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自古多歧路,没有几人看清楚。当年得意戚夫人,比起吕雉更凄苦!
这几句南辕北辙的顺口溜,也还是有感而发。专注的女子倾心而爱,就算遇到高祖刘邦那样的强人,也还是不能善始善终。何况早已经进入现代社会,认可的仅仅是一夫一妻。
可女人想事儿,总还是和男人不一样。
是女人脑子里总缺根弦还是女人过于依赖直觉而缺少理性,反正无法知道。
这个李静雪,一知道毛病不在她这儿心里就按不住了,就是个兴奋。你说,这有啥兴奋的?他周春风不算个强人吗?你这么掩饰不住的兴奋,到底会怎样刺激到周春风,难道就没过一点儿脑子吗?
李静雪其实本来对要孩子没这么大兴趣。或者是因为她以为自己真的有毛病就压抑住了这种兴趣,已经不得而知了。
现在,李静雪就非常积极。因为周春风在结婚体检时没毛病,春节时检查也不能说肯定就不能再生育。她把结果也给人看过,县医院的男性科主任也说应该好治。他说这就是精子的活力有点儿弱,除此之外都正常。
李静雪觉得扬眉吐气,就想把她受到的误解全都解除了。她不愿意在电话上跟人说,也不愿意在正式场合跟人说。她想,这是第一步,先回省城跟这些个同学啦邻居啦提个醒。然后,她还考虑到要是秋天还怀不上,就跟周春风回趟长胜沟。她还想跟老婆婆透透这个风,逼着周春风赶紧治病。
这点儿小计谋又不能跟周春风说。她想,只要有足够的压力,周春风就会按时巴紧的服药。这个周春风,吃个药咋就这么难?
当然,李静雪也通过网络一直在给周春风找方法进行食补。反正能生精的她都会琢磨着弄到吃食里去。她曾不怕别人笑话的弄了五十只公鸡生殖器,泡在酒里,再加上些中药。只要周春风在家吃饭,就逼着他每顿喝下去一小杯。这个偏方她想都没想就给周春风用上了。反正,也吃不坏。
离省城不远的一个县城里就有一座寺庙,隋代的,同学说灵。李静雪拜了一天佛,真诚地许了愿。离省城不远还有座山。其实不是一座山,是一个山的群体。那山就像是斧子削出来的,然而在山顶处还是有座庙。据说是隋炀帝的妹妹出家之处,应该更灵。大家都欢欢喜喜登山玩,只有李静雪跪在庙里拜。这回来就到了第三天,又有另外一拨同学等着聚餐。中午聚晚上聚,几天也就这么着过完了。有劲吗?李静雪认为太值了。
她认为值,那就值吧!
要是在从前,李静雪也不是很愿意回娘家,因为省城里的同学太多了。从幼儿园同学到小学,到中学,中学还分个初中同学、高中同学,还有大学。虽然大学同学毕业分在省城的并不多,但只要是分在这个省里的,总是想办法都弄到省城里去。这一次李静雪还主动提起来那件事儿。那又算个啥?自己是在学校就对他周春风奉献了自己处子之身,那又咋了?自己最后嫁的就是这个爷们儿。
李静雪愿意提学校里的事儿还有个目的,就是揭穿那个留校了的同学的真面目。李静雪就变成了真正的受害者。然后呢,再比较一下现在的处境,李静雪就会大度的说,算了算了,你们说他,他费了这么大的几乎变态的心思,到现在还没有弄到一套房子,还租房住!然后就会开说起周春风,总不忘暗示这个即将到手的常委。同学们也非常配合,总会不约而同的啊一声。李静雪心里,真就会觉得美极了。
这一次李静雪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自己就快要有孩子了。都检查了,就是周春风有那么点儿小毛病,问题不大。闺蜜们呢也难免好奇问问影不影响那事儿的质量,就是一些对比吧,再哈哈的笑一会儿。老娘们儿总比老爷们儿疯狂,不管她到底念没念过书。
看到李静雪这么高兴,最高兴的还是李维信。
李维信是李静雪的小哥,两个人从小在一起感情就好。李维信学习好,李静雪就比李维信还好。说白了,如果不是有李维信做榜样,李静雪也不一定就能考上大学。即使考上,也不一定就能考上重点。能够考上重点才有可能跟周春风成为同班同学。
“五一”对于雨泽县来说还多少有点儿冷,到了省城已经很暖和了,甚至中午都能穿半袖。
一路上只是往雨泽县的方向走,才能觉出渐渐没落的荒凉。
而荒凉这东西,再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绝迹了!
一年的花总是会不消停着的开,会一直到深秋。
谁能把生命交织的快乐点缀上分离之苦?谁能意识到一次分离就会成为永远?
李维信是个粗线条,至少他在很多方面都不是那么的细腻。否则他也不会毕业十年了还弄不上个副科级。而他那基本上没读过书的老爸在他这个岁数已经统领了一个营的人马,已经在身体上永远刻上了敌人的烙印。很多次,一到这个老爸教育他,都会用最直接的,也就是撩起衣襟,最后露出肚子:那是纵深的一个大刀疤,是日本人用刺刀挑的。他老爸就说:“我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孩子日本人都不放过!”他老爸没被挑死,就跟着八路一直干下去了。从一个号手一直干到一名团长。
要不是耳朵震聋了,他还会继续在部队里干下去。
李维信是什么呢?李维信什么也不是。
李静雪就会劝他。李静雪劝他的时候感觉很幸福,选择去基层是对的。要不是下到县里,周春风咋也不可能干到县委常委的位置。有很多副县长都不一定是常委,他不过也才三十三岁。三十三岁,这是什么概念?
