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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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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旅程》连载

第五十二章 坎坷行程

光阴易逝,转眼就已是八月底了。

这天,徐闯、刘大队长和大队张会计一行三人,按计划带着筹备好的款项离开靠山屯,赶着去了永丰。

因为没直达永丰的客车,三人来到县车队,找到一辆即将发往省城的大客车,准备转车前往。

“不对呀,咋会这么挤呢?看来我三个是来晚了。”见车门口挤满了人,张会计忐忑不安地皱起了眉头。

刘大队长走出几步,透过车窗扫瞟后车,见走道上人群稀松,折回说道:“不怕!闯子打头阵,我来殿后。用力加进去,我瞧后面还很空,多挤三五个人不在话下!”说完,把头凑近张会计,悄声交代:“你得小心了,把包放到前面护住,抱紧点,莫给弄出事来!”

“放心!”张会计将包置于胸前,两手紧揽,点头应道。

徐闯一马当先。

徐闯手肩并用,左冲右突向前推进,把当道之人推得东倒西歪。

“干嘛,干嘛!”被挤出的人连连作声,发泄不满,“都是出门人,怎么就要横冲直撞的了?你几个还懂不懂规矩,讲不讲礼貌了?”缓了缓又说:“这可是社会主义,不是资本主义,可以任由你几个横来……”

“这伙人太霸道了,凡事要分个先来后到嘛!怎么就胡乱挤起人来了……”有人嘟嘟囔囔。

张会计紧随徐闯后面。刘大队长正准备蹬车,忽然觉得肚子又胀又痛,难以忍受。

“妈的,来得真不是时候!”刘大队长无暇他顾,捂住肚子,折头就走。

“老张,你快些嘛!”徐闯挤到后车,见张会计还在门口磨蹭,连忙喊他。

“……让一下,让一下!”张会计满头大汗地揽着帆布包,边挤边喊,却没有人去理会他。尤其是站门口那几个,更是你挤我我挤你,就跟玩似的。就神色而言,看上去没一个是孬种。

徐闯折回,扒开拥挤人群接近张会计。

徐闯左看右看,没见刘大队长。

“大队长呢?”徐闯一脸奇怪地问道。

“可能是早上撑多了,这会肚子疼,赶着上厕所去了!”张会计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张会计伸手与徐闯相互揪住,徐闯用力一拉,张会计身子一飘就越过人头,挤到了后车。

“怎么就从我头上划过去了,太欺负人了……”一小个子揪张会计衣裳不着十分气愤,就嚷嚷说道。

“这两人太霸道了,只怕不是什么好人……”旁边一人喃喃说道。

“我的天哪,闷死我了!”张会计满脸汗水,摘下帽子使劲扇风纳凉,边扇边说。

“就要发车了,大队长咋还不来呢?”见驾驶员上车,张会计透过车窗四处张望,有些焦虑地说道。

“怪事了,这都是怎么搞的嘛?”徐闯一再扫瞟厕所方向,没见刘大队长,禁不住摇头叹道。

不一会,女售票员来到后车,逐一喊话售票。

“关门了,站在门边的人要注意了!”驾驶员一坐下就打起了招呼。

“师傅,我们还有一个人上厕所去了,麻烦你等他一会吧?”徐闯叫道。

“时间到了,什么人早不上晚不上,偏要在这个时候去上厕所,耽误我的发车时间?”驾驶员皱起眉头一通抱怨。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又说:“怪事,要是坐车人都如他一般,那这车也就不用规定发车的时间了嘛,干脆多会得多会走……”

“等等,就一小会,就一小会,他是肚子疼嘞……”张会计喃喃说道。

不一会,刘大队长由厕所方向疾步赶来。

“快些,要发车了!快些……”张会计透过车窗,冲刘大队长大喊大叫。

“咋上呢?”刘大队长三步并作两步赶至车边,见门口依旧给挤得水泄不通,很是着急。

“快上,上不来就往后靠,等待明儿一早来坐六点那趟,要关车门了!别让门夹着啊!夹了我可不管……”驾驶员回头喊道。

门口十分拥挤,谁也不愿挪身相让。

刘大队长接连两次用力,左冲右突企图强行进入,但都没能挤进。正当他退步寻找空隙,准备再次去冲撞的时候,只听‘嘣’的一下,车门关了。待在门口的人散开的同时,汽车也随之启动。

