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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好吃懒做的家伙，不学无术，你以为你是谁家少爷吗？爸妈惯着你，我可不惯着，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我尖声怒吼，薅着弟弟的领子，他抓住了我的马尾长发，我们撞翻了一把椅子，把附近客人吃饭的桌子装歪了，幸好食物还在餐具里。我抓花了弟弟的脸。
店内的多数客人以及妈妈和刘阿姨都来拉架，拉开了我俩。
但是也有一串不和谐的笑声钻进我的耳朵里：”今儿个这包子吃得值，看了一场真人表演……“
原来是一对小年轻的男女，都穿着一身的绿色军装，伸着大长腿，他俩正坐在窗前，一脸的兴致勃勃看着我和弟弟。
妈妈一见弟弟满脸的抓痕，她很心疼，怒视着我，用高亢而快速的声音哭骂：“你俩个冤家都不要脸了，一个十八九，一个十四五，是不是都是吃饱饭撑得，大没个大样儿，小没个小样儿，一天到晚穷叽咯，饿你们三天就好了……”
弟弟像一个小狗一样的狂吠起来：“怨我呀？是她先动的手，欠手爪子。”
我理着自己的乱发，威严的看着弟弟：”如果再有一次，你偷我这里的钱，我还打你，比这还很，你记住了。“
几个吃饭的客人也夹杠儿：“对，偷钱就得揍，要不介长大了还得了……”
刘阿姨突然惊叫起来：“诶妈呀蛋炒饭糊了。”她急忙跑回厨房，紧接着一股糊味儿飘过来了。
“你闭嘴，没人拿你们当哑巴。”弟弟指着那几个夹杠儿的客人叫喊，眼珠子瞪得溜圆。
顾客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和妈妈都明白，便异口同声的训斥他住嘴，同时妈妈又跟人家道歉：“对不起，孩子不懂事儿，大哥你几个别忘心里去。我替我儿子向你赔礼了。”
那三个人表示没什么，微笑着摇摇头，于是妈妈又冲我和弟弟来劲了：”你俩就打吧，等哪天你俩作急眼了，我就走，把你俩都扔给你爸爸，我看你俩还打不打了，这么大了，怎么就不让大人省心呢……“
妈妈扁而宽的嘴角气狠狠的抿了一下，清白的脸色有些发红了，她把额前的碎发抿向耳后，开始快速地向客人抱怨她儿女的不懂事儿，其中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宽慰妈妈：”别生气，孩子都这样，一旦离开远了，他们可都互相惦记着呢，再说你的姑娘可是真能干啊，姑娘是个好姑娘，儿子吗，还小呢别急呀，都不错……“
我不愿意妈妈向外人抱怨自家的烦恼事儿，可是眼前看来，不让她发泄，也不行，我阻止不了。
”大哥你知道吗？我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揉面，面都老凉了，屋子冷啊，锅碗瓢盆儿，碰哪儿哪儿凉，我得拌馅子，捅咕炉子……“
妈妈索性坐下来了，跟客人们聊起她的艰辛，她还抹起了眼泪。
刘阿姨把蛋炒饭端了上来，咏歌变得懂事起来，主动去撤桌子上的餐具了，吸溜着鼻子。
爸爸这时候进来了，头上戴着蓝色的棉帽子，腰里扎着大围裙，他是去喂猪了，冻得直打颤，双手抱着双肩，因为猪圈离得远，近了怕有味儿，爸爸还不知道店里的战争。
妈妈一见到爸爸进来了，仿佛有了发泄的目的了，喳喳喳的来劲了：”小的没有小的样子，老的也没有老的样子，明着戒酒暗着喝，整些鬼七王八的事儿，仗着我们娘俩，要不就你那样的，都得饿死……“
妈妈的这一顿炮火，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就知道事儿不好了，她不该把战火引到爸爸身上，爸爸近日虽然暗里喝酒，但是总体表现已经很好了，并且每天喂猪呢。
我想制止已经来不及，况且，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制止，我紧张的看着他们……
爸爸大眼珠子向几个客人打量一番，立即看到了弟弟脸上的抓痕，他惊问：”儿子怎么了？“
”我大姐挠的，死大鬼。“弟弟向爸爸抱怨，还瞪了我一眼。
”你俩打架了？“
爸爸看着我，我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不愿意再多说，只是低下了头。
”你做姐姐的，得有做姐姐的样子，马上你就十九岁了……“爸爸把帽子摘下来，放到了吧台上，我看到他鼻子尖上有一滴液体，粗重的眉毛上挂着白色的霜。
”那你做爸爸的有做爸爸的样子吗？说好了的戒酒你戒了吗？“妈妈站起身指着爸爸喝问，希淡的眉毛立了起来，声音高了好几度。
妈妈，你难道气昏了头吗？为什么把矛头指向了爸爸？
我真后悔，今天为什么要打弟弟，冲动看起来真的是魔鬼。
”妈妈，你快回后厨儿吧，你不能什么活儿都让刘阿姨干啊。“我很着急，斜眼看着妈妈，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意思。
爸爸探身抓起吧台里的一张餐巾纸，擦了擦鼻尖，也许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子上难看，他默默的拿过酒杯，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一仰脖子就喝下去了，也许爸爸好久没有这样堂而皇之的喝酒了，他使劲的闭了一下眼睛，吸了一口气，又默默地倒了一杯酒然后再一饮而尽了……
”你干什么？“妈妈的声音异常的尖细起来：”你个不要脸的——“
”李淑梅，从今儿起，我明着暗着都喝了。“爸爸把一杯酒重重的敦到了桌子上，酒被溅出去好多。
我和弟弟都正脸对着爸爸，我们看到了他脸上的怒气。
”乔玉峰你给我滚。“妈妈大叫着，声音尖细刺耳：”离婚今天，几年以前以前咱们已经合计好了，你再喝酒，你就滚蛋，净身出户，你，现在走吧，家和孩子都是我的。“妈妈站在地中间，一手指着大门口，一脸的霜色。
屋子里一时鸦雀无声了，几个客人再也不解劝了，都静静的看着我们。
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率先张罗算账，带着他一桌的客人走了：“别意气用事儿啊，孩子都是自己的，一窝儿一块儿的，咱们走，咱们走了，他们就好说话了……”老头儿一行几人出去了。
但是屋子里还有那对年轻的混蛋恋人似乎想要看热闹，不吃饭不说，就只是直直的看着我们一家人，依旧是一脸的兴致勃勃。
我立即走过去礼貌的说：“对不起了，两位，今天我家里有事儿，现在要关店了，请你俩结一下帐，然后没吃了的，我给你们打包，请多包涵。”
那俩人没说话，也没有动，于是我脸色变了：“不用算账了，请你们出去吧。”
爸爸冲我摆了摆手：“不要这样对待顾客。“然后笑着看那两个年轻人，”你俩慢慢吃，没事儿，没事儿，只是吃完得结账。”
“放心，我们必须要结账啊，我们可不是吃白食的人。”那个男青年笑嘻嘻的，还点了一颗烟卷，撅着鱼嘴一样的唇，他还烫了一头的大波浪。
爸爸颤抖着双手，拿起帽子戴在头上，慢慢向外走去，他一打开大门，一股冷空气卷了进来，他关上了门。
把自己关到了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