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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自明

鲁迅文学院学员

小说
2020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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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连载

第八十四章

文怀山下楼去给办公楼前面的宣传栏里贴海报,我坐在学生处办公室等他,仔细翻看大红毛体《教育报》。我的文章在第四版“百家纵谈”栏目里,我反复看正文,担心里面有错别字,但是没找到,明显刊发前有人校对和修改过,比原文少了两段,估计是因为篇幅限制或者内容原因。很快看到每句话几乎能背下来了,还是不想放下。我想再多找几份报纸,留作纪念并赠送他人。突然想给高小红写信的强烈冲动袭来,告诉她我的文章在教育报上发表,而且引起教育厅领导关注。

文怀山桌上有很多学校抬头的稿纸,也有笔,我给高小红写信。

小红,感谢你的信,你的话对我很特别。你信里的话我反复看,每句话都能背下来了。我总想起以前的时光,高中时不敢和你说话,看到你都很紧张。你是金枝玉叶,学习又那么好。现在有啥都想马上告诉你,但愿你不笑话我。我有篇文章发表在《教育报》上。这个是党报,最高级别,兼学术性理论性一身,版面有限,老师们发表的文章对评职称最有份量,学生的文章很少能上。文怀山你也知道,我们学校高我们几届的高材生,黄老师和王校长经常表扬他,原来他也考在这个学校,而且是校学生会部长,他说这篇文章得到教育厅领导关注。知道消息后,我立刻就想到你,要是你在多好啊,感觉是沾你的光,你给了我很大鼓励、灵感和好运吧。我给你寄来一份,望查收!

感谢你邀请我去你家,让我大开眼界,得到叔叔阿姨那么好的款待,我将永生难忘。我本来写了《卧龙山一游》,本来想写好了拿来给叔叔和你看,不过只写了一半,过年来人多,又看秧歌,总静不下心来,我就没敢来,在此请求你原谅,我起码应该来告诉你一声。你信里说你们元宵节想来我家放烟花,让我特别感动,不过如果你们真来了,我们都紧张得不知道如何接待。说心里话,我非常想写一篇《小红家做客》,因为对我来说,比去卧龙山更难得更难忘,能和你成同学,我感到幸运,而能和你来往,是做梦都没梦过的荣幸。

现在又发现你字写得漂亮,文章也好,你是完美的化身。你写的《月夜》太好了,我根本写不出来,我已经抄在我的日记本里了,要把它全部背下来。

告诉你另外一件事,让你也想不到的事情。你知道,王泽中又和我是同学,这样我们就经常在一起,可缓解思乡念家之情,你学校有没有我们省或者地区的学生呢?有的话算老乡,经常见见面就不会很想家。有件大事我告诉你,我们都知道王泽中专业课过硬,没想到有那么出类拔萃。他上学期办的画展一举成功,全系全校全省出名,而且被一个国际收藏大师看中,高价收购他的画,学校成立了“王泽中画研究室”。一进大学校门就成了世界名人,大学真是魔幻之地啊,而最让人惊讶的是他竟然消失了,假期都没回家,无人再见过他,包括他家人。现在到处都是寻找他的启示。以后有新情况,我马上告知你。我是理科学不进去无奈走文科路的,我心里很佩服理科生。数学学得好的人一定有某种天赋,大脑里比我多开了一条通向看不见的世界的通道,像你这样,不少搞理科的人文科也很出色,而搞文科的人理科出色的几乎没有……理科里的秘密,越探索越有趣,越深越明白;文科里的秘密,越探索越糊涂,越深越迷茫。理科研究大自然,看似复杂,实则简单,看似无尽,毕竟有限;文科研究人,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看似有限,实则无际;理科有头绪,文科无脉络……虽说科学和诗是人类想象的两翼,理科是学魔法,文科是学骗术。我以后一定要多向你学习,弥补一下我理科方面的不足,你帮我在大脑中多打通一条通道,了解看不见的世界。