“糟糕!”刘大队长见状心里一沉,情急之下绕车半圈,选择一女子所在的窗口去攀爬。

刘大队长两手紧抓窗口,脚蹬后轮一跃站了上去,不说不讲就将脑袋和手臂探进车窗,企图强行突破。

“……噢!”窗内女子一声惊呼。

见刘大队长依旧我行我素,女子满脸不悦地说:“窗口这么小,你能挤得进来么?你这人也太霸道了!”女子说完,不得已把身子向后靠了靠,给他让道。

刘大队长抓住座位靠背奋力挤进半个身子,之后变换手抓位置以便发力,其间,不小心蹭到女子胸部。女子“哎哟”一声,急忙伸手护住乳房,就跟被人扎了一针似的。

“讨厌!你这人也是,咋不到别处去,偏生要从这里蹭人?弄疼我胸口了!”女子一脸胀红地抱怨道。

“干吗?你个土匪,想耍流氓不是?”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瞪直了眼睛呵叱。

刘大队长不及说话,只把身子紧贴玻璃。当他再次用力,即将进入车厢的时候,只听“嘣”的一声爆响,车窗玻璃已烂成数块,散落在了女子背上。

“哎哟!”女子捂住脸一声尖叫。

“糟了,这下闯祸了!”刘大队长心里一沉,即刻愣住了。车上吵闹、交谈的人群,也在瞬间寂静下来,把眼四处搜寻。

“妈的,找死了!”驾驶员听见响声,知道烂了玻璃,边熄火边骂起娘来,“什么鸟人,竟敢这么目无法纪……”

刘大队长晓得惹了麻烦,连忙缩了回去,猫着腰绕到客车的另一端。

“坏人哪里去了?”驾驶员打开车门来到窗口,看着烂了的车窗玻璃,有些气恼地问道。

“看来这祸惹大了,三十六计走为上,我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否则被人逮到,那不就惨了吗,等到时候可是要赔钱的……”刘大队长略略思忖,然后迈着猫步,不声不响地赶着离开。

“抓他!往后边去了!”还是那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毫不掩饰心中的愤怒,听驾驶员问起,就带有几分气恼地说道。而后又道:“想钻空子门都没有!瞧他那血盆大口就不是个好人,像是个土匪头子,只怕是来车队打劫的……这种人怎么都得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让他赔钱不说,还得抓去坐牢!”

驾驶员没工夫细听,赶着转往另一端。

“你站住!”没见他人,驾驶员看着正快速离去的一背影呵道。

刘大队长回头瞅了一眼,但脚步丝毫也不松懈。

“忙个啥,想溜吗?”驾驶员拉长了脖子问道。

“喂……喊你呢!”见那人一点不理会,驾驶员拉开嗓子大呼小叫。

刘大队长没敢回头,而是马不停蹄,赶着想要离开。

“拦住那坏人,别放跑了!”见喊了不听,驾驶员朝大门口值班室的联防队员叫道。与此同时,他自己也迈开步子,飞一般地追了上去。

刘大队长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想赶在联防队员堵门之前冲出。值班的联防队员全是几个年轻人,动作敏捷,听喊即刻出动,恰好赶在刘大队长抵达的瞬间一字排开,把大门堵住。

刘大队长见阻路的是几个身单力薄的年轻人,仗着体态魁伟健硕毫无惧色,拼全力去冲撞。

“走开,不关你们的事情!”刘大队长边跑边尖声呼喝。联防队员见他来势凶猛,颇为踌躇,一个个都忙着避让。有两三个反应快的,则赶着从旁伸手揪他衣衫,却不料给带得东倒西歪,差点就跌倒了。

“乖乖,好大的闯劲!”见拦不住他,几个联防队员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

“这坏分子砸烂了我的玻璃,你几个快快随我去捉拿!”驾驶员赶上来说。联防队员听了不敢怠慢,抄起棍棒,如狼似虎地叫嚣着随驾驶员冲出县车队,寻着刘大队长背影,全力追赶。

“糟糕!”徐闯见状,赶着对张会计说,“出事了!你就在车上不要下来,等我下去瞧瞧……别让人给打伤了!”徐闯边说边挤,等下车就一路狂奔着追了上去。

刘大队长出门不远就已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快了,很快就给联防队员赶上来团团围住。

“坏人!哪里跑?”驾驶员叫喊着冲上来,当胸一拳,把刘大队长打了个趔趄。

见对方人多势众,刘大队长担心挑起战火于己不利,不敢贸然还手。

“浑打不得,浑打不得!你们……你们认错人了!你们人多势众,把我打伤打残那可是要法律负责的!咱们有话好说……”刘大队长捂住被打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狡辩!”驾驶员朝他胸口又是一拳,说,“我问你,不是坏人你跑个啥哩?”

“我肚子疼,赶着去找地方拉屎哩!”

“拉屎?拉屎咋不去上厕所,还一个劲地往外跑,故意冲撞人?”

“我……我昏头了!”刘大队长吞吞吐吐,一番解释。

“你敢说我车窗玻璃不是你砸烂的?”驾驶员问。

“肯定不是嘛!”刘大队长摇头摆手地说道。而后又道:“别冤枉了好人,平白无故,我怎么会去砸你的玻璃?”

