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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珠子瞪圆了，恨恨的看着爸爸，气急败坏的问他：“这回你满意了？把送钱的都得罪了，你高兴了？”
爸爸坐在那里，直了直腰，大嘴张了又张，终于没有说出话来，只是呆呆的看着我，两只大手摸索着一个口碟，他的双手抖得厉害。
“你到底要干什么？能不能少喝点儿那破酒？你把你自己都喝成什么样子了？都喝成傻子了，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仍然声色俱厉，我太生气了，这一桌客人少说也能进二十块钱，我看着爸爸那一双大大的眼珠子，直直的看着我，他被我骂的老实了许多，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冲我大呼小叫。
“你是不是要把来咱家饭店吃饭的客人都整没了，你才算完成任务？你要把咱家吃饭的生计弄黄你才甘心？是不是？”我一时气的头发昏，就连爸爸也不叫了：“然后你就领着咱一家人去要饭？对不对？老乔？“
他一听我叫他老乔，果然气得不行，拿起手里的口碟就像自己的头上砸去：”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养了一个畜生……操你个妈的，你就是一个大畜生，这么和爸爸说话，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妈了的“于是他开始了哭天抢地，坐在雅间里踹椅子，推桌子，把我已经上去了的酒具茶具都摔到了地上……
刘阿姨和妈妈都被这突然的哭骂声惊到了，擦着手急忙得过来问询原因。
”因为什么？因为他把高叔叔这桌客人气走了，一天到晚就显他能耐。“
”操你个妈的，他们欺负人，你不知道吗？“爸爸坐在地上瞪视着我，呼呼喘着……
”他们是谁？欺负谁了？谁欺负的？你是盖世英雄吗？“我的这句话又引得他破口大骂起来，双手啪啪的拍打地面。
刘阿姨急忙好言哄劝他，妈妈也在一边厉声指责我，但是妈妈的眼睛却又一直在对我眨吧着。
我明白妈妈的意思。
我心底满是气恼，才不想管他们，冷冷的瞪了他们一眼，就出去了。
我站在街上，看着桥下面那一片居民区炊烟袅袅，红日已经西坠，地面建筑物的影子已经开始了膨胀，清风凉爽的扑过来，我深吸了口气，慢慢来到后院子。
罗锅拉头果然是一个地道的庄稼人，他把苞米地铲的干干净净的，新鲜的泥土被翻动起来，杂草横七竖八的躺在包米苗下面。
还有不到四根垄就铲完了，我叫过来他：”不用铲了，老头儿，我爸在屋里作妖呢，你去哄哄他吧，把他哄好了，我给你一盒烟，还有这些地也不用铲了，工钱照付。“
老头一听乐坏了，咧着大嘴，颠儿颠儿的过来了，一双大三角眼闪烁着惊喜的光：”又醉了？丫头我跟你说他中午就没少喝……我喝了三杯，他喝了不是三杯酒就是四杯，现在他都不一定能醒酒儿。“
我不愿意再多说话了，自古往回走。他在后面跟着。
”你最好今天晚上把他领走。“
”领走？领走也行，就是吧，你说他是个男人，我往哪儿领呢，领家里也不太方便，我有儿媳妇……“
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想再管我要点儿钱。就冷冷地说：”你领他去郭大胯骨家去吧，大胯骨是个老光棍，你领着我爸到他家，只要他躺在他家里睡着觉了，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我爸爸只要睡醒了觉，他就是好人一个，哪怕这觉只睡了一个小时。
老头儿摇头晃脑的嘻哈笑着：”你爸真有福，有你这么一个闺女，真精。那明天的红烧肉……“
”少不了。“我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了。因为爸爸的哭骂声已经汹涌到了外面。街上已经有许多人驻足了，我知道里面一定有客人，于是我停下脚步，微笑着问他们：”想吃点儿什么，进来吧，本店什么都有。”
于是有客人东张西望的随我进了屋子。
老头儿也急忙进了屋子，大嘴张得大大的，舌头老实的趴在下颚内，摆动这两只长长的胳膊，到了雅间门前，脚步轻了下来：“怎么了玉峰？”
妈妈和刘阿姨一见有客人进来了，再加上罗锅老头儿来哄劝爸爸了，她们急忙都逃也似的跑到厨房里。
于是锅碗瓢盆交响曲被妈妈和刘阿姨奏响了。
当客人都坐满了屋子的时候爸爸被罗锅老头儿拉走了，我急忙蹲在吧台底下，怕爸爸看见我又激动起来。老头挽着他的胳膊，他哭得眼睛红红的，踉踉跄跄的跟着罗锅儿走了。
我总算把我爸爸安排好了，不然今夜我们一家人都不会得到安生。
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我悄无声息的躺在雅间里自己的行军床上，回想着爸爸的哭骂：‘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养了一个畜生……“
我感觉身心俱疲，关于爸爸，我已经不愿意和妈妈以及弟弟再多说了，他是我的爸爸，是我生命的起源，我不能也不会把他怎样，但是我可以逃离。
我好累，累得像一个死人。我期盼着老天爷，让我快点离开他吧。
爸爸在大胯骨家睡了一觉，就回家了，我听到房门响的时候，是后半夜两点多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