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前的一个星期,出于对徐闯外出未归的担忧,罗玉梅叫上李珍珍,两人一块提前一周回到了学校。徐闯听说,赶去帮她俩把电灯接上。
“年前无故失踪,你究竟是到哪里去了,怎么就一点消息没有呢?”玉梅见了徐闯,开口便问。
“那日不知什么原因,这头闷得很。还没到家就感觉坐卧不安,之后恍恍惚惚提脚进城,四处游荡。等游到了第二天晚上,却又昏头昏脑地坐着火车去了部队,一觉醒过来就已经到了枫林火车站,看见了我所熟悉的大青山,那个时候头也不昏了,人也就清醒了,就找到部队驻地。直到过了一个礼拜,事情办妥了才赶着转回来。”徐闯解释说。
“这么说,你们部队就在大青山上,那地方隔枫林火车站不远了?”玉梅问。
“远呢!”徐闯说,“从枫林火车站过去还有100多公里,但我们营部就在离火车站十多公里的地方。”等缓了缓又说:“我们连驻地就在大青山脚下的一个坝子里,那个坝子有100多平方公里,气候温和,牛羊成群,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然牧场……”徐闯一说就是一气。
“行了!”珍珍打断说道,“别说那么多了,只要你没事那就好了嘛!省得别人老是牵肠挂肚,尚不等开学就嚷着要往学校赶哩……”一边说一边把眼看向玉梅。
“别信,”玉梅摆手道,“这什么话呀?我腊月二十八到马管站,明子说你不但没事,还带来了水轮机、发电机什么的……知道你平安归来,我也就没有多问!”
“我这段时间忙着建水电站,连城都没进,也就没法跟你去打招呼了!不然……”徐闯如此这般一番解释。这样的解释虽说有些牵强,但是,既然玉梅如此关心自己,那他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尽管这种表示,仅只是口头上的。
“我也知道你很忙……”玉梅似信非信,含混说道。
“昏头昏脑?这么说你是有神经分裂症了,可我怎么看都不像呀?”想到前话,玉梅话锋一转,便故作诧异地问道。随后,她又冷笑不止:“哼哼!懒得来送我们,却牵强附会找托辞,莫不是让哪个倩女把你魂魄给勾走了吧?”
原来,玉梅在徐闯只身离开靠山屯的第二天,也曾四处打探,寻找他的下落。可一连两天,难觅踪迹。但是,她却在无意中,从副校长的徐汝均老师那里,打探到了徐闯和赵雪琴的事情,并由此联想到了那日大伟说过,徐闯被人踹掉的话语。这样,她终于明白,在徐闯内心深处,存有一种难以弥合的创伤。而她也就单纯地据此认为——徐闯之所以刻意回避自己,包括他那些冷热无常的举动,全是因为赵雪琴的缘故。因此,在她看来——徐闯痴迷于赵雪琴,他的离奇出走,以及对自己的无视与冷漠,必定与那个已经死了的赵雪琴,有着某种关联。
“你还别说,这后山就有一个,你们不知道吗?”徐闯心里清楚,自己与赵雪琴的过往已为玉梅知晓。但是,为了彻底抛弃那段记忆,只得设法找这样的借口来支吾,来搪塞。
“你这是不能自圆其说了吧?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用谎话来支吾别人,这都什么用心呀?”珍珍忍禁不住,就讥讽了两句。
“哼哼!你以为我们真的就什么都不晓得吗?”玉梅冷笑说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早就打探清楚了——这样的人,竟然也弄得你神魂颠倒,这只能说明,你这个人简直已经迂腐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难道这靠山屯还要再多一个牧羊人不成?”稍停片刻,复又告诫:“凡事得想开一些,莫说她无意于你,即便两情相悦,她对你至死不渝,但斯人已逝,你就该振作起来,何苦去自寻烦恼,让惦记着自己的人去四处寻觅,不得安生的呢?”
