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凌晨三点时,我才从酒吧回到宿舍,发现另外三个室友都来了,一个还有家长来送,父子俩坐在下床,和另外两个新生说话。都是新生,第一次钻进大学宿舍,激动得不想睡觉。我加入后,继续聊天。一个室友叫许德信,一个叫刘浪,一个叫王军,是生物系的。尽管还不知道系和科的具体含义,我们都心想大学做事很科学,把录取到不同系的学生分在同一宿舍,好让彼此学习长进。
“那以后学外语就方便多了,和英语生住一起。”王军说。
“以后学生物就方便多了。”我和刘浪说。
来自不同地方,不约而同地都用蹩脚的普通话交流。
“你们报到了吗?”我问他们。
“没有,我们今天才到。”
“那我们明天一起去报到。”
“不过听说生物系在理科楼,你们外语系在新文科楼。”那个叫王军的说。
“你们数学学得咋样?我从小一直怕数学,一半功夫花在数学上,没任何效果。”虽然没王泽中那样被一门课拉在大学门外八年,数学一直是压在我心头的病,任何时候都轻松不下来,在酒吧里听文怀山说高等数学很难,让我更紧张。
“我数学还凑合,学数学问我吧!”王军说。
“太好了,真得好好请你给我启发方法,我被数学拖得有气无力!”我把在数学上得到突破的希望寄托给这位新认识的大学理科室友。
“没问题,你们这次高考多少分?”王军问我们。
“我四百五。”我说。
“我四百八。”刘浪说。
“我五百五。”许德信说。
“哇,五百五你咋不报北大啊,报这个学校?”我们都感觉很惋惜。
“我估分时低估了一百分呢,不知道这个学校咋样?”
“听名字不错,一看很一般。”刘浪说。
“你们看过的好大学是啥样子?”我问。
“也没去过,只是感觉而已。”
“校园是次要的,关键得老师水平高。”王军来自大城市,见识比我广,思维也高,我从没想过大学老师的水平这些事情。
时间过得很快,没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路上能看到隐隐跑步的身影了,清脆激昂的广播声响起,在播校园新闻,窗外的垂柳枝在晨风中抖动,休整一夜的柳叶精神抖擞,向我们示意。早晨的大学校园,是一首最美的歌,朝气蓬勃,初升的太阳,照在花朵一样的脸上。
我们赶紧洗嗽换衣服,用新面貌去迎接这人生新的一天。尽管一夜没休息,都精神高涨,急不可耐地想投入到梦寐以求的大学生活。
这时有高年级的学生来找我们。
“外语系新生跟我去报到。”一个个子比较高,上嘴唇留点小胡子的男生来找我们。
我们跟着这位学长去报到。果然如王泽中所言,他把我们带进波光闪闪玻璃外墙的那高楼里。一楼大厅很大,窗明几净,摆放了花草,墙壁上挂一些名人画像,还拉着一条横幅“欢迎新同学”。
第一次乘电梯而上,头一晕,来到八楼,走廊一尘不染,地面干净得脚不想踩上去的感觉,这是座新建的大楼,从外到内都是新的,路过几个教室时看到里面的单人桌椅,也都油光发亮,我们跟着那位高年级学生来到外语系新生报到处。
“宝玉们来了。”听见有人喊。
报到程序很简单,一位年龄四十来岁,留齐耳短发的女老师查看录取通知书,在一张表上登记自己姓名、性别、年龄、家长姓名和职业、毕业中学名字等信息就可以了。
“你们是真宝玉还是假宝玉?”那位女老师看着我们,笑笑地说。
我们不知道她的意思,低头搓着手指站在那。
“外语系招的男生太少了,女生多,这样也不好,阴盛阳衰。”一个男老师站在旁边看出我们的窘态,发出感叹。
登记完后,我才发现办公室另一侧一个白板前一帮女生在看课程表。原来这些都是我们的同学。我们三个男生站在她们后面一会,她们给我们让开。
“看看课程表和上课的教室,最好抄下来。”那位领我们报到的小胡子说。
我看了半天密密麻麻的课程表,看不到数学,觉得很惊奇。再看,有《现代汉语》,有《马克思主义原理》,有《中国革命史》,有《国际共运史》,有《中国社会主义建设》,有《东欧剧变简史》,有《大学生思想品德教育与实践》,其它的精读、泛读、听说、语言学等,是不熟悉的名字,就是找不到数学。
“咋没数学呢?”我悄悄问刘浪。
“是,我也没看到。”刘浪说。
我又仔细扫描了课程表一遍。
“咋没数学课啊?”我还是没明白。
旁边的那些女生也不回答,我就走过去问那位注册登记的老师。
“老师,咋没看到数学课啊?”
“外语系上啥数学课?”那位老师有些吃惊。
“不会吧,小学中学都有数学啊?”我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那么喜欢学数学,应该报考数学系啊,不过你高中选文科。”那位老师说。
“那我们以后还学数学吗?”我又问。
“以后看你自己了,反正外语系不开数学课。”老师接着说。
“也不考吗?”我又问。
“不学咋考啊,文科系都不学数学,也不考数学,就算你想学数学,文理科之间也不允许转系。”老师解释。显然她是好心的,误以为我很想学数学,惋惜我选错了。
“哇,不学数学了,难以相信,解放了。”我跳起来。
我的过度反应引起旁边的女同学和几位老师的惊讶,有的在笑,有的在看我。
“不过确实也是,我也最怕数学,想不到大学总算摆脱数学了。”几位女生这才想到她们也怕数学,不过没说出来。
满屋子人看着我爆笑起来。搞得我面红耳赤,不好意思。
我们领了书本,按原路返回到宿舍。才知道我们班总共二十个人,十七个女生,三个男生。超过二十四小时没睡觉,我很困,到宿舍就上床睡着了,一直睡到半夜,又被一件近似笑话的事情打搅醒来。
原来我们班还有个男生,名字叫米琴琴,分配宿舍的人估计从名字判断,没仔细看,误以为他是女生,就分到女生宿舍。这位兄弟晚上才到校,摸索到宿舍时大吃一惊,另外几个都是女生,难道大学里是男女混住?不会吧?几个人马上去找管理值班室处。值班室又把他领到我们宿舍,把生物系的王军换出去了。我们原以为安排文理科混杂住一起是为了互相学习,取长补短。学校考虑没这么复杂周全,是失误所致。
梦寐以求的大学生活,新鲜得让人亢奋。
如果不追求更多幸福,这便是无上的欢乐状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