上次回家街上碰到你时,你问了我很多问题,我都记住了,当时紧张得没敢说话,我现在一条条回答你。是的,你的明信片收到了,让我激动万分。能看出你们学校环境非常好,如美丽的大公园,又如梦幻王国,理科楼是王国中枢,掌握神秘世界的密匙都在那里,你们在学习如何使用它们,如何开发出更多密匙,图书馆是万灵王国,每本书里面都有无数灵,集贤林只是这些灵里走出来的代表。我们学校也要求跑早操,各班自己组织,在操场跑。我也坚持上晚自习,这么好的学习环境和条件,我们必须更加珍惜才能对得起它。提高英语听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听磁带,还有大声朗读也能提高英语综合能力,我们学校学生会和系里都有文学社,你文章写那么好,完全可以组织或参加文学会。我给母校写感谢信时,还不知道哪些人考上了,当时也没敢写你的名字,请见谅……

文怀山贴完海报后回到办公室,我给高小红的信也基本写好了,第一次写这么长的信,有好几页,一口气完成,也没像之前写信那样每句话都斟酌考虑,也不知道有没有不通的句子或错别字,也不管字好看不好看,反正再不会修改,心里很畅快。

“我刚又听到好消息!”文怀山说,看上去心情更好。

我赶紧把叠好的信塞进口袋里,能得到文怀山这么亲切相待,我很激动,站着洗耳恭听他有啥吩咐或好消息。

“怀山兄,我想把这个报纸留着当纪念,不过你们就一份。”我说。

“你多留几份,送给亲戚朋友,这是珍贵纪念品,很多,我等会给你去找,放心。”他说。

“家田,高小红爸真高升到这里来当书记了?”他声音压低说。

“我确实不知道,怀山,我给你绝不撒谎。”没想到他说的和我发表的文章无关,完全出乎我的所有预料。

其实,我现在不愿听到高小红爸高升,这又把我和高小红的距离拉到无限远。对于文怀山,我心里怀有敬意或者别的说不清的因素,我和他说话比和其他人正规,礼貌。

“我刚碰到管组织的魏书记,问我呢,说新书记是从我们老家一家央企调来的,姓高,我看介绍和姓名应该是高小红爸,你知道高小红爸的名字吗?”他说。

“我还真不知道?”要是我知道多好。

“家田,我给你说正事。”他又说。

“你说吧,你的话我都铭记在心。”我说。

“我上次提过,必须抓住同班同学这个机会,不要间断来往,感情一旦间断就很难完全再续上,同窗情是天成的缘分,如果你能把高小红追到,你老弟就发达了,我们都沾沾光,将来不仅对我们自己,对家乡都大有裨益,我们就可以做成很多事情。”

“怀山,你是我学长和榜样,能在这里遇到,是我幸运,你已经提携我这么多,是我恩人。我给你实不相瞒,高小红有来往,也来信,我春节前去过她家里。”我把和高小红的来往前后都给他全盘托出,差点把口袋里的信拿出来给看看妥不妥。

“非常好,这已经足够,很了不起。按照惯例,升为省会城市书记市长,属于特别重用,也是过渡一下,很快提拔到更关键岗位。哪怕成稍微好点的朋友,意义非同小可,这种光哪怕能沾到一缕,能照亮一个人一生的路。”

他用两个“哪怕”做强调,他用照亮路的光比喻人之间的关系,让我想起高小红写的《月夜》。

“我一定按照你引导的方向努力,再次感谢你,我赶紧回宿舍准备下回家一趟,来了联系!”我和他说高小红时,总感觉芳芳能听见,心里不安。

“别急回家,我邀请校学生会副主席,我们一起去吃饭,董书记建议推荐你进校学生会,以后要共事,先认识下,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好好努力,家田!”文怀山说。

“特别感谢兄长提携!就今晚吗?我们几点在哪见面,我请客!”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得到确定。

“你先回宿舍,我收拾下去叫他,来找你!”

他出去了一会,从哪拿来一大沓《教育报》递给我,然后开始整理桌上的文件和信函,我知道他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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