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是秋水吧

周春风一下子就想要说很多话。

虽然是在岳父家，心里却是百爪挠着，面上还不敢表露出来。

该如何处置蔡名花这个突发事件，周春风真想不出来法子。他知道以他对蔡名花的了解，这个女孩儿是爱着他。一个已婚男子还有资格再接受这样的爱吗？即使那个“一个茶壶数个杯子”的文雅比喻他也能接受，但他还从来没有想要实现这比喻的勇气和冲动。毕竟早就不是古代，又是个党培养多年的领导干部。

他知道自己在蔡名花面前彻底失去了免疫力，可他还没有在内心里彻底接受她。这样的美好，多数是突发性的激情。做了就做了，谁还想后果。

还有一点，后来几次周春风暗示过蔡名花可能的怀孕，蔡名花总是说医院里的人还不懂得这个吗？周春风就不再往深了问，他相信科学。

既然蔡名花按照他的指示采取了措施，又是你情我愿的，何乐而不为呢？两个人的事情又不会牵扯到第三方。

周春风的情绪确实受了影响，这一点连丈母娘都看出来了。不过，丈母娘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把这都归结为这么多年没孩子。

丈母娘就开始数落闺女，陈芝麻烂谷子的说了一大堆。说别的李静雪也没往心里去，刨着最后的根还是认定姑爷没毛病，心里也就有点不痛快。还是在结婚时丈夫检查了一次。

那时候没毛病咋能就证明现在还没毛病？别的不说，就是吃进去的那些农药也能把精子都杀死呀。

赶在临睡前，李静雪就试探着问问周春风。

李静雪：“春风呀，你要是真那么想要孩子，不行过了年你也去查查？”

周春风一愣，一下子大笑起来。

这一下李静雪有些发懵：“周春风！你疯了吧？这有啥好笑的？一个做检查，也值得这么笑？我知道你大小是个领导，县城小，怕有影响不是？明个就在省城把这事儿查了！你要是怕上大医院碰上熟人，找个民营医院也行。去民营医院碰不着熟人。”

这时候老丈母娘敲了门：“春风呀，笑啥呢？让我进去。这个事儿我也想跟你们俩念叨念叨。”

周春风：“妈，你老就别缠和了。我们要睡了。”

李母：“睡了又咋的，你还不就跟我儿子似的？”李静雪赶紧开了门。其实，门又没锁，李母自己也就进来了。

这娘俩看样子都急了，非要验证一下。周春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含糊着答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静雪就催着周春风麻利点儿，说是要去电视上天天打广告的某男科专业医院。周春风本来说话是强项，也不知咋的像是嘴上给安上了瓢，啥也说不出来了。也就支吾着，上卫生间，然后洗脸、刷牙，然后飞速地吃完早餐，拿上车钥匙。

李静雪：“等等，我跟你一块儿去。”

周春风想了想，说：“那我先把车发动了，这天儿太凉。”就蹬蹬蹬下了楼。周春风边下楼边乐，害得邻居家晨练回来的大叔都没敢跟他搭话。

邻居大叔自言自语：“老李这个姑爷，怕是有病了吧？他们家是农村，这么多年没孩子，唉！”邻居大叔边自语边摇头，一个劲儿叹气。

周春风坐在车里，心想这大过年的，就呼蔡名花，蔡名花bb机关着。周春风琢磨着大初四的咋还关机，他不知道蔡名花今天得回家。蔡名花算计着该欠费了，又寻思着回家就两天，一定忍住不跟任何人打电话。其实就是怕周春风的电话。因为，只要一接到周春风的电话，她就想哭。

周春风呼不着蔡名花，看见李静雪已经从楼道里出来，也就不再呼了。可一寻思李静雪看见他摆弄电话，停下来反而会让李静雪多心，就又拨通了一个下属家里的电话。对方一听是周部长的电话很激动，嘴里也就控制不住的一个劲儿地说。从问候他全家到汇报部里的工作，七扯八扯，周春风只好恩恩的听下去。

李静雪：“这电话打得，谁呀？”边说边坐进去。

周春风：“同事。”跟着就发动了车。

其实那个男科医院离他们家并不远，抄近走也用不了几分钟。开车就只能沿着大路。路上按说是初四，也还是堵车。好在只堵了几分钟，刚看着那医院的大门，就感觉到了门卫春风般的笑脸。侍候着停好车，门卫把二位领进大厅，立刻就有导医小姐迎了上来。问了问去哪个科，马上又有一位导医小姐过来直接把他们领进了科室。其实，这个时候，也不过刚刚八点。

进了医院就像是进了一个大宾馆，这倒是让周春风有些不适应。挂号也不用患者去排队，工作人员会把挂号单和病历本直接拿来，钱代收收好了再把剩下的钱送过来。这样的服务会不会效率太低了？周春风想起了在县医院那次摔倒的事儿。进私立医院其实用不着认识人，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儿。

