营长刘大麻子和妇女队长张吉芬也在。他三言两句就把情况简短说了。支书也感觉是个机会,就说:“那你就跟他去谈嘛,看看都要些什么条件来着。只要条件合适,我们还是可以接受的嘛……”等想了想又说:“你要先了解电费一个月是多少,怎么个缴法,看咱这地方的群众能不能够接受。如果能够接受,再去跟他谈猪的事,要一步一步地来,做这样的事情是要讲策略的。”

“是要一步一步地来,千万别吃亏上当,咱们大队可没这个本钱来折腾!尤其是猪的事情更是要紧得很,在我看来,给他们一头也就差不多了,给多了只怕不划算!”等支书说罢,刘大麻子也就着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太少只怕人家不愿意干!”张吉芬说,“能够点上电灯,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至于猪嘛,多一头少一头都不是问题,就看电费一个月是多少。”见没人吭声,缓了缓又说:“咱地方太穷,要多了只怕没人能够负担得起!”看来,对于架电这个事情,张吉芬还是比较热衷的。

“是这样的,”徐安国说,“这事我跟赵成也大致聊过,每户一个月也就三五角,等待年底分红的时候来个照除照扣。”

“什么照出照扣?”刘大麻子皱起眉头说,“这个只怕行不通嘞!咱们大队要倒补口粮钱的人家实在太多,就怕到时候没个扣处,也收不起这个钱来,给弄得不上不下的。”

“你慌个啥哩?”张吉芬笑说,“怎么收电费,那是供电局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大麻子来操这个心的嘛!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又不是封建社会,咱老百姓作为国家的主人,怎么反倒为电的事怕起人来了?叫我说……”

“那倒未必!”支书打断说道,“套话不起作用,我们现在是在研究问题嘞!既然要想用电,那钱肯定是要出的嘛!”张吉芬听罢,立马就变严肃起来。

“是呀!”徐安国也说,“这事我已经考虑过了,但凡要倒补口粮钱的人家,都可以找分得红的人家来帮忙……毕竟一年才五六块钱。再不济就养上几只鸡,等到过年,价钱好的时候送到城里去卖。实在不行就交老九那里,让他来想办法……”徐安国口中的“老九”,是这村里唯一的买卖人,跟徐安国一个辈分,一般人都管他叫“九叔”。

“卖鸡卖鸭可以,”刘大麻子说,“但讲让分得红的人家来担当,那可是行不通的嘞!你们想想,大过年的,分红钱本就不多,还这样事那样事的凑到一块……”刘大麻子一说就是一气。见大伙都不出声又说:“叫我说没钱的人家那就干脆不要点了嘛,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嘞,别到时候让供电局的人带着公安找上门来,那可就挨不得了!想要看灯不难,可以到别人家去串门子的嘛……”

“看什么灯呐,它主要是用来照亮做事的嘛。”支书纠正说。

“我看这个事情是要从长计议,盲目不得!别到时候整了不上不下的!”经刘大麻子一提醒,张吉芬也跟进说道。看来,她也是担心会有麻烦的。毕竟,这村里没钱的人家实在太多了。

“就这个意思嘛!”刘大麻子见张吉芬跟自己一个心思,就说,“就拿去年来说,我一家人辛辛苦苦干了一年,等到年底也就分得100多块钱。可是,还不等钱到手,门槛就让人踏破了,让我帮助担待的竟然有十多家,这家5块那家10块,很快100块钱就不见面了。眼见只剩63块5毛,还不够过年来用,不防七夹那老东西突然上门来找,说他欠了24块,硬要我帮他认了。我说你来迟了,我现在只剩21块9毛9了,其他的全都帮了人了,并且点出谁家多少谁家多少,可他就是不信,一坐就是三四个小时。我困得不行,只好答应帮他认12块钱,剩余12块,让他找大队长去想办法!”一边说一边把眼看向徐安国,看他怎么来说。

