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做家务实在笨拙,生炉子会生一屋子烟,把我们呛的咳嗽不止,然后大冷天的他在开门放烟,然后寒气也随之而入。做的米饭,不是夹生就是太稀,切的酸菜丝都有手指头那么粗……
我那可爱又可气的妈妈便坐不住炕了,斜弯着腰下了炕,慢慢移动脚步,在爸爸身边指点爸爸怎样做这些事情,然而爸爸做这些活计终不能如她意,于是慢慢的她又亲自动手去做了,然后,不知不觉爸爸又俯卧到炕上,直着两眼看电视了。两个人的位置又慢慢恢复到了从前。
他们是我的亲父母,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爸爸表现一好起来,我便也愿意忘掉他过去的许多不是。
于是不倒翁慢慢恢复了静止状态。
妈妈养好了肋骨,又惦记起买王家的草狸獭了。
那天是个星期天,阳光很好,白云一片片的漂浮在天空里,地面上的白雪也一块块的趴在树下,池边或路旁。我陪着妈妈下了大桥,向北片居民区走去,王家我已好久没去了。那还是爸爸帮助他们盖房子的时候,我找爸爸要钱才来过。
王家的五间大房子已经变成了草狸獭养殖基地了,这是我们所不知道的,以为他家不过养了几对而已。
一推开她家屋门,迎面一股刺鼻的臊气能把人击倒,等你重新振作起来,才发现屋子里灰蒙蒙的,地面上全是稻草,湿淋淋的,整间屋子里全是养草狸獭的笼子,有木头的,也有铁的,一排排一趟趟,里面分别装着一个两个三个不等的丑动物,他们确实像灰色的大兔子一样的皮毛,只不过个头比兔子大好多,脚爪也甚是宽大,目光幽暗如鬼,很是瘆人,又长又圆的尾巴立在身后,不时地晃动一下,他们坐在笼子里,两只前爪捧着胡萝卜吃着。
王娘一见到我们,马上热情的迎过来,开心的嘘寒问暖不时地甩动一头小碎卷的头发,用沙哑的声音说她老想妈妈了:“你不知道,大嫂老忙了,照顾着一大圈的孩子们,走不出去呀。这,这……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大宝贝呀。”
她嘎嘎的笑着,圆圆的眼睛洋溢着快乐,平素瘪瘪的小嘴也裂开了,用她那双细短的手指抚摸着面前的大笼子。然后又关切的问:“听说你俩又唧唧了?现在好了?”
妈妈叹口气,木然的笑了一下,随口答道好了。她伸手抚摸着我们面前的一个大笼子,那里面正坐着一个大草狸獭,懒懒的样子,对食物反应很淡漠。
“她害口了,一个多月了,淑梅,这样的得多喂点细料,苞米面子来来,淑梅你看这个,这个大獭,老稀罕人儿了,淘,长得也大,这要是个木头笼子,它就能给作散架子,刚才那个母子带的仔儿就是它的1……”
王娘嗤着烟黄色的牙齿,狭窄的脑门子上笑出了一排排的皱纹,开始兴致勃勃的介绍着面前的这些个草狸獭,这个多大了,那个下了多少崽子……她的公鸭嗓子,再加上她说起话来急切,使人听了好像她的喉咙被人死死勒住了,硬挤出来的声音一样。
妈妈木然的听着,热切地看着,一直等到王娘说够了,她才表示自己也要买一对儿草狸獭回去养着,她期待的看着王娘,一只手轻轻的摸着面前的一个笼子,那里面有一个大草狸獭,和六个小崽子。
“行,淑梅,你早就应该养,你应该有这个眼光,三千块。”王娘平静的笑着,小圆眼睛满含笑意,小瘪瘪嘴的两个嘴角向上微微翘起。
“三……三千?”妈妈略阔的嘴角微微张开,圆圆的眼睛看着王娘,脸上的微笑很是勉强,有些结巴的问:“头些日子不是两千吗大嫂?”
一阵沙哑的笑声过后,王娘拍了拍妈妈的肩头:“傻妹子那是啥时候的事儿了,一个多月了,现在是市场行情,一天一个价,你可是落后了,要不这么的吧,你跟我亲妹妹一样,两千五,你抓一对儿?”
妈妈希淡的眉毛又皱了起来,清白的颧骨上发着亮光,鼻尖上箭头样的皱纹清晰可见:“没想到,行情张这样了……大嫂我回家在合计合计。”
王娘呵呵的笑了一下,甩了一下满头的小碎卷头发:“淑梅你要是手头紧,就先佘一对儿,等你回了本儿再给大嫂也行。”
“佘着?不不,大嫂我今天先来看看,你忙吧,我先走了。”
我和妈妈走在街上,一阵冷风吹来,妈妈理了理自己的乱发:“现在这情况,不能拉饥荒了,要是你爸不欠牛三那些钱多好,妈就抓一对儿养着,赔了挣了,自己的不影响别人,现在的话……要是赔了……咱们赔不起。”
这时又一阵寒风吹来,妈妈的眼角被风吹出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