“你坐不上车就砸玻璃报复,当我不晓得吗?”驾驶员咋呼道。

“你们真的认错人了!”刘大队长见驾驶员说的一点都不靠谱,就知他并没瞧见自己爬车情形,转而变得沉稳起来。

“你这话没道理,”刘大队长以问代答,侃侃说道,“我是靠山屯大队的民兵营长,是个干大事的人,管着成千上万号人马,怎么会去砸你的玻璃?没这道理嘛!”见对方愣愣不语,就又义正辞严地说道:“怎么说那车也是国家的,砸了就等于犯法,这个事情就连小孩子都知道,何况是我。”

“是吗……”几个联防队员听了,也都踌躇起来。

“别牛逼,你真是靠山屯大队的民兵营长吗,可我看着怎么都不像呀?”一个瘦高个子男人略略审视,就打破沉默说道。又说:“靠山屯的民兵营长我认得,跟武装部的李副部长是战友,你给我不要牛哄哄的!再说,你要真是个民兵营长,就该有所担当,怎么会一个劲地去逃跑呢?这个说不过去嘛……”说到这儿把话顿住,只一脸疑惑地打量着刘大队长。

“真的不是我,你们……你们真的是认错人了!”刘大队长一再地辩解说。他嘴上这样那样地说着,心却在想:看来这家伙是认得那个李副部长和徐闯的,要是被戳破了,那我就说,我不但是以前的民兵营长,还是现任的大队长,如假包换,你们真的是认错人了……

“不是你……不是你那会是哪个?”见对方矢口否认,一联防队员带有几分疑惑地问道。

“别跟他啰嗦!”驾驶员冷笑一声,说,“要不是他,他会跑得这么快吗?就跟兔子一样,连喊都喊不停!”

“走,跟我回去对质。”驾驶员说。

“没工夫……既不关我的事,那我怎么要跟你走呢?”刘大队长一听就心虚起来了,联想到车窗内年轻女子不屑目光,和那横肉壮汉厌恶的神情,他就不寒而栗,未经思考就摆手拒绝。

“快些走吧?”驾驶员说,“我还要忙着跑车呢,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低头认罪,等会让人认出来就没你说话的份了。”

“快走吧!”其他几个联防队员也道,“转回去讲清楚,只要与你无关就让你走,一点都不耽搁。”但刘大队长只愣着不动,好半天才结结巴巴蹦出一句:“不……不去!横竖不干我的事情……”

这时,又跟过来三四个戴红袖套的人,一个个黑着脸,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弄得刘大队长心惊肉跳。

“栽了!”刘大队长心想,“这伙人帮手太多,一个个横眉怒目不好惹,不知道我今天会被人打成个啥样!”

“不要跟他讲什么客气,先带回去再说!”一个像是领头的中年胖子板着面孔说道。其他人听了,揪住刘大队长连推带拉就往回走。

刘大队长虽然一再挣扎,却抵不住对方人多,很快就被牵扯至县车队门口,徐闯正好也在这时候赶了过来。

“放开他,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徐闯上前,一面道歉,一面伸手将刘大队长和其他人分隔开来。

“你走开,这事与你无关。”领头胖子娇声呵斥。

“他是无意的,你们不要为难他嘛。”徐闯说。

“无意……无意哪他还冲撞个啥?”有联防队员反问道。

“就是!”驾驶员说,“就这个鬼样,他还想冒充靠山屯的民兵营长,还说他是个干大事的人,不会砸我的玻璃!”

“民兵营长?不,不会……”徐闯听罢皱起了眉头,不可置信地拿眼去瞧刘大队长。却让刘大队长抬头给让过了。

“我没说过这样的话,这个……这个是你们给听错了。把张三帽子拿给李四戴着,这个事情乱说可是要担负责任的,乱讲不得嘛!”刘大队长只愣怔一下,立马红脸反驳。未几又道:“这是一个很严肃的事情,你们就是把刀搁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尤其是在这种场合,就更不能浑说乱讲了,怎么着都得一是一二是二……”刘大队长嘴巴乱七八糟地说着,但眼睛却不断地扫向徐闯,观察他的反应。等想起前话又说:“怎么说,我也当了十多年的民兵营长嘛!不信可以问他,我是前任,他是现任……”一边说一边把嘴朝徐闯调了一下。

“算了!”徐闯没工夫理会,转而商量说,“他错也错了,我们赔钱就是!”

“赔钱……赔钱就想了事?”

“赔多少?”有联防队员的人七嘴八舌地问道。

“十块!”徐闯说。

“多了!”刘大队长听罢叫苦不迭,心想,“糟了!开口就给这么多,顶多三块就了不起了,干嘛要给放水呢?真要这样,这钱可不能由我一人来担负,最好得找公家报账……”

“十块……笑话,至少也得让他赔五十块!”领头胖子说。

“不能就这么了事!”驾驶员说,“你瞧他这个样子,逃跑不说还要狡辩,耽搁了我这么长时间,还得再加些罚款。至少得让他出一百,弥补弥补我的损失……”

“一百块,要这么多呀!”刘大队长凉气倒吸。

“这样吧?他说也说了,就十块!多一分都是不可能的!”刘大队长一番思忖,开口说道。

“这个由不得你了!”领头胖子说,“破坏公家财物那可是要坐牢的,你要不想出钱,那就只有把你请到公安局治安大队去报到了,去吃不要钱的饭……”等缓了缓,又用威胁口吻说:“出了这样的事,等到时候怎么都是要去坐牢的,孰轻孰重你得掂量掂量!”