“是有这回事,剩下那12块钱是我给帮的忙。”徐安国点头说道。

“该的该的!”支书笑笑说,“就该这样做嘛,相互帮忙,共渡难关!凡事以人为本,咱们制度的优越性,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嘛!这样的事,要出在旧社会,弄不好就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谁管你的死活!”等把眼转向张吉芬,就又说道:“你是解放后才嫁过来的,其他人都清楚,那个时候,只要一到冬天,在西阳河边,哪年不要冻死三个五个的!还有龟山、秃鹫山的土匪,得不得就来拦路抢劫,甚至攻屯寨掠,搞得鸡犬不宁的呐!”见张吉芬用心在听,缓了缓又说:“这个事情,都是我们亲眼见证过的。现在时代变了,有共产党的领导,无论谁家,好歹都有一两间瓦房,谁见着有人给冻死,给抢了,没有嘛!”

“就是就是……这地方的土匪都给杀了嘛!从王麻子到李六指,还有大头目李巴山,没一个跑脱的!”

“讲治安倒是没说的,就是生活差点,要钱没钱要粮没粮……”徐安国,刘大麻子诺诺连声。

“这电的事能够拉当然要拉,拉了对这地方肯定是大有好处的嘛。”短暂闲聊之后,支书坐正身子,缓缓说道。见众人都不做声,又道:“至于缴电费的事,我想可以变通一下,每年安排没能分到红的人家,轮流去帮粮油加工厂砍几天柴,挖几天煤,帮几天散忙。那样,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这倒是个办法!就怕人家粮油加工厂不愿意……”刘大麻子一脸愁容地说。

“这个有我去说。”支书说,“他们的榨油作坊就在咱们这地方,不能老用南村的人,怎么也得照顾照顾一下这地方群众的情绪嘛!”

“既然这个问题得到解决,那接下来要说的,就是怎么来拉电的事了!”张吉芬说。

“是了是了!”刘大麻子忙不迭地点点头,“干脆来痛快点,给他们2头算了。”等缓了缓又说:“他要不干就跟他说,那就拉倒吧,我们不稀罕也不耐烦。大不了就等个十年八年的嘛……”

“我觉得给他们3头也值!”张吉芬说,“关键是要真正把电拉到位。别到时候猪没了,而电灯又没给整亮,那可就不值得了!”这张吉芬原本跟徐安国关系还算融洽,但是,自从知道刘大麻子跟公社刘书记攀上关系,而徐安国又很平庸,凡事畏首畏尾,难做决断。故此,善于跟风识趣,捕风捉影的她,就转而跟刘大麻子去贴近,形成了统一战线。在张吉芬看来,有了后台,刘大麻子无论当大队长还是当大队支部书记,都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如果自己想要继续在大队上斯混下去,那就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够去站错队的。

一番商量之后,大队很快就统一了意见,决定用3头猪的代价,把架电的事搞定。至于如何跟供电局去洽谈,责任自然也就落到徐安国和刘大麻子的头上了。

“我已经老迈无用还天天生病看医生,这个事情只能由你两个出马去做了。我呢,只能从旁来协助……”支书慢条斯理地说。缓了缓又说:“总之,我是不能够当一辈子的,得让你两个去学习学习,多一点实践经验,等将来也好把这个大家庭给撑下去嘛!”

“放心吧,这个事情由我亲自出马。”没等徐安国反应过来,刘大麻子就已经响口应了。

隔日,徐安国和刘大麻子便去供电局找赵成。

“我们大队上统一过意见了,决定把最大的2头给你们!”刘大麻子先声夺人,一坐下就迫不及待,表态说道。

“是吗?”赵成先是有点错愕,以为这个表态拍板的人,就是那地方的支书了,就小心翼翼地应对,等弄清楚来人后就又漫不经心:“你们靠山屯少说也有四十公里路,按一公里20棵算,单是杆子就要800棵,还有电线、瓷瓶什么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等缓了缓又说:“既然是民兵营长,那就请你自个算一下,看看要多少材料多少个工,才能够把这个事给弄圆满了?”