李维信就问周春风对她好不好,因为她明天就要回县里了。李静雪不加思考:“那是当然!”
李维信说:“反正,我这个妹夫都没往咱家里来个电话。你说,是不是该往家里来个电话?这几天,我可也没见着周春风给你打过电话。”
李静雪当然不能说她回这趟家周春风有点儿不高兴。李静雪说:“他忙。我刚到时他来电话了,我说如果忙就不用再来电话了。我也呆不了几天。是我不让他老打电话的,老夫老妻的。二哥,你想要跟他通通话吗?”
“我没啥跟他好说的,他要当部长,当然要忙!这不是还有老爸老妈呢吗。”李维信当然有点儿恼火。
李母就接过话说:“我可不爱挑这个理!我说维信,咋还像个老娘们儿了?你妹夫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个农村孩子,从小也没人告诉他这么多的礼数。再说,就知足吧,你妹妹啥都说的算。就是有一天他当上了县委书记,这个家也还是你妹妹当!”
这个时候李老爸也要过来唠一唠。李老爸耳朵聋,听不到他们几个说什么。
李老爸听着了点儿尾音,就问:“啥?又在说我受过的伤?”
全家人都笑了。每一回,老人家打岔都能给大家带来很多乐趣。
这一帮姐姐们也都告了辞,还是坐李维勇的出租车。五个姐姐是多了点儿,挤点儿吧。大晚上的,没警察。
李维信还想说几句。李维信说:“凭我当警察的直觉,我就觉得我这个妹夫有点儿不对劲儿。过年回来时咋瞅着咋不像往年,他可是常常有点儿心不在焉。”
李静雪就说:“我也是警察。他对劲儿不对劲儿还能逃得过我的眼睛?我们俩是两口子,我还能不知道他?算了,你也回去吧。我觉得你也有点儿不对劲儿。晚上就喝了两瓶啤酒,你也不至于呀!”
李母就说:“喝了酒开车慢点儿。没听着净由喝酒出事儿的?”
李维信看这娘俩是下了逐客令,就站起来:“小雪,要是周春风有啥风吹草动,你可别自己扛着,有哥呢!周春风要是敢欺负你,看哥我咋削他!”
李母就笑。李母说:“看你这话说的。小雪还挨欺负呢,她不欺负人家就不错了!”
李静雪对李维信做了个鬼脸,李维信推开门就走了。
李老爸叫过来李静雪,他要给李静雪再上上课。李老爸就是这样,每当李静雪要走了,他都要郑重其事地给她上上课。每次,上课的开头都是这样的。
李老爸:“想当年我们干革命时,小鬼子整天撵着我们钻山沟子。有一回我们已经聚集了五六百人,去打县城里驻扎的六十多个鬼子。没想到这是鬼子用他们自己做诱饵,人家弄了一千多皇协军。我们都没赶到县城边儿就让这些皇协军给包围了。我跟你说这话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李老爸总是以这句话打头,然后,他就再讲一个故事。
李老爸说:“我跟两个同志一起化妆去侦察,都扮成了老百姓。我们三个人再翻过一道梁就进山了,进山就是咱们的地盘。我们爬上了梁,一看坏了。梁这边不就是道吗?得穿过这个道上山,山上就是大树林子。只有进了树林子才安全。你知道咋回事儿吧?”李老爸开始喝水,一口一口慢慢喝。
李静雪当然知道他下面要说啥,但李静雪很乖。李静雪对老爸老妈从来都是特别乖。
李老爸继续说:“道边上坐着一大堆人,我们一看,都是皇协军。足有一个团呀。我们趴着,心想这可坏了。班长说,他们正在吃饭,你们看,枪都在那儿聚在一起戳着呢。我也就敢仔细看,是这么回事儿。班长接着说,咱们就从他们的人堆里闯过去!只要我们跑得足够快,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早就钻树林子了。这个事儿过后咋寻思都不可能!可我们三个就是这么真的从他们的人堆里闯过去了。他们发现了拿着枪就追,也开枪着。”李老爸又开始喝水。
李静雪起身给老爸续上水,李老爸很满意。李老爸也就继续说:“不是我们跑得比子弹快,是他们反应过来时我们就要跑到树林边上了。他们也慌乱,我们一进树林子他们就不敢追了!可有一样,你老爸就是这么落上了个气喘病。不过,比起命来,这就不错了!”李老爸再喝两口水,作了总结:“丫头,第一个故事我是告诉你,别骄傲。一骄傲就会犯大错。第二个故事我是告诉你,别害怕。你看就是那么不可能的事儿,我们三个不也是都做到了吗?并且我告诉你,我们三个谁也没受伤!”
李静雪早就听腻了这两个故事,也就高高兴兴地跟老爸道了个晚安,回自己房间里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