取精的过程也非常人性化，那是一个非常温馨的小屋。李静雪在外面等着，周春风就进了屋。屋子里的墙上挂着裸体美女，医生说可以看会儿vcd。那个年代虽然市面上也有黄色录像带，但周春风却是头一回看这玩意儿。周春风一看这玩意儿，就膨胀起来，流了也不知。外面李静雪却有些急，也不顾了，就喊了一嗓子：“春风，咋还没完？”周春风这才一下子缓过神儿来。三下五除二，连忙用手解决战斗，嘴里说：“就出来，就出来。”就走出来了。惹得外面等的护士也忍不住笑。

但结果却还得等，说是得十一点钟。等待的大厅很是豪华，坐着三五个患者。好在是春节期间，电视节目都很热闹，两个人也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也跟着不时来几句傻笑。

没有感觉等多久，结果就出来了。拿给医生看，医生说是精子活动力差，对李静雪说毛病指定在先生身上。医生跟着就开了一大堆药，嘱咐一定要按疗程吃，半年见效。到门诊一划价，是三千九。那一年人们的工资也就是三五百块，这个数目确实有点儿大。李静雪坚持要拿，周春风好面子，也不好跟她争，只好依了她。

李静雪哥哥姐姐一大堆，跟她交心的只有小哥李维信。小哥在省公安厅上班，一到年节准忙。小哥李维信比李静雪大两岁，也就是比周春风大两岁，看着却比周春风还幼稚。其实，所谓幼稚，也就是说话太直接。这也算是个职业特点吧。

严格地说，李维信对周春风并不太满意，喝酒说话都是俩路子。李维信总搞不明白，自己的妹妹咋能跟这个周春风犯那个错误。那就是个百分之百的农村喂出来的小白脸。这种小白脸不是因为养，而是饿的。李维信就是这么认为，别看这个妹夫啥事都顺着妹妹，又没有任何不良嗜好，最后毁了妹妹的一定是这个人！人嘛，就应该有点嗜好。人哪能没嗜好呢？没有任何嗜好的人就是生憋着的，最后都憋成了阴谋家！

李维信虽说呆的衙门大，不过就是个小兵，怕是当个科长都会遥遥无期。按说，他也是正经八本公安大学出来的，老爹在这个圈子里也能叫上一号。但李维信总是在关键时候掉链子，一个入党，学校入，没入成；单位入，入了十年。不过，李维信说话可真比他们科长管用，李维信霸道呀。李老爹常说李维信瞎了，那要是在战争年代

李维信就会接过老爹的话头：战争年代早就牺牲了！

电话上李维信知道了周春风的病，这个李维信还真没意外。李维信安慰妹妹，心里替妹妹惋惜。这个周春风，一看就是个雄性激素分泌不足的娘娘腔！

周春风心里知道咋回事儿，就没把结果当回事儿。

回到岳父家里面，吃喝照旧。岳母犯嘀咕，岳父就说还是春风涵养好。千叮咛万嘱咐，告诫李静雪不许跟周春风闹气。岳父知道男子汉其实很在意这事儿，就单独找周春风谈心。岳父在部队上也是做思想工作的老手，东拉西扯说的都是现在的环境和农药。周春风因为确实没当回事儿，也就表现得很是放松。他对岳父的话一律开开心心地接受，这倒让岳父很是疑惑。

李老爹就对李老妈说：“文革时有很多知识分子，看着有说有笑的，说自杀就自杀了。春风倒不至于自杀，但一定要透过现象看本质。知识分子心思都重。你别看着春风啥事没有，咱们可都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李老妈找李静雪苦口婆心谈话，特别提醒要注意春风情绪上的细节。李静雪其实也觉得没啥大不了的，从心理上讲，李静雪从来都没想过、至少从来都没认认真真想过要孩子。李静雪被家里一大堆哥哥姐姐烦死了，年年过年时都会为一些鸡毛狗碎的事儿来回吵吵！

李静雪到底是哥们几个呢？八个。姐六个哥两个。李静雪实在闹不明白，就她妈那个小体格，哪能生下八个孩子！并且，李静雪认定，他老爸的前程，肯定都是毁在这些个孩子身上了！

周春风呢，对李家的姐妹陌生到都跟李静雪结婚八年了（应该是九年头上，年已经过了。），还是会叫错名字。只有两个大舅哥叫不错。大哥李维勇，因为当年当知青返城就当了个工人。厂子倒闭了，李维勇就干上了出租。不过，周春风基本不坐大舅哥的车。李家有一部车是老爷子买的，老爷子不会开，也就谁有本谁使。老爷子虽然级别不高，那可是正经八本的抗日干部，离休。打朝鲜时就是个团长。

其实，李家还是很和睦的，但为什么李静雪就不能跟周家和睦呢？李老爹其实也一样出生在农家，他干革命那会儿可比周家穷得太多了。但李家还有一个毛病，就是从来不和那些农村亲戚走动。这里边到底有多少过节，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使得李静雪对农村有着不能逆转的偏见，周春风可就不知道了。

这些个事儿，周春风也从来没有过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