“这是哪来的话呀?”徐闯知道玉梅误会了自己,她错把自己所指之人当成雪琴。但此刻的他不想旧事重提,也不愿去提“赵雪琴”的名字,只得转而说道:“不关她的事,你可不要胡乱猜度!”
“这怎么是胡乱猜度?”玉梅一脸疑惑地问道。旋即又道:“你之所以迷失心智,不顾及自身安危去四处游荡,不就为了她吗?”
“这你们就大错特错了!”徐闯正色道。而后又道:“时过境迁,我若再不知进退,一味为她所困,那此生休矣!”正要再往下说,只听“吱呀”一声响动,有人推门进来,冷声呵道:“都还年纪轻轻,谁又敢在这里妄言‘此生休矣’了?”
三人寻声,来者不是别人,又是那个独来独往的赵雪雁了。
珍珍抬头,看着雪雁笑道:“我当是谁过来搅局,原来是文殊菩萨又下凡间布施来了!”
“谁搅局了?”雪雁本就心存芥蒂,听了“搅局”二字颇觉刺耳,便没好气地反问了一句。
“她意思你打断了我们的话题,并没不妥,你要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不要错怪了人呀!”徐闯见雪雁这幅口气,怕伤了和气,连忙点醒她,不料事与愿违。
雪雁见徐闯替他人辩解,心中恼怒,更是不依。
“你们又做了什么不能够见人见光的事了,竟使得我连嘴都插不得,才一开口就给说成搅局?”雪雁咄咄逼人地问道。
“我说你啊!”徐闯作幅笑脸说,“珍珍说话本就不分轻重,这你也是知道的嘞,她才跟你开个玩笑,你这就给当真了?不该呀!”
“这段时间都读了哪些佳作,说来听听。”玉梅见状,岔开话题问道。
此时的玉梅,对于雪雁的心事早已了然。她清楚雪雁之所以小题大作所为何来,但她仍旧不以为意。为了引开话题,止住不必要的尴尬,她一直在傍个赔笑。但雪雁却依旧冷着脸,摆出了一副追根问底的架势。
“我先问你们——此生休矣,这是从何说起?你们倒反客为主,想拿别的话题来岔开,是以为我真的就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晓得吗?”雪雁冷着脸,依旧只咄咄逼人地问道。
玉梅、徐闯你看我我看你,但都没有出声。
雪雁聪明剔透,见徐闯他三个都没说话,知道自己过于失态,就变得迟疑起来。
“你们先说,等说清楚了我再讲给你们听!”沉默良久,雪雁放缓了口气说道。
“那你就得亲自问问这位高人了。”事关重大,玉梅担心提起雪琴会触犯雪雁禁忌,只得用手一指,索性把整个事情的阐释权,全都抛给了徐闯,让他来回答。
徐闯见雪雁两眼紧盯着自己,便觉底气不足。但到了这份上,他自然也不敢在雪雁面前冒昧去提雪琴。
“我是……我是在和她们说徐凤靓的事呢!”徐闯吞吞吐吐,一番解释。之后灵机一动:“这样吧,要没事,明日去爬黄草岭,你去还是不去?”
“闹了半天,你们说的就那个地主小姐吗?”雪雁眉头一凝,将信疑信地问道。
“对呀!”徐闯点头答道。
“是呢是呢!”玉梅、珍珍见雪雁软了下来,知道对路,连忙尾随应道。
直待这一刻,雪雁脸色才逐渐转换过来。
“唉……”雪雁长吁一气,幽幽叹道,“要是处在同一时代,她也不失为我们的知己,我是早就想去登临祭拜的了。可是,我一不知道她埋哪里,二没人为伴去造访祭拜,所以一直未尝心愿。既然你们都有这个心思,我一定作陪追随,哪里还敢推却!”