一听又是出钱的事,刘大队长就刻意摆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只不出声,任凭两三个联防队员逮住不放。

“这个死硬分子又硬又臭!”一联防队员伸手揪住刘大队长的头发,想把他高高昂起的头颅拽下。可是,这时的刘大队长,却怎么也不肯低头服输,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斗了七八个回合。结果,刘大队长的头还是扛着的,可头发却落了一地。

“放手,不要这样子嘛……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徐闯看不过,再次伸手隔挡。

“怎么,你想帮他出头不是?”站一旁的小个子联防队员气不过,赶着呵道。除了中年胖子和那瘦高个子,其他闲站的联防队员,包括驾驶员在内还有六七个,这时候也都围拢过来,准备收拾徐闯。一个头跟徐闯不相上下的中年男子感觉有机可乘,就结结巴巴地跟同伴打起了招呼:“既然……既然他要阻碍我几个执法,那就……就把他两个统统拿下,一网打……打尽算了!”说罢仗着自己力大身沉,一个健步,率先来扮徐闯手腕,企图先一步把他拿下。谁知徐闯在他触到的那一刹那手腕一翻,很轻松地就把他的三个手指握在了手心,再轻轻用力一抷,那男子“哎哟”一声就已经跪到地上。

“疼……疼死我了,疼……疼死我了!哎哟喂……”男子叫苦不迭,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放开他!”其他几个联防队员见状大吃一惊,齐声说道。有两人则悄无声息地转到徐闯身后,想要偷袭。

“别动!”徐闯一声虎吼,“谁敢再动我就把他手指抷断!”跟着一用力,那男子立刻就像待宰的猪一样嗷嗷嚎叫,额头也随即渗出了一些豆粒大的汗珠。

“你,你要造反不是?”领头胖子见状,脸都气歪了,手指徐闯尖声问道。

“我也不想惹事,是他先动的手!”徐闯说。

就在这时,那个瘦高个子男人抵近领头胖子不知说了些什么。领头胖子听罢,略显吃惊把目光看向徐闯,一番审视后,领头胖子赶着对围住徐闯的联防队员说:“这个不用你几个管,去把那个老家伙拿下得了!”缓了缓又说:“凡事要分个主次,怎么说犯事的也不是他嘛,咱不能够去做那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事情……”其他几个联防队员得令,转而去捉刘大队长,转眼就把他按翻在地。

“喂!你把他放了吧!你是不是认识武装部那个李……”领头胖子换了副嘴脸,走过去转对徐闯说道。但他只说到一半,就听不远处有人唱喏:“城里的生活真美好,大街小巷没泥掉。白天走路人看人,夜晚走路月看灯……”

一旁的徐闯听着耳熟,连忙回头去看。不看则已,看了即刻大吃一惊。

原来,这唱喏的不是别人,而是年前就已逃离了靠山屯的徐敞。

徐敞脸色白净,身段修长,脚踏百色网鞋,身穿一套绿色休闲运动服,就像一个运动健将,样子十分精神。即便那头发,也都是油光可鉴。

“小艺!”徐闯正要开口,领头胖子已赶他前面喊道。

“哦,是肖大队长哪!什么事吸引了这么多人来围观呢?”徐敞边答边朝着这边走来。见了那瘦高个子就点点头,一声“赵主任好!”

徐敞步态潇洒,举止得体,可谓风度翩翩。但是,等看见徐闯和刘大队长即刻就僵住了脚步。

“闯……闯哥!”徐敞带有几分尴尬地叫道。

“小艺,你也认得他们?”领头胖子一脸奇怪地问道。

“都是一个村的,咋会不晓得哩!”徐敞说。

“咋回事?”见徐闯跟人纠缠到了一起,而刘大队长也给几个联防队员按在地上不放,徐敞皱起眉头问道。

“这莽汉砸坏了我的车窗玻璃。”驾驶员说。

“这笨驴,砸坏了玻璃不敢承认,还想逃跑,让我几个给逮住了!”那小个子联防队员神气活现地说道。

“他还说他是靠山屯的民兵营长,是个干大事的人哩!”再有联防队员嘲笑道。刘大队长听了,即刻胀红了脸,但他却眯着眼睛没有与之争辩。

“算了,都罢手吧!”徐敞一边说,一边朝领头胖子投去征询的目光。

“……放开他们。”领头胖子稍作迟疑就下达了命令。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把手放开,跟徐闯较劲那个男子满头大汗,一脱身就龟缩一边去了,搞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徐敞指着徐闯给人介绍:“这是我哥。”又指刘大队长:“这是老辈子,大伙不要为难他了!”