“这个,这个……”刘大麻子一听就傻眼了,立马就变得踌躇不决。感觉这开支像是一个天文数字,就暗自忖度:不要说别的,单讲栽杆便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还不如按照商量好的,答应给3头算了,免得绕来绕去的。想到这里就说:“我们也知道做这个事情是不容易,就给你们3头算了!”

徐安国跟进说道:“3头差不多了,再说,电不是已经拉到公社上了吗?我们从公社过去也就二十四五公里,只要400多棵电杆。电杆少了,电线也省了一半,起码能够节省两到三万块钱。”

“咋不是嘛!”经徐安国这么一提醒,刘大麻子立马恍然大悟,正坐说道,“你们可以把省下来的钱拿去打酒买肉。两三万块,不要说2头3头,就是20头30头,这些钱也足够了嘛!我们搞的可是小本买卖,代价大了花费不起……”

“浑说!”赵成满脸不悦,摇头道,“谁敢这么做!私自动用工程款,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再说,我们供电局就只是负责组织实施,至于电杆电线,那都是县供应科的事情。”等缓了缓又说:“一个钉子管一个瓶,谁敢私吞公款……这样的主意也敢打,只怕是不想在要命了!”见刘大麻子还想再说什么,又说:“算了吧,你们想拉就拉,要不想拉那就算了,没人会强求你们的!”说完,起身要赶他两出门。

“我刚才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怎么就当起真来了……”见赵成黑下脸来,刘大麻子感觉不对路,立马就转了风向。

“赵同志,”徐安国见状,赶着说道,“老刘就这个脾气,做什么都大口大气,其实他心肠一点不坏!”之后又说:“他来的目的,也是想跟你们好好协商,争取把电拉通,把灯整亮的嘛。至于猪的事情,怎么都好说,等我两个回去找支书再商量商量。”

“还商量什么?”赵成心里有气,就说,“走吧走吧,我还有别的事情……我这人就这样,倒你们不情愿那就算了,何必在这里讨口饶舌的,让人一听就烦。”等想起了什么又说:“跟你两个说句实话,前阵子联丰公社还在找我,让我设法帮他们一把,把公社周边的几个大队的电给弄通,还说条件由我们来提,如果要猪的话,多两头少两头也都没什么关系。”

“啊!”刘大麻子一听就傻眼了。

“这样吧,我们把最大的3头给你们!”眼见事情就要搞砸,刘大麻子不再信马由缰,而是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们一共就只有5头,把最大的3头给你们,你们负责把电拉好,把灯整亮。”

“5头是不能少的。”赵成见他两口气软了下来,稍作思忖便道,“我们已经答应弄3头给县革委,少了只怕应付不过来!”

“那就再加1头,给你们4头吧!”刘大麻子急于求成,拍板说,“给你们4头算了,我们辛苦一年到头,就留下一头粘粘腥吧,招待一下上边下去的人!”这话说到了后头,竟然变得有点可怜巴巴的了。

“是啊!”徐安国也不无担心地说道,“我们每年都要给公社两头,今年这么一搞,那就兑现不了了!只怕到时候会有麻烦事情……”想到公社刘书记不怎么待见自己,他就顾虑重重:“公社每年都要送两头的给县革委去打牙祭,这可是雷打不动的嘞……”

“没事!”赵成笑说,“今年县革委的猪由我们供电局来提供,你两个只管放心就是!”等想起了什么,就又侃侃说道:“你两个恐怕还不晓得,现在有一种小广播,可以安装到各家各户,无论你们是想要通知开会,还是要安排生产队的哪个人去做些什么,队长只要坐在屋里凑近麦克风就可以做到了,免省跑来跑去的,方便着呢!而且,它还可以当收音机来使用,把党中央、毛主席的声音直接传递到各家各户……”赵成之所以一说就是一气,其目的,无非是为了提振他两个的兴趣,进而达成某种预定目标。

“噢……”刘大麻子一脸惊讶,“这倒奇了!一分钱不出,坐在家里就能够听到党中央和毛主席的声音!这样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只是还不晓得,这小广播咱们县里给谁家安过了没有?”