“那地方远吗?”玉梅皱起眉头问道。
“也不算太远!”徐闯说,“就在黄草岭顶端,也就二十里山路。上去大概要四到五个小时,但下来只要两小时就足够了。”
“那倒无妨!”玉梅说,“只是这过世之人,尘缘已断,而她与我等又素无瓜葛。我们为何要爬山涉水,凭空去垂吊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呢?更何况,那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地主家的千金小姐?”在说到“千金小姐”四个字的时候,玉梅刻意加重了语气,颇有几分鄙视的意味。
“对呀!”珍珍也说,“不就一个地主小姐吗,怎么就要让我等去爬山涉水的了?”缓了缓又说:“对于这样的人,我是怎么都不愿意去看的,更不可能去给她烧香磕头……一句话,这种人不值得嘛!”
“这个不同,这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嘞!”雪雁回答说。完了转对玉梅:“其实你与她神交久矣,就在去年八月,你还曾赞叹她给我们带来了美妙的享受呢!”
“你……你这么说倒让我越发觉得糊涂了!”玉梅愣了愣神,带有几分不解地摇头说道。
“这个简单,”雪雁说,“你既不肯认账,请随我来,待会便见分晓。看你还赖不赖得过去?”说完,递与徐闯一个眼神,起身缓手:“那就请吧!”
众人一路去了后村,来到一个几近破败的大门前。
正要入门,玉梅幡然醒悟,笑问:“莫不就是那两棵桂花树了?”
雪雁、徐闯并未作答,两人对视一眼,径直前行。
“如此看来,这两颗桂花树定是此人所栽了?”玉梅跟上去再问。
“倒也不全是,”雪雁说,“这两棵树是由徐凤靚与哥哥徐玠亲手所栽,曲指算来,已有四十余年了!”
“那她哥哥现在在哪儿,而他,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玉梅越发好奇,于是问道。
“她哥哥去了台湾,去时是国民党的一个团长,参加过抗日战争,剿过土匪,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只要说其他来,这地方没有人不知道的!”徐闯说。
“听说解放那年,土匪来打靠山屯。眼看那寨门就要被攻破,赶巧遇上他回来,轻轻松松就把土匪打跑了。等到了晚上,土匪折头杀回马枪,骗开寨门占据前寨,把这地方的保长也吓跑了。眼看这寨子就要遭殃,关键时刻他挺身而出,枪杀了土匪头子王麻子不说,还救下了不少的人!”雪雁边走边说,言语间充满了敬慕、钦佩之情。
四人一行缓步进入徐家大院,最先到的,自然是位于正院的那两棵桂花树下。树虽不古,但却枝正杆直。虽说春天的脚步才刚刚来临,大地乍暖还寒,但是,放眼望去——树叶却葱葱郁郁,极为蓬勃茂盛。
徐闯一脸肃然地站在桂花树下。
“听我奶奶讲,徐家小姐就吊死在这个楼阁上。”徐闯手指一栋厢房窗口,缓缓说道。
众人驻足,把眼看那厢房,屏声敛气,良久不语。
众人顺路转了一圈,但见曾经的后花园和左右庭院,皆被横七竖八的猪圈所取代。旧时的门窗漆水剥落,屋顶翘角坍塌,就连那偌大的荷花池也被填平且建盖上了猪圈,全然不是旧时的模样。只有那两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已笋出了鹅黄的新芽,葱葱郁郁地在向人们诉说着什么。
两颗硕大的桂花树,年复一年地以旺盛生命力,来迎接春天的到来。它那于风中摇曳的树枝,不时发出了轻轻地叫啸,见证了生死离别,淹没了红尘古道……
玉梅久立蹙眉,心中禁不住涌起了万千感慨,只听她幽幽叹道:“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那个远在台湾的人儿,童年的时光一去不回,乌蒙山的杜鹃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年年中秋,你儿时栽种的桂花却只能独自芬芳,释放出了醉人气息来召唤你——人生是如此短暂,而悲欢离合的故事,却每天都在上演!那一条浅浅的海峡啊,难到就能将什么都给阻断……”