按住刘大队长的联防队员原本担心松手后,会让他趁机走脱,先前还有一些戒备心理,把他团团围住,等听徐敞这么一介绍,也就释然,就若无其事地站一旁去了。

“真是你亲戚?”驾驶员皱起眉头问道。

“不单是我亲戚,也是东哥的亲戚。”徐敞说。

“玻璃多少钱,我赔你们就是?”见对方仍旧迟疑不决,徐敞问。

“给十块得了。”驾驶员有点不情愿地说道。

“既是东哥亲戚,那这回就算便宜他了。” 胖子说。末了又说:“这事要轮到别人头上,定要重罚才说得过去。”

“那就谢了!”徐敞边说边拱手道谢,然后从衣袋里掏出一沓钱,抽出十元一张递到驾驶员手上。那瘦高个子男人则走到徐闯面前笑说:“还认得我吧?”徐闯看了看,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于是说道:“看着面熟,但却不记得了!”男子说:“年前不是还在李副部长办公室见着吗,怎么就不记得了?”这一说徐闯才想起来,于是,习惯性地拍了一下后脑勺,一边握手一边赶着说道:“看我这记性,当初你们是三人嘛,怎么就不记得了!”其实,他那天忙着跟李占军说电站的事,根本就没工夫去留意其他三人长什么样,以致印象模糊。

“老赵是客运站的办公室主任,既是熟人朋友,等以后你们要多多交流!”待他两聊罢,一旁的徐敞介绍说。

就在这时,待发客车里爆发出了一阵骚乱,紧接着有人四散奔逃,有人呼天抢地,也有人窃窃私语。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张会计鼻口流血,哭嚎着跌跌撞撞地赶了过来。

“哎哟,害死人了!害死人了……”张会计一到下就“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边哭边说,“我的天呀,我,我把什么都弄完蛋了……”

“咋回事?”徐闯心里一紧,赶着问道。

“抢……抢人了!”张会计反手指向客车方向,结结巴巴地哭诉道。

“抢人!谁抢人了?”领头胖子皱起眉头问道。

“抢人!我的钱……我的钱全给那几个坏人抢走了嘛!”张会计一脸惶恐,颤声说道。

“哇!抢钱,抢钱的是哪个儿子?他是不是不想活了?等我过去收拾……”刘大队长觉出问题严重,一脸惊骇地赶着问道。

“跑了!”

“从哪跑了,这会没见有人从大门出去的呀?”胖子一脸奇怪地问道。

“我也不晓得,他们连踹带打,抢了钱就下车走了嘛。”

“完了!”知道钱全被抢了,刘大队长一脸气恼地说道,“这县城里到处是人,咋还能找得回来?这可都是一些‘大团结’哪!怎么就这么倒霉,说没就没了呢……”

驾驶员说:“赶快到车上去问问,我要发车了。”又说:“已经耽搁一个多小时了,再不走那就要闹翻天了!”众人听了,一齐朝客车赶去。

“丢了多少钱?”胖子问。

“三千五!”

“三千五……我的天哪!”胖子听了大为吃惊,就说,“你一个小农民,怎么会带这么多钱在身上?不是我说,你胆子也太大了点嘛!”

“等着去买种子,东拼西凑才给弄起来的。这回我三个可是惹了大祸了!”刘大队长愁眉不展地说道,边说边四处张望。

到了车边,胖子站上车门口问道:“大伙有没瞧清楚,抢钱的人是个啥样,有没什么面部特征?”

“几个年轻人,凶巴巴的!”

“领头那个年纪稍大一点,高高瘦瘦的,大致有三十来岁。”

“有三个人!”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不!”另外一人说,“还有一个叽叽喳喳的小个子,一直站在门口放风,见人就黏上去说七道八套近乎……你没见他们离去的时候是四个人吗?”

“他们去了哪里?”徐闯问。

“喏,翻墙走了!”车上一老者调了一下嘴,看着不远处一堵两米多高的砖墙说道。缓了缓又说:“这不,可能是看见大门口堵满了人,要过不易,他们就翻墙逃跑了嘛!”

“跑了那就没办法了,这个事情只能自认倒霉。”胖子领着众人赶过去,一脸无奈地看着墙上留下的痕迹,摇头说道。

“怪事,怎么就被抢了!”赵主任一脸诧异,“这么多钱被抢,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又说:“今天来不及了,等明天我去找公安大队瞧瞧,让他们帮忙调查一下!”

到了这份上,张会计一脸无助,刘大队长和徐闯则一筹莫展。

驾驶员坐上车,正要启动电门,忽地想起一事,连忙调头朝徐闯他们问道:“要走了,你三个还去不去?”

“……去么?”张会计看着徐闯,有点怯生生地问道。

徐闯冷着脸四处张望,没有吭气。

“还去个屁!”刘大队长有些气馁地说道,“这回钱也没了,还去个屁!不如早些回家去跟大伙坦白,把事情讲清楚了,让人原谅我几个,免得赔钱,否则就会变成子孙账。几千块,这可是咱们农村人几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务啊!”

“那……那就不去了。”张会计转过头,看着驾驶员吞吞吐吐地说道。

“妈的,给遇上强盗了,今儿真是倒霉透顶了。要是我肚子不疼,那也就不会这样了……”刘大队长一脸无奈,唯唯诺诺地抱怨一气。之后转对徐闯说:“你也是的,看着我不在,那你就不要走开嘛,现在咋样?给弄得不上不下的,急死人了!”

