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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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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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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连载

第四十一章 爸爸又结的新仇

火苗飞速的向上窜去,组合柜的一条棱迅速变成了糊黑色,我隐约看见挂窗户帘的铁丝已经变成了火红色,闪烁着的火星四处飞溅,热辣辣的烟气钻进了我的鼻子里,我控制不住咳嗽起来,拼了命的把妈妈往自己的肩上拽……

这时候冲进来一个人,灰糊糊的烟气中,我只是看见了一顶鸭舌帽,和两只带着白手套的大手,在用衣服拍打火苗……

爸爸剧烈的咳嗽着,摇摇晃晃的去抢他用来灭火的衣服,那人被抢去了衣服,就用一双带着白手套的手,把烧的红红的铁丝拉断了,雪白的手套瞬间焦黑,他慌忙摘取了手套,扔到了地上,那手套已经烧着了,听着他咳嗽的声音,我知道他是高叔叔,就是以前给我们家送过汽油的,后来在爸爸决定戒酒的时候,他来报信说是行长的女儿要结婚,随即便打破了爸爸戒酒计划的人。

这时窗台上的几个啤酒瓶子被火烤炸了,发出啪嚓的碎裂声,掉到了地上,碎片乌黑黑的亮,躺在地上窗台上。

窗户框已经开始燃烧了,火星四射……

张三娘夫妇穆六婶夫妇都相继进来了,爸爸不在阻挡高叔叔踩踏地上燃烧着的窗户帘,而是去推搡刚进来的四个人,愚痴的脸开始变得狰狞可憎,大红眼珠子仿佛要飞出眼眶一样:“滚出去滚出去,你们来干什么?滚蛋……”

他打这个骂那个,扯那个人的衣服……

屋内一片剧烈的呛咳声音,期间加扎着穆六婶的悦耳声音,她的声音就像鸟鸣一样清丽动听:“老六,快去端水来,你让谁滚,你个败家爷们。”六婶儿也推搡着爸爸。

三娘一把推开了爸爸,气呼呼的瞪圆了双眼:“我们来救火,救人,怎么了你?要死你自己死,别带着他们娘俩,你个瘟大灾的,明个你自己去野地里弄一把火,自己自焚去吧。”

高叔叔接过穆六叔端过来的一盆水一把扬到了窗户框上,然后又接来三大爷的一盆水,扬过去,于是火灭了,屋子里水淋淋的,一股烟气……

“谁让你们灭火的?乌龟王八蛋……我好不容易点着了火……”爸爸气得呼哧呼哧的,又开始连推带骂了。

高叔叔见火已经灭了,他忽然回身就给了爸爸一记耳光,然后开始一下下往后推爸爸,他高大又魁梧,步伐稳重,鸭舌帽下一双对爸爸怒目而视:“你疯了老乔?看看那炕上,还有这个,是你什么人?是你的老婆孩子,是你的亲骨肉,你是不是喝傻了?”

爸爸被高叔叔推搡的一步步向后退去,毫无反抗能力,摸着被高叔叔打的红起来的脸颊,不由得恼羞成怒起来,像疯牛一样的喘息着,然后一头向高叔叔撞去:“你他妈滚一边去,用你管?王八蛋,你以为你是谁?”

三大爷急忙把烧黑了的电视挪到地上,把两个人拉开了:“这家伙电视真热,怕是烧坏了……玉峰玉峰,快松开,你到底是为什么放火呀?你得有原因吧?她们娘俩怎么了?犯什么错了?”

“犯什么错了?他们要造反……造反你们懂不懂?”爸爸一双大眼珠子再次瞪着我们,怒气冲冲。

三大爷假意笑着劝慰着爸爸,斥责我和妈妈不该造反:“现在中央都号召发家致富,谁还造反哪?玉峰说得对,不许造反。”

爸爸听了三大爷的话,莫名的激动起来,竟然哭了述说着我们根本不曾犯过的错误,说我们对他不好,闺女骂他,儿子也和他对着干,老婆恨他不死,他哭得很伤心很憋屈的样子,大嘴张得很大,顺着舌尖往下流着涎水,又不断的用衣袖抹着眼泪。

窗帘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水淋淋的趴在地上,窗户框上和电视柜上都往下滴着水,空气中漂浮着灰色的水汽和烟气,我和妈妈听着爸爸对我们的控诉,无力分辨,只是觉得心力交瘁,大脑一片空白,傻呆呆得看着破乱的屋子……

三大爷是个车轴汉子,人还没有三娘高,穿一身绿色的衣服,语音有些南腔北调,秃脑门上有三排皱纹,他陪着笑脸,揉着爸爸的双肩,顺着爸爸的话茬说:“淑梅,你们娘们得对玉峰好,玉峰虽然说是个大男人,可他一天天的也不容易,要包工程,计算人情,又要看着家里家外的人造反,多不容易。”