徐闯小时曾听奶奶讲过徐家的悲惨故事,也曾经跟随大人路过徐凤靚的坟前。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那些几近被人们遗忘了的事体,对于还是少年的他来说,根本就不觉得奇怪。因为,积贫积弱的国度就如同一潭死水,离不开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与革新。而徐家的命运,恰如太阳燃烧使得天空灿烂,花瓣飘零能让大地缤纷一样。尽管在那个历史性的大转折时期,某个阶层将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产生一定阵痛并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事物发展与进化的必然,是推动人类社会迈向文明与进步的奠基石。
第二天一早,天气晴朗。
太阳刚露脸,一行人就已集中出发。
沿着曲折迂回的山路,他们用了三个多小时爬上了黄草岭。这是靠山屯后面的一个制高点,置身其顶,靠山屯前所有山峦尽收眼底。
正月的黄草岭显得格外萧条,山风吹得草木呜呜着响。远处草坡上,枯草末子,在疾劲大风的挟持下时起时落,转瞬消逝在了那弯弯曲曲的沟壑中。
一行即将远去的大雁徘徊于天际,并不断地发出了凄厉的悲鸣。
徐闯、大伟、珍珍、玉梅、雪雁一行五人来到山顶,在一个大约两尺高的土堆前停下。
“咦,见鬼去了!”徐闯疑惑了,他四处搜寻顾盼,总觉那土堆矮矮的,已然不是旧时的模样。见周围再没踪迹可寻,徐闯又蹲下来反复端详了一会。
“没错,就这里了。还没到顶上,在路北面就只有这个土堆像是坟墓了!”徐闯说。
“只怕你给记错了,”大伟摇头道,“矮趴趴的,这哪里会是坟堆?要我说,还是再到别处找找看,不要盲目认定,到处磕头嘛,当心给弄一些笑料出来……”等缓了缓又说:“要不慎重一点,让这村子里的人晓得,嘲笑我几个太憨、太傻、太老实,那就不值得了嘛!”
“错不了!”徐闯说,“我曾路过几次,在印象中觉得要大得多,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不会说你长得高大了,就要这坟堆也跟着长吧?”珍珍嘲笑说。
“既然已无宗亲,那村里人为什么又要费这么大劲,把她抬山顶来埋葬呢?这可是一件相当了不得的工程呀!”玉梅一脸疑惑地问道。
徐闯说:“听我奶奶讲,她在这村里已经没了亲人,只有一个哥哥去了台湾。村里人同情她,把她葬到高处,坟向东方,只希望她有一天能够看到哥哥的归来。哥哥是她唯一活着的亲人……”徐闯说着说着就顿住了,神情,也在瞬间就变得严肃起来了。
雪雁听了,眼含泪水。珍珍则是一脸凄惶。
“真是自古红颜多薄命,桃花流水两无情!”玉梅听了,凄惶之余感慨不已。
雪雁、珍珍、大伟听了,都把眼睛愣愣地看着这方触目凄凉的小小土堆,黯然神伤。随后,徐闯就其所知,大致讲了过去徐凤靚一家的遭遇。
“他父亲被误杀,母亲跳水死了,嫂子不知去向……”他说。
四人听罢,无不为之叹息。
“对于这段过往,这村子里谁人了解得要多一点?我很想去听听!”玉梅问。
“徐二先生和七夹,他两个都是她家的帮工!”徐闯说。缓了缓又说:“虽说过了好多年,但他们如何打土匪,怎么救人,她哥哥的警卫员张扬,她表哥刘武是怎么死的,他们埋在哪里,他两个都很清楚,说起来总是头头是道,没完没了……”
“太悲伤了,等以后我一定要专门请他两个摆摆,然后写本书出来……”玉梅不苟言笑,缓缓说道。
“写书?怎么可能嘛……”大伟摇头笑道。
“这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珍珍也说。缓了缓又说:“反正我是不能够的,读书的时候,我的作文就是全班最差的,绞尽脑汁也写不出东西来……”
众人闲聊一会,待雪雁摆上斋饭,就一字排开,焚香祭拜。而后,将带来的纸钱一份三张,叠成九份一并焚化。