知道说也没用,徐闯满肚郁闷,一言不发。

就这样,四人都只呆呆地看着客车一溜烟驶出车站。

“走吧,看来这个事情只有去找东哥帮忙了!”徐敞长说。

“东哥……哪个东哥?”刘大队长有点木讷地问道。

“小东哥!”

“他有办法?不会吧,这可不是一般的事情……”刘大队长一脸疑惑地说。

“应该有,等去了就知道了。”徐敞说。随后,徐敞领着刘大队长他们离开县车队,不一会就来到小南门街一幢两层楼的瓦房前。

“你们等着,我上去瞧瞧,看东哥在不在。”徐敞将他三人安顿在底层坐等,独自一人上楼去了。

不一会,徐敞折回,领着三人上了二楼。

“怎么会是这样?”来到楼上,才见面,穿一套崭新中山装的徐小东便起身问道。

刘大队长把情况简短地说了,末了叹道:“唉!这回我三个算是死定了!这钱可是咱们全村人的血汗钱,是用来买麦种的嘛!这几年年年都在闹饥荒嘞,要不去买一些麦种回来,等到明年,不知有多少人家又要饿肚子了……”

“就没看清人吗?”徐小东问。

“看是看见了,只是没记准哩!”张会计说。随后,张会计又心有余悸地讲了被抢经过:“……他们几个原本在车门边的,可能是看见闯子下车去了,他们就挤进来,前前后后的把身子贴着我,撞我,让我喘不过气来。我说让开,不要挤我。他们说我拿了他们的包,我说没拿,这包是我的,你们弄错了。他们说我狡辩,是个惯偷,我说我是老实人,不信可以到靠山屯去问,要不就等我们的人回来再说,我们还有两人,一会就到了,你几个千万不要乱来嘞,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个坐车上,满脸横肉壮汉插嘴说,他们是一伙的,得好好收拾收拾,不要轻易放过……要是扯皮,等到时候我帮你几个作证就是。他们说看看,就连人证都有了你还能够抵赖不成,看来是团伙作案,得逐一拿下,配合公安一网打尽。我说不是团伙,我们是大队干部,要到外地公干。他们说公什么干呀,都是在说了骗人的嘛……他两个看着风头不对,早已经溜之大吉,只有你还呆头呆脑的站在车上等死。我说不是这样,这包真的就是我的,不信可以去调查嘛!他们说,你这家伙不要滴滴得得的,我给你说,既然你认为包是你的,那就由你来说,这包里究竟装了些什么,是不是违禁品。我说不可能,怎么会有违禁品呢,里面装的全是账本什么的。他们说等着瞧吧,说不准那就说明不是你的,而是我们的包。我们的包可是用来装‘好东西’的,根本就没你说的账本。我说你们可不要乱来,我们的人随后就到。他们不听,三说两说就把手伸进去。我护住不让,他们就动手打我,用脚踹我,揪我的头发……”张会计一说就是一气,这样那样的,搞得徐闯他们瞠目结舌,连头都大了。

“你上当了,他们那是在找借口弄你呢。”徐小东说。

“听旁边人说是一帮小青年,领头那个年纪稍大一点,有三十来岁,高高瘦瘦的!”徐闯说。

“三十来岁,高高瘦瘦的……那会不会是老K?”徐小东稍作思忖,转向徐敞问道。

“只怕就是他了……要不就是那草上飞!”徐敞想都没想,冲口说道。

“这是团伙作案,草上飞笼络不住人,时常单枪匹马,他的可能性不大。”徐小东说。

“也是,那咋办哩?”徐敞凝神问道。

“……你马上去找老K。”徐小东稍作思忖,说,“一定要尽快找到老K,就说我请他吃饭,让他立马到跃进食馆,包括他那帮弟兄。”稍后又说:“盯紧点,不要让他们拖延时间,更不要把人放走了。这一次我要全请……”在说到“全”字的时候,徐小东刻意加重了语气。

“知道!”徐敞点头说,“我跟着过去,慢了就让他几个给瓜分完了!”说完,转身交代徐闯:“我已经安排人去买菜,自己做饭吃,待会你们只管吃,不要介意,我和东哥就不陪你们了!”说完,匆忙离去。

“不是说你一直都在省城吗,这会咋又到下面来了?”待徐敞走开,刘大队长带有几分疑惑地去问徐小东。

“只是偶尔回来。”徐小东说,“上头事多,我即便下来也都匆匆忙忙。这下边的事,全都交由徐敞来打理。”

“哦!”刘大队长一脸惊讶地说,“不晓得,看来你的生意倒是做得大了?”