“这东西现在只是省上有,我们正准备去引进。如果你们大队诚心要搞,那你们便是第一家了!等到时候,县里的记者可是要下来采访的,给你们报道报道,扩大影响面。”赵成微笑说道。

“哦!”听说有记者要来采访报道,刘大麻子更是一惊,赶着说道,“那等到时候就着让他们去看看我们的大寨地,给宣传宣传嘛?”又说:“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要按照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话来说,那可是在‘战天斗地’的嘞!”

“这个不难!”赵成说,“你们的大寨地我也早听说了,搞得轰轰烈烈,是咱们县里的一个亮点嘛,怎么能够不加大力度去宣传,让行署和省上都认可呢!”

“哦!”刘大麻子喜形于色,侃侃说道,“那便是我亲自主抓的……就为这个事情,我一天到晚都蹲在工地上,搞得连民兵的事都给搁下了,好些时候只能请人来代劳……”缓了缓又说:“公社刘书记年前就曾表扬过我们,说要报到县里边去,只是一直还没得着消息……”

“他也只是听你说说……他连现场都没到过,没能亲眼看到,怎么可能报到县里边去嘛!”徐安国摇头道。

“怎么就不能报了?”刘大麻子不以为然,呛声说道,“连续几年,几百号人扎在山上,挨饿受冻,一干就是几个月,开垦出一台台一排排的梯地,接连几个山头,难道我们所做的不都是实事,都是在弄虚作假吗?”见徐安国默不作声,就又转而说道:“就拿人家刘书记来说,七八公里的山路,走起来挺费劲的,他不去现场指导也是有道理的嘛!”感觉理由上不完全说得过去,不待徐安国开口,又说:“再说了,人家是党委书记,是咱公社的一把手嘛,他要做的工作多着呢!再……再说了,他调到咱们公社也还不到两年嘛,你怎么就要,就要这样那样的了?”他话说到后面,竟然有点结巴了。

“你弄错了,我这不是在怪他嘛……”徐安国喃喃说道。

“那你又是在责怪谁呢?”

“没有……”

“装喇叭要很多钱吧?”尚不待刘大麻子再说,徐安国就把脸转向了赵成,有点狐疑地问道。

“不多,一户也就3块左右。”赵成说。

最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一个月电费,装8瓦灯泡的3角,15瓦的5角,收音机也是3角。至于小广播,那就不收钱了。但是大队上现有的5头肥猪,则必须全给供电局,一头不留。

等出门不远,刘大麻子又折回去找到赵成,不知说了些什么。

“感觉放心不下,我折回去跟他约法三章,免得到时候他又这样那样的……”不等徐安国问他,刘大麻子便是一番解释。

“这事可以等下次再来协商,得先跟支书汇报了再说,别到时候整了不上不下的……”徐安国摇头说道。对于刘大麻子单独折回找赵成的做法,他心里明显是不痛快的。

回到靠山屯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第二天一早,到大队上一碰头,刘大麻子便滔滔不绝,说了跟供电局谈判的经过:“小广播本来他说五块,可我死活不同意,最后一分钱不要……既然人家做了让步,猪的事,我和大队长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么说,你们把猪全都给了他们,就一头都没留下吗?”支书皱起眉头问道。刘大麻子一听坏事立马住嘴,只本能地把两眼看向徐安国。

“是这样!”徐安国如此这般一番解释,“那个姓赵的很难说话,听说只给他们两头,就这样那样的找借口撵我两个出门,还说联丰公社那边也争着要搞,想要什么,想要多少,条件由他们来提……”之后又说:“在这件事上,我们两个也都尽了力了。”

“既这么着,哪公社那里怎么交差?”支书沉吟一会,问道。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

“县革委的猪今年就由供电局去负责,与公社没干系了!”迟疑片刻,徐安国摆手说道。感觉这样的解释有点牵强,等缓了缓又说:“他们说有3头就是要送县革委的嘛……”

“别开这层不讲,”一旁的张吉芬说,“他们春节前就要拉走,要是电的事给整黄了,那又怎么办呢?别到时偷鸡不着倒蚀了把米,那就不值得了!”

