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进城之后,就和宋军去深圳或者广州,淘金。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很少出门,现在来到了城里,我看着城里的各类建筑,商场,公园剧场等等眼花缭乱,这就是山沟里出来的我,看到街边卖玩具的小摊我都要看上半天,觉得好过瘾。
现在宋军工作稳定,即使我不出去工作,也还可以生活,我贪恋城里的清净生活,迷恋我们的玫瑰小屋,舍不得离开了。于是去南方的念头再次搁浅了。
在一个大晴天儿里,我俩领了结婚证,第二天办了几桌宴席,来的都是他家的亲朋好友,以及宋军的战友。张永臣还带了相机,给我们拍了不少的照片。
虽然我的性情有些懒散了,但是我只在家里呆了十几天,就去商场找了份卖鞋的工作,我想熟悉一下别的行业。
宋军依然在跑我家镇上的那条运输线。
不久我又怀孕了,当我身孕七个多月的时候,我妈妈突然来看我了,那已经是我离开家第二年的春天了。她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被宋军送来了。
宋军把妈妈送回来后,又急忙走了。
妈妈更瘦了,但是精神挺好的,笑着上下打量我,露出了被烟熏的发紫的牙床子,她摸着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我穿的也很好,都是宋军买的衣服,孕妇装,这在农村的镇子上,还挺时髦的,在乡下那里女人一旦怀了孕,都穿男人的衣服。
妈妈烫了头发,穿着一件薄呢外套,里面是灰色西服,脚穿一双半高跟皮鞋。
“妈妈你打扮起来真漂亮呢,我好想你。”我抱着妈妈,脸颊贴到了妈妈的脸颊上。
妈妈轻轻地搂着我,又四处打量我们的小屋,我们的小屋依然整洁温馨,十几盆的玫瑰花在窗台上正开着,窗明几净的,妈妈轻轻推开窗户,一阵清风进来,吹动了管灯上挂着的一串蓝色风铃,风铃发出了叮铃的悦耳声音。
“这屋子真好,地板,我还是第一次见呢!看到你这样子,我也放心了,闺女,房子是租来的吧?”
我们母女坐在炕上,相互看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是,我还没打算买房子,先看看再说吧。我爸和咏歌怎么样了?你怎么有空来了呢?”我先前非常想家,但是因为上了班,也没空回小镇了,况且我的酒鬼爸爸也不知道是不是还生我的气。我就总是要宋军打听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家里的饭店生意不太好了,但是我也顾不上了。
现在我的身孕好不容易七个多月了,我要在家待产,才有了空闲时间。让宋军找机会把我妈妈接来住几天。
妈妈回身从炕梢的一个兜子里,掏出来大生产(一种香烟的名字),咔的点着了火,深深吸了一口告诉我家里的饭店黄了:“你爸自打你走后,喝酒更甚了,喝醉了谁都骂,还骂顾客,咏歌这个毛驴子更看不上你爸了,一天到晚连叫带骂人的,后来干脆撂耙子了,说是宁可去酱菜厂打工,也不在饭店干了,饭店客人也一天天少了,你刘阿姨被吕老板请去了,咱家饭店就黄了。”妈妈直直的坐在我对面,吐着烟雾,薄薄的眼皮下面,那双眼珠略带笑意的看着我,我则发起呆来,那是我几年的心血……
妈妈默默地回过身去, 开始从她的大包小包里掏东西了,声音依然枯燥如朽叶般的说,这是一袋小米,三十斤,怀孕了多吃点小米饭吧,这些是红小豆,能有十来斤,先用清水泡上,泡好以后,再烀熟了,补血的,这些是几套衣服,都是我在大集上买的,你俩一人一套,夹克,还有小孩儿的小衣裳……
“妈妈你拿这些东西干什么,这里都能买得到,多沉啊。”我心痛的看着她,她的一双手,好瘦,两个小拇指总也伸不直,右手的指尖夹着香烟。
她笑着说不沉,坐车,宋军在家门口接的我,你爸睡着了。
我摸着她的一只手,让她一定多住些日子,好好陪陪我。
“不行啊,你爸,我不回家哪行啊,喝点酒再醉了,混作,人家刘丽烦你爸爸丁丁的。”
刘丽是咏歌处了几年的女友,现在没结婚,已经住到了我们家里,这个宋军已经告诉过我。
“妈,我不在家了,你要对刘丽好点,就把她当成我吧,好好处着。”
妈妈扭头笑了笑说算了吧,羊肉哪能贴到狗身上,白费。
然后她轻轻下了炕,把窗帘都拉上了,又回到了炕上,把炕上的窗帘也拉上了,开心的笑着,神秘的从一个最小的包里掏出来一个毛巾,一脸的笑意慢慢打开毛巾,很快那里面就露出来一打钱。
“闺女,你在家里没少挨累,这是五千块钱,算是妈给你的陪嫁钱,你爸和你弟弟都不知道,我偷偷攒下来的。”妈妈把这包钱伸到了我面前。
家里的饭店黄了,以后的生计也是问题:“妈妈,我不要,我又不缺钱,你们在家里也要花钱啊,何况弟弟还没结婚。”我把钱推回去了。
“你弟弟结婚的钱,我已经预备足了,我知道我闺女能干,这笔钱你就拿着吧,用它干点什么买卖,如果将来挣了钱,你再给妈妈,或者你养我的老都行,我手里还有一些钱,这笔钱也用不着,你先用着,或者你先替妈保存着。”妈妈再次用力的把钱推了回来,很很得摁到了我的心口上。
我便接过了这笔钱,心里暗暗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