“倒还过得去,就只是要操心一点!至于生意的事,靠的是朋友。这年头,单打独斗是绝对成不了气候的……”徐小东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之后又问了一些关于建水电站的事情。

“……建电站全靠的是公家,我们除了投劳投工,就只开支了1000块钱的伙食费。”徐闯简短地说了经过。

“别提了,”刘大队长待徐闯说罢,长叹一气说道,“就为了这个事情,我一天到晚都在工地上忙前忙后,指挥张罗,搞得几个月没得一顿饱饭吃!好在这些努力都没白费嘞,不然的话,那1000多块钱伙食费就全都打水漂了……”

一阵闲聊之后,徐小东若有所思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说:“不早了,你们就在这里喝水吃饭,不要着急,等我过去会会他们,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艾丽!”徐小东打开内门叫出一漂亮女子,交代说,“都不是外人,你给招呼一下,我一会就来!”

“午饭咋办?”艾丽问。

“已经让人去买菜了,待会你下去帮着做,不要等了,我还有别的应酬。”徐小东说完,对镜稍作整理,一副从容神态,自个出门而去。

“乖乖!看样子他俩个倒是混出一点人样来了!”只他三个人的时候,刘大队长扼腕叹道。

“不晓得他们具体在做什么?”徐闯问。

“你甭管他们干啥!” 刘大队长摆手说,“看得出来,只瞧他那穿着打扮就不是一般的人了!”

“真是倒霉!才出门就碰上一伙飞贼,不晓得这钱咱找得回来不?”自打徐敞离开就一直沉闷不已的张会计,这时候忍不住把头抬起来看着刘大队长,带有几分疑惑地问道。

“难啊!”刘大队长摇头说,“这得看他两个的本事了,我瞧徐敞这小子跟县车队的人倒是很熟,尤其是那个姓肖的,有些本事。”

“就那驾驶员?”张会计问。

“不是,就那胖子,好像是个大队长什么的。”刘大队长说。

徐闯和张会计都没说话。

“办法来了!”不一会,刘大队长双掌一击就有了主意,“要是那钱找不回来,那就先从小东这里借个两三千块,等过些年有了钱再给补上。”又说:“怎么说这几年我对他一家人的照顾也够多的了,这点面子想来他是会给咱的嘛

“怕是不行吧……”张会计一脸疑惑地说道。徐闯则一言不发,只在屋里来回走动。

大约过了两小时,徐闯他们刚吃过饭,小东和徐敞就折返回来了。

“搞定了!”徐敞满面春风,进门就说。说完,把钱拿出来放到桌上,笑说:“快点点,3500,一分都不少啊!”

“真是神了!”张会计见了钱,面色即刻转换过来。

“对了!”张会计点完钱,满脸堆笑地说道。末了又道:“这帮狗日的把我当贼来打,要不把钱弄回来,那可就亏大了,也助长了他们的歪风邪气!”

“高、高、高!今天我算是佩服你两个的了!”早已经激动不已的刘大队长这时候禁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连声称道。等缓了缓又叹说:“唉,只是碍于你两个以往的身份,这样的好人好事怎么说都是声张不得嘛!要不然的话,等回到大队上,怎么着我都是要给你两个去表功的!一人一朵大红花戴在胸前,再组织一帮子小学生娃娃围住鼓掌欢迎,把你两个当成咱们靠山屯的英雄来看待,那就绝了……”刘大队长联想翩翩,一说就是一气。

徐闯、张会计听了哭笑不得;徐小东、徐敞两人面带微笑,一言不发。

“怎么,就那伙人给弄走的?”兴奋之余,刘大队长不无好奇地问道。

“是了!”徐敞说,“我去的时候就已经瓜分完了!这伙人用钱遭凶得很,好在还没散伙,否则,有些钱恐怕就追不回来了嘛!”

“这么多人,你们……你们又是找到什么样的人去讨要呢?”刘大队略略思忖,又问。

“老K……就那瘦高个子!”徐敞说。

“哦!这就是说,那个叫做老K的人还是很讲义气了?”刘大队长一脸惊讶,郑重问道。

“哪里?”徐敞说,“这是咱东哥面子大,不然这伙人是很难缠的……说来说去还是咱们的点子好,正好遇上东哥回来,不然,单我出面是摆不平的。”

“讨回来就好,但不要夸大其词嘛。”徐小东谦逊地笑了笑,款款说道。之后一转脸,朝向张会计说:“张叔以后出门要注意了,所谓‘财不露白’,不要过太紧张,让人随便瞟一眼,就瞧出你身上有钱,不招抢那才怪呢!”