“不会,大麻子已经跟他们约法三章……”徐安国不以为然,摆手说道。边说边把眼看向刘大麻子,想让他接过去说个清楚。

“别……别的没有,我只交代让他们抓紧时间去弄……”刘大麻子踌躇再三,缓缓说道。

“你不是说已经跟他们约法三章了吗,怎么就……”看着急于撇清干系的大麻子,徐安国一语未了就皱起了眉头。

“没有的事!”刘大麻子面露得意,摆手说道,“约法三章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是要写下来签字按手印才管用的嘛!”

“我们商量让他们抓紧时间,尽可能的在春节前通电……”徐安国无奈,只得自顾说道。

支书一番权衡,就让他两接着去谈,争取既能把事情办妥,又能够把猪留下一到二头来。等最后又说:“要是实在不行,那就干脆答应他们算了。我们这个地方真要能够把电灯弄起来,把小广播安上,造福百姓不说,也让别人看看,我们大队上,究竟是怎么来为百姓做实事的……”

“是啊,是啊!不就是几头猪的事吗!让别人看看我们大队上是怎么来做的……”刘大麻子诺诺连声。之后又说:“大不了就一两年不吃肉嘛,又不会死人送命,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嘴上这样那样地说着,但心下却不以为然:“哼,一点油水没有!这样的大队干部谁人愿干,还不如散伙算了!”

晚上,刘大麻子被支书叫到家里去商量了半个晚上。

结果,等进城找赵成商量的时候,刘大麻子就一反常态,很少说话了。凡事只随便插上两句,把那要紧话全都让徐安国一人去说。

“我只做个陪衬,凡事徐大队长说了算……”

“放心吧,既然徐大队长已经表态,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只要把电拉好,按照我们协商好的做,到时候一根猪毛都少不了你们的,不就五头猪的事吗……”为了打消赵成的顾虑,刘大麻子竭力解释、周旋,等对方要求支书出面,想听取支书的意见时,就又侃侃说道:“支书老了不太管事,现在是大队长当家,你放一百二十个宽心就是了!咱靠山屯领导一言九鼎,不比别处……”至于是那个领导“一言九鼎”,他却没做明说。

“放心!”徐安国也说,“这个我们是集体研究过的。既然已经研究过,那就不会说了不算嘛!”见刘大麻子一反常态,他便多瞅了他几眼,心想:“怪事,今儿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变得如此唯唯诺诺,莫不是吸取了前次的教训?”

“好吧,那就这么定了。”赵成听他两个信誓旦旦,加之长久以来,靠山屯的口碑都很不错,也就不再犹豫了。

“大麻子,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只为心有疑惑,才离开供电局,徐安国就一脸奇怪地问,“你怎么不说话不表态,把什么都推给我了,这个不像你平常的风格嘛,莫不是吸取了前次的教训,害怕再次给人推出门去……”

“哪里!支书让我摆正位置,不要跟你去抢风头,免得把事情搞砸……”刘大麻子不苟言笑,缓缓说道。等想起了前事又说:“这个姓赵的不待见我,动不动就对我放脸。不得已,我只好装聋作哑,任由他了……”

回到大队上就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第二天一上班,刘大麻子他两个就将谈判的情况跟支书做了汇报。尽管自己曾当众表过态,但是,等听说供电局年底就得把猪拉走,支书还是心里一沉,感觉麻烦不小。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支书微微叹了口气,“毕竟是争了个第一嘛。看来想要做点事情,不费代价是不行的了,只是这代价也太大了点!超出了我们所能够承受的范围。”

