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兰被爸爸气得有些发昏,想到家里的窘况,大姐大兰结婚,自己离开了学校,三杏四杏老是请假,帮妈妈做农活,妈妈五十多岁了,身体不好。爸爸背叛抛弃了自己一家子人……
此刻突然听到爸爸说回家,她心里好像清明了一点,便长长的舒了口气:“好,爸爸咱们现在就回家,龙,快三点了,再晚一会儿,就赶不上火车了,走吧。”
小龙犹豫了一下,苦笑着,抓起自己的行李,慢腾腾的,因为他知道,王二说的回家,和王兰想到的回家不是一回事儿。
王二缓慢的来到了吧台,穿上了羽绒服,那是一件绿色的羽绒服,他照了照镜子,带上了帽子,整了整帽子衣领,又抻了抻裤脚,然后告诉胖球形的小服务员:“月儿,看好饭店,张师傅,你们大伙帮着盯着点。”
那个胖球形的小服务员响亮的回应了一声:“是。”然后店里的八个员工都集体答应了一声“是”。
最后他才缓慢的向王兰走了过来……
这时店里的一大片客人不知是谁,吹了一声流氓口哨,但是三个人谁也没有说什么,相继走出了屋子。
出屋之后,王兰就头前迈开了大步,向车站的方向走去。
“二兰子,往这边走,这边儿。”王二招呼王兰,正是去车站相反的方向。
“那边儿?那是哪儿啊?南站啊?”王兰奇怪的看爸爸。
这时一阵寒风卷过来,夹带着雪灰,小龙急忙护住王兰,呛得王二咳嗽两声,然后背过身去:“跟我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这边儿,你俩跟着。”王二先头走去。
王兰心里画了魂儿,迟疑地跟着走去,但是还没有走到五步远的时候,她就站住了脚,对着小龙说:“我爸肯定是有另外的家了,这个老不正经的……我不能跟着他去,龙,咱俩去车站回双泉。”
王二感觉到女儿没有跟上来,他就回头喊:“快点儿,不远,不到一里地。二兰子,怎么了?”他见女儿停下了脚步。
“爸爸,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有了新的家庭?”王兰慢慢向后退去,边退边问。
“有没有新家……就你妈那个样的,我就犯了一点错误,他就没完没了的揭我的短儿,我和你妈那些事,你管不了,你总归是我的闺女,爸爸给你钱……快走,外边死冷。”王二双手抄袖大着嗓门劝女儿。
王二所说的犯了一点错误,是指“二月二事件”。
王二第一次回家带回来了大笔的财富,买了新房,便引起了我们村里爱钱人的注意,首先,杨老大就想跟着他出去发点财,于是在二月二那天,请王二去他家吃猪头肉喝酒,不知是酒醉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杨老大媳妇说他调戏她了,然后王二被杨老大打了一顿,还赔了一千块钱,从那以后,王二就和家里失去了联系。
这件事情被双泉人称为二月二事件。
“爸爸,你觉得你委屈,难道我妈妈就活该吗?她一个人,身体不好,带着三个孩子,没有牲口,种那些地容易吗?”王兰不知是冷彻骨髓了,还是痛彻心扉,声音带着哭腔:“你即使不愿意回家,你总该有个信儿吧,寄点钱回家吧?你就像死了一样……”
”什么什么?二兰子,三孩子?怎么是三孩子呢?不是你们五个吗?“王二慢慢向女儿走过来,颤声问。
”我和我大姐,都结婚了。“王兰冷的牙齿打颤。
冬天,尤其是北方的冬天,日落的就是早,斜阳的脸隐藏在灰白色的云海里,世界便是灰冷一片了,风寒驾着战车横冲直撞,所到之处,全是冰晶。
王二怔了怔,咬了咬嘴唇,一团团白色的呼气在他的嘴边出现,在消失,然后再出现……
他只是骂了一句:”你妈就是个败家娘们儿,平时是一身能耐,左右都是他能耐,我一身不是,现在弄得……嗨,反正你们也都长大了。“
也许是冷的受不了了,也许是他的心里已经没有多少王兰姐弟的位子了,也许是他的新生活让他和过去一刀两断。于是他大声说:“要不你俩就回家吧,爸给你点钱。”王二边说边掏腰里的钱。
王兰张嘴刚要说不要,就被小龙捂住了嘴,小龙低低的在她耳边说:“不要白不要,咱们要如虎穴,一定要清楚你爸爸的生活,心里才有数。”
“不,王叔,我们和你回家,已经到家门口了,怎么的也得进去看看。”小龙笑着把两个拉杆箱一起向前拉来。
于是三个人斜着身子,行走在严冬里,行走在寒风中,行走在一条条的巷道里。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一所带大铁门的院子前。
这是一独门小院子,非常利整,二层小楼,是粉色水磨石照的墙面。小楼迎面墙壁上应该是种了一些爬山虎,此刻正有一些爬山虎的枯藤在寒风中瑟瑟着,院落的东边是一排的煤棚子,偏厦子,里面有一辆摩托车,两个倒骑驴之类的物件……
还没等两个人看完,就听见一阵大狗的狂吠声音,凶悍而恐怖。王兰吓得连连后退,捂住胸口。
这时王二边掏钥匙开锁边冲里面高喊:“金子,把狗牵走,牵后面去。”
这时,一个熟悉的小身影从楼里面跑出来,把那只可怕的大狼狗牵到了楼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