“是,是他们几个跟你说的?不会吧……”张会计红脸问道。

“怎么不会!”徐敞说,“他们说你一面东张西望,一面又把包搂得紧紧的,生怕给弄丢了……说起话来也是战战兢兢,生怕给别人注意到……”徐敞一说就是一气,语调幽默、诙谐不说,还掺杂了一些笑话,乐得整个屋里的人也都笑出声来。

转眼间,丢钱时那种紧张、郁闷与沉寂的气氛,很快就消逝得无影无踪,变得人人心情舒畅,天宽地亮。

“当时我给打懵了,不然他们是拿不走的。这可是大伙的血汗钱,是等着去买种子的。要是再有下次,只要不倒下,我都会跟他们去拚老命的!弄他个鱼死网破……”张会计笑着说道。

“丢钱是小事,要是给打伤打残那就不值得了!”徐小东郑重其事地说。

“这老K也是牛逼,偷不到就抢,抢不到就打!这种人霸道得很,从来不把法律当回事。我瞧着就连那些联防队员也都害怕他们,不敢查案嘛!”刘大队长颇有几分感慨地说道。

“不是不敢查,他们之间是有瓜葛的,尤其是……”徐敞眉飞色舞,侃侃而谈。

“好了!没有根据的话不能乱说,传了出去是会招来不必要麻烦的。”徐小东摆手道。徐敞听说立马顿住,转眼就变得谨慎起来了。

当晚,徐小东尽地主之谊留吃留住,甚是殷勤。刘大队长曾数次问起徐小东所从行业,小东三缄其口,讳莫如深。

第二天一早,徐小东有事外出。

临走时,徐小东交代徐敞赶早送刘大队长他们乘车。

“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看来你小子倒是混出一点人样来了!”路上,刘大队长瞅着徐敞,故作感慨地说道。

“在家懒得干活计,”徐敞笑笑,不无风趣地说,“那种穷日子我早就过不下去了,当初要不给你撵出来,那我就只能蹲在靠山屯等着去喝西北风了,那还不得给饿死冻死吗!”

“这么说你是要倒过来答谢我了?”刘大队长一听对路,就似笑非笑地问道。

“就算是吧!”徐敞说。旋即又说:“要不谢你,难道我还敢动手打你不成?”

“谅你也不敢!”刘大队长一摆手,傲然说道。缓了缓又道:“说句实话,当初就有人怀疑是我故意放走了你,所以一再追问我。我跟他们说,不关你们的事,嚷嚷个啥,各自转回家把自己屁股揩干净得了,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年轻人嘛,都会有迈错步子走错路的时候,没什么好奇怪的……”

“哦……”徐敞略显惊讶,轻笑不语。

“牛逼轰轰……”张会计瘪瘪嘴,做出一副信不过的样子,但他却不敢说出口来。

不一会,刘大队长再次把头凑近徐敞。

“我听那个胖子把你叫作小鱼,这是咋回事呀?莫不是进城就改了名了?”刘大队长讳莫如深,似笑非笑地问道。

“没有的事!”徐敞怯怯一笑,说道。

“是‘小艺’不是‘小鱼’,别给弄错了。”没待徐敞解释,徐闯就插嘴说道。而后又道:“定是城里人把他看作浪子燕青,燕青的小名就叫小艺,你不要耳聋倒听嘛!”说完,把目光转向徐敞。

徐敞晓得他的意思,就面愧地笑了笑。

“……这个不好说,不知是为什么,认识我的人也都管我叫小艺。”徐敞稍作迟疑,侃侃说道。

“……难怪得当初我撵你不着,原来是个燕子!”刘大队长故作感慨地说道。而后面色一正,盯住徐敞一番训导:“你是懂得上乘武功的人,怎么说都得有一点大将风度嘛。燕子不过是一麻雀,终究成不了啥大气候。叫我说,干脆改作‘燕子李三’或是‘草上飞’什么的?那样叫着更有气势,没人能够追得上!”

“那都是道上朋友们的抬爱,哪里就给当真了!”徐敞摇头笑道。

来到县车队,刘大队长一走进大门,就朝昨天逮他的联防队员友好地点点头,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不知肖大队长在不在,要在我过去跟他打个招呼!”刘大队长两眼盯着值班窗口,边走边说。

“算了,他不会这么早的。”徐敞面无表情地说道。

“唉,我们是不打不相识呐,等到以后还是要找机会来认识一下。”刘大队长心有不甘地说道。

“没这个必要!”徐敞说,“这帮子人吃惯见惯,人到不怎么样,但眼光却高的很。一般情况下不要跟他们去打交道。否则只能吃亏上当……”

“是吗?他是这种人,我还真看不出来……”刘大队长喃喃说道。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一事,就放慢脚步。

“那个叫做‘爱你’的女孩就是小东他媳妇?”待徐敞走近,刘大队长凑上去,按捺不住好奇地问道。

“不是,是他女朋友!”徐敞摆手说。

“还女朋友?”刘大队长瘪嘴道,“瞧着水灵灵的,只怕是个姘头什么的……小东真是风光!”

徐敞只笑了笑,没有回应。

“唉!咋不是城里人会起名,看着漂亮就起名‘爱你’,这名字叫着上口,听着提气,不简单呐!”刘大队长咂嘴叹道。

“错了错了!”徐敞纠正说,“是‘艾丽’不是‘爱你’!”说完,赶着掏钱帮他三人把车票买下。

就这样,徐闯一行三人离开县城,辗转到了永丰。

他们找到王教导员,没几天就把小麦种给拉了回来。村里人见来年有望,也就不再慌着争相掠夺粮食,无节制地去糟蹋集体的庄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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