“是,是大了点!超出了范围……”刘大麻子忙不迭地赶着点头附和。至于怎么超出了范围,他并没用心去想。

“要不告诉他们这事就算了,等过些年再说……”见支书迟疑不决,徐安国以为他要反悔,就一脸拘谨地说道。

“定都定下了,怎么能够反悔呢!”支书摆手说,“本来我已经答应送3头给公社,怎么着让刘书记去安排,可现在这么一搞,有些事情恐怕就摆不平了嘛!”等缓了缓又说:“你抽时间去催他们抓紧动工,猪的事由我想办法来解决,怎么说这事都得从长计议!”

徐安国不敢怠慢,连想都没想就点头应了。

就这样,仅仅过了三天,供电局就安排技术员来勘察线路。紧随其后,三十几个负责撬坑、栽电杆的人也紧随其后,全面展开。

可是,不到十天时间,就突然来了一场瓢泼大雨还夹杂大风,有几个公社的电杆给冲歪冲倒不说,就连县城里的一些地方也波及到了,不是那儿有问题就是这儿有问题,把供电局的电话都给打爆了,搞得赵成他们一连两月疲于奔命,整个工程也都处于停顿状态。

徐安国一星期一趟,一连去了三四趟才找见赵成。

“我连头都大了!”赵成一见面就说,“本来已经撬好100多个坑,要准备栽杆了。可是,偏生13号那天夜里就来了一场大暴雨,刮的刮冲的冲,搞得四处的电杆东倒西歪,尤其是那些靠近河边的,几乎都倒平了……”

“我活到五十岁,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雨,搞得西阳河都漫堤了,冲毁了不少的庄稼。好在我们那边风不大,不然几千上万亩的玉米、水稻就遭殃了……”等赵成说罢,徐安国也就着来了一通。接着又提到了赶早动工的事情。赵成一脸疲惫地说:“我知道你来过几趟,但遇上这样的天灾人祸,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目前来说,救灾是第一要务,只要这边一结束,我就着手安排,让你们尽早、尽快通电就是。”

见赵成太忙,徐安国也不好多坐,问了个大概就赶着回靠山屯复命去了。

“既是这样,那他就怪不得我们了……”听说要等到明年,刘大麻子就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支书则面无表情地端坐不动。

一场超大洪水,毁坏了庄稼与河堤,抢险救灾对于大队上而言,自然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徐安国作为大队长一如既往,每天按时上下班,该干嘛干嘛,当然,他更多的还是在考虑或协调关于架电的事情。而作为民兵营长,本来很少参与生产事务的刘大麻子,这时候却积极主动,忙前忙后,该拍板的拍板,该带头的带头,全然是一副果敢杰作的样子,把那开垦大寨地的事,安排给了二队民兵连长刘大栓带着去弄。久而久之,就有人说:“这个大队长要是由刘大麻子来当,那就不一样了,一定能够当得红红火火,干得有声有色!”

徐安国本来就对刘大麻子这段时间的超常举动有所察觉,就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辗转听到这样的话就不免心生疑惑,就知道是有人在故意放风。再联系起近段时间,刘大麻子不断跟支书,跟张吉芬他们有说有笑,而对待自己却只是敷衍塞责,即便是支书,都跟以往判若两人,他就有些惴惴不安了。

转眼到了9月底,赵成他们一完成救灾抢险工作,就马不停蹄,赶着给靠山屯撬坑、栽杆。

这天,支书召集开会。

会议就要结束的时候,支书说:“马上就10月份了,大家手头的事都很多,需要做一下调整,安国负责架电的事情;麻子负责抓生产;其他杂事由张吉芬统筹负责。至于民兵营长的工作,可以暂时交由二队民兵连长刘大栓来打理。”见众人都不说话,等缓了缓又说:“大栓是老侦察兵出生,当二队民兵连长也有十多个年头了,想来是能够胜任的……”他话,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那在场人听的。