三大爷说完,瞅着大火咧着大嘴笑,灰突突的一张青蛙脸,土里土气的。

穆六婶和三大娘都在用扫帚和拖布清理地上的污水污物,用脏水桶装地上的酒瓶子碎片,她们忙碌的在地上走来走去,脚下发出唧唧的踩水声。

妈妈不断吸着气,一张脸已经是桃红一片,头发早已被汗水贴到了脸上,细瘦的脖颈在灯光下显得汗腻腻的,虚弱得向高叔叔讲诉今晚上的始末。

爸爸本来是和三大爷坐在一起的,当他听到了牛三两个字后,他突然向高叔叔伸过手去:“老高你过来,别听她们胡说,咱们兄弟多少年了,你和我近还是和她们近?”

高叔叔只是向他点了点头,没有过来,他突然又来劲了:“牛三怎么你了?对,我是和他喝酒了,可我没多,别以为我醉了,告诉你们我现在比你们谁都清醒,今儿中央开的会吗?朱镕基上台了,国务院总理,他主张打破铁交椅,铁饭碗……”

穆六叔本来挨着爸爸坐着,他是防备爸爸会突然袭击高叔叔,听了爸爸这番话后,两只大圆眼环视大家一遍后,哈哈笑着站起身,高大魁梧的身上穿着一套油光乌亮的校毕中山装,刚理完不几天的光头,齐刷刷的长出来一层短短的发茬,双手抱肩在地上踱步,一脸轻蔑的笑:“操,乔哥你说你什么都明白,你点房子干什么呀?装糊涂有意思吗?儿女双全把你烧的不知道南北了,哪有你这样的,要害自己的老婆孩子,把她们都害了,留你自己一人在这世上你就快活了吗?啊老乔?”

爸爸白愣着眼珠子,看着房顶……

穆六叔魁梧的身子在灯光下晃来晃去,晃到了我面前:“傻丫头,明儿你爸再作你喊六叔,我用我那捆猪绳子把他捆上,等他老实了,再松开……”

穆六叔的话还没说完,大家都笑了,我们的情绪都松缓了一些,于是三大爷双腿盘到了炕上,南腔北调的说:“老高,火挺亮啊,当时不知道什么情况,听了新歌叫救命,你嫂子吓得把裤子套到了头上……”

大家刚要笑,爸爸脸色铁青起来,突然腾地站起身来,几部跨到穆六叔面前,当胸就是一拳,然后凶恶的问:“想干啊?穆老六你啥意思?啥意思?”

穆六叔的大团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捂着挨打的胸,环视了大家一遍,脸红了,尴尬一笑:“这家伙挺有劲啊,行了我怕了你了,我得离你远点。”

于是穆六叔坐到了我脚边,虽然背对着我,但是我依然能够感觉到他的尴尬,便轻轻对她说:“对不起穆六叔,别生气,我爸他现在不正常。”

然而爸爸已经站在原地,破口大骂开了,肆无忌惮,声音又洪亮又得意:“姓穆的,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你呀?卖肉缺斤少两,用秤杆子撅人,往肉里打水,还上河套里捡死猪卖,上这儿装正人君子,发那不义之财。”

爸爸骂的兴起,愚醉的眼中飞越着快活的神彩,而且居然是面带笑容了:“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我就说实话了,你能怎么的?有能耐咱们比试比试."爸爸穿着他那套永远的蓝色衣裤,皱巴巴的,敞着怀儿,露出里面的白背心,腿弯处永远都有一排褶子,仿佛他的双腿总也站不直一样。

穆六叔后背对着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是我听到了他越来越重的呼吸声,他慢慢撸胳膊挽袖子,站起身了,他那张满了汗毛的胳膊像镐把一样的粗,慢慢向爸爸走去:”今儿我还就不信那个邪了,老乔大哥,你根本就没醉,装醉,想试试,来吧弟弟陪你。“

穆六叔高大的身影在地上晃动着,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我和妈妈吓得不行,拼命地说着拜年话求人家别理爸爸,爸爸疯了,六叔你今天就屈在我们母女身上吧,妈妈咬着牙,撑起上半身,痛苦的喘息着冲穆六叔许愿:”明儿早上,我一定让他去给你们赔礼道歉,他满口胡说,没人信他的。“

妈妈希而淡的眉毛皱成了八字,双眼里满含泪水,拼命地向穆六叔摆手。爸爸则紧着鼻子,丝了一声:”谁满口胡说了?有一天早上我偷苞米,亲眼看见他从河套边上扛回一头死花猪,第二天我就在垃圾堆上看见了那张死猪皮……你不知道别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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