“凤靚姑娘!”玉梅祭奠之余再发感慨,“听说你曾无数次周济过他人,身处富贵之家却懂得博爱,以致今日在失去了六亲之后,依然能够昂首于天地之间,迎旭日之东升,纳晚霞之烂漫,‘曲高而寡和’。我等一行五人,今日前来祭拜你的在天之灵以表仰慕,你若地下有知,就请安息吧!虽说你我已是隔世之人,但是,天若有情,定能使我们在来日的梦中话叙沧桑……”
就在玉梅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在人们不经意的时候,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要下雨了!”大伟一声惊呼。
经由大伟提醒,沉湎于伤感中的众人,这才意识到他们所处环境,已经发生了骤变。寻着风的来处,只见百里外的佛陀山方向飘来一块硕大的乌云——
“哦,佛陀山!”雪雁双手合十,看着高入云端的佛陀山,和那朵硕大的乌云,发出了一声惊呼。
“怎么就这么怪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珍珍百思不解,惊愕连连。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春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玉梅应景生情,哀痛之余禁不住脱口诵道。
之后不久,乌云黯淡了天光,在临近黄草岭的时候,化作了一场春雨,飘飘荡荡地洒落下来。
这场不期而至的雨水来得十分蹊跷,它会不会就是这个可怜女子,二十多年来所积攒起来的眼泪,直到今日有人祭拜,又才化作冰冷的雨水,从九天凄凄惶惶地撒落下来?
眼前的景象,竟是那么不可思议而又令人徒增伤悲。
就在一行人惶惑不已的时候,山风陡然变得狂暴起来,随之而来的是滂沱大雨,电闪雷鸣。因为周围没有避雨的地方,一行人无暇它顾,丧魂落魄,在仓惶之中逃离了黄草岭。
待雨住天晴,众人回头——只见一道绚丽彩虹,将徐凤靚的坟茔罩在其中。小小坟茔连同彩虹,就如同那五彩凤冠一般,镶嵌在了黄草岭的顶端,熠熠生辉。
“天哪!我还从来没见着这么斑斓,这么诱人的彩虹,太漂亮了!”珍珍一脸惊奇,大声叹道。
雪雁一脸肃然,只见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地为逝者做祈祷,然后轻声诵吟:“马为仰天鸣,风为之萧条。幽室一人闭,千载不复巢。向来相送人,各自远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之后又叹说:“唉,亲戚们的余悲未尽,别人已经在那里放声高歌。人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不过是把躯体寄托给山坳,最后连同山坳一起消失罢了!”众人听罢,越发伤感,全都默然不语。
接近村落,徐闯联想到安身在不远处快两年的赵雪琴,就不由自主地把眼看向那棵古松。不看则已,看了立马就打了个激灵,整个脸上瞬间就变得没一点血色。他扭头去看雪雁,除了落寞,却看不出她有任何异样,更令他奇怪的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把眼看向那个方位。
“怪事……”他轻声嘀咕。
“瞧,”玉梅打破沉寂,叹说,“这是多么的灿烂与荣光啊!不论世事如何变换,上天总是雍容自若,以博大恢弘的气势,来彰显人性光辉的一面!”缓了缓又说:“古人说,生有何忌死有何憾。我等的此生,是绝对不可能得到上天这般眷顾的!而身处黄泉下的她,此刻也应该感到满足了吧?”众人听罢,压力顿减。
这场没有由头的大雨颇让人疑惑。彩虹的显现,更是奇迹般地使得徐凤靚的墓穴位居正中,犹如闪闪佛光烂漫于天际,令人百思不解。
虽然只做了短暂停留,但是,滞留在他们心中的阴霾,却从此挥之不去。
吃过晚饭,他们全都聚集在知青宿舍,由徐闯请来徐二先生和七夹,一同来回顾那个烽火连天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