“这个人心机太重又很不务实,只怕不合适吧?别到时候整了不上不下的,那就不好收场了……”徐安国提出了不同看法。

“除了他,咱地方再找不出第二个来,怎么就不务实了?莫不成他那一身的功夫你能比得过吗?这是民兵营长,不比别的职位,随便喊一个就可顶上……”徐安国话音未落,刘大麻子便呛声说道。

“这是两码事情!我这个人向来是对事不对人的,别到时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徐安国固执己见,摇头说道。

“我瞧刘大栓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要不能够胜任,咱们再换不迟……”知道支书之所以取用刘大栓,全是因为公社刘书记推荐的缘故,张吉芬不失时机,跟进说道。

“这就对了嘛!”为了不让徐安国有插嘴的机会,刘大麻子再次发声,“我看让大栓管民兵再合适不过!咋不是咱支书英明伟大,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知人善任,从不拖泥带水……”

“支书知人善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张吉芬也说。

“什么叫做‘英明伟大?’”支书面色一凛,冷声说道,“我可是有言在先,麻子说话要有分寸,别到时候自找麻烦……”他嘴上这样说,但内心却很受用,稍作停顿便转以温存口气:“麻子这段时间工作做得很好,为了修筑河堤早出晚归,这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说罢,转向徐安国说:“安国这里要注意了,前段时间公社刘书记下来检查工作,就跟我说起了你的事情,认为你优柔寡断,没有魄力。我说你做事认真,心思也很缜密,加之你不但是一个立过功受过伤的老游击队员,还做过一段时间的小队长,怎么都得照顾一下情绪嘛……”

“哦……”徐安国凉气倒吸,额头瞬间就冒出了一些汗珠。

由于害怕糟蹋过多的庄稼,栽杆的事一到田地里进展就慢了下来。这期间,公社刘书记来过两次,分别跟支书、民兵营长、妇女队长、大队张会计和已经暂代民兵营长职权的刘大栓谈了话。

“麻子性格耿直,敢说敢当。既然书记点将,取用便是,我个人没有意见!”支书表态说。

“以前这地方都是徐家人说了算,现在既然书记看得起我,那我就干上几年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喜看稻子千重浪,敢叫日月换新天!咱老刘家人没有一个是孬种……”刘大麻子喜不自胜,拍着胸膛一番豪言。

“我看还是麻子大哥比较合适。徐安国大队长太老实,没有开拓精神。跟不上,也不符合时代的要求,更不要说去战天斗地什么的了……”张吉芬出口成章。

“解放没几年,徐安国就当上了大队长。可他一件事没做出来,早该下台了,把位置让出来给咱刘家人坐坐瞧嘛……我就不信这有什么难的!就徐安国这种人,打个兔子到还可以,但讲战天斗地,去开垦大寨地什么的,跟麻子叔比起来,他就差的远了!”既然是单独谈话,一直以来就对徐安国意见很大的刘大栓说的更为直接。

“两个都没意见……老徐要务实一点,老刘要炸裂一点,至于谁能够把大队长当好,那就说不准了,就看书记您怎么来定。横竖都是跟党走嘛,取用谁我就支持谁,这个一点都不含糊!”张会计信誓旦旦,不偏不倚。在张会计看来,徐家当也好,刘家当也罢,只要自己不丢饭碗就成。等问起刘大栓适不适合当民兵营长的时候,他说:“不是一个生产队,我跟他接触的不多,只听说这个人不太地道!”

“这个‘不太地道’是什么意思?”刘书记蹙眉问道。

“就是做事不杰作嘛!”张会计说。刘书记再问,他就不往深处去说了,只说:“都是一个村子的,我说多了不好……要不你去问问支书和妇女队长张吉芬。”等问张吉芬,张说:“刘大栓已经当了十年的民兵连长,让他上也是理所该当的事情。再说,原本是由民兵营长负责的大寨地开垦项目,这段时间不都是由他在主持吗,搞得有声有色,也没见有什么不妥的呀!”刘书记听了连连点头。转问支书,支书说:“平时也没见他有什么嗜好……”考虑到是刘书记推荐的人选,缓了缓又说:“毕竟是从部队上复原回来的,有点功底……他这人很聪明,即便以前做错过什么,他也是会自个改正的嘛,犯不上我在这里说长道短!”

“是了是了!”刘书记对这样的回答很是满意,就说,“主席说‘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嘛,怎么就要一杆子把人给打死了!改天我找机会单独跟他聊聊,让他以后注意一点影响,毕竟身份已经不同了,凡事都得以身作则嘛!”

国庆节一过,公社就对靠山屯大队的班子成员做了调整。如愿以偿的刘大麻子、刘大栓两叔侄欢天喜地, 喝五邀六,迎来送往以示庆贺。但是,远在解放前就已经是游击队小队长,后来又当了差不多二十年大队长的徐安国却一脸困惑,踌躇不已。

“妈的,我又没做错什么,怎么就把我给撸下了!”徐安国愤愤不平,“即便是给地主当长工,那也不是想开排就开排的……我瞧着这些人的手段比旧社会的地主老财还黑。尤其是公社上那个姓刘的书记,更是他娘的糊涂虫,正事不干干歪事……”

“得讲黑说!”徐闯母亲原本就不是一个省事的人,平素就会说一些出格的话,眼见丈夫失势,更是一万个的不满,也就火上浇油,顺势说道,“什么鸟的书记,他这么昧着良心,不就是为了帮他刘家人给推上去,把你给整下台吗?”之后又说:“你各自到县革委去告他们,说他几个迫害你!想把这地方弄个天翻地覆,让县革委的人来收拾他们,该抓的抓,该丢官的丢官……”

“难呐!”徐安国长叹一声,摇头说道,“这些人都是有来头的,我奈何不了他们。再说,咱儿子不是还当兵吗,不要整了带害着他嘛。”妇人想想也是,也就不再说话。

之后一段时间,徐安国只坐在屋里生闷气,一个多月没有出工。倒是二巧在知道情况后,马上从黄村赶了过来,连着去公社,去县革委闹了几场,甚至找到父亲的老上级,那个当过几年边纵副支队长,等解放又当了二十多年副县长的韦庄。但可惜的是,这个时候的韦庄早已风光不再不说,还戏剧般地成了被审查的对象,成天有造反派和红卫兵小将跟着,搞得就连想要出门都难。

“我现在不也是个普通百姓吗?”等二巧说明原委,韦庄淡然说道。等缓了缓就又交代说:“回去告诉你爹,让他看淡一点。这几年的形势非同一般,能够平安活着就算很不错了,大不了就是多出一点劳力多淌一点汗水嘛,没什么了不起的。再说,他不也当二十多年的大队长了吗,怎么还觉得这官做不够呢?”见二巧默不作声,又说:“做官就意味着责任与担当,就要竭尽全力,做点实事出来!我就弄不明白了,对于这样一个位置,哪来的瘾又怎么能够成瘾呢?更何况,按照现在的态势,即便你爹有通天的本事,费尽心血也未必能够做出成绩,受到应有的尊重与认可!”他话明显有责备的意味。二巧一听,再不敢说话了,只心虚地笑笑:“他只是觉得自己才五十岁,还在可以为百姓做点事情。再说,那个刘大麻子专说大话放空炮,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嘞。”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韦庄挥手说道。

进入10月下旬,该收的庄稼都已经收了。没了羁绊,供电局的人开始加足马力,这时候的工程,已经顺理成章,由刘大麻子来主抓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以善于自我表现见长的刘大麻子自然也不落人后,一天到晚都守在工地上,忙前忙后指挥张罗,想要赶在春节前通电,让这地方百姓也能高高兴兴地过个好年,能够认可自个的能力与魄力。

这村里的人看在眼里,也都打心眼里的高兴,认为就要迎来希望,而点电灯照亮的事,也很快就会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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