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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南北多歧路，江风吹倒前朝树。这两句话，是我从《儒林外史》引过来的。你只要一打开《儒林外史》这本书，这两句话就会一下子塞进你的喉咙。只不过我挑着引用了这么两句。
一个年纪轻轻的宣传部副部长，又是个才子，加上非常装屁的这种阅历，面对一个如此崇拜他的漂亮女生。多少年过去，我都不相信会是蔡名花诱惑了他。每当夜深人静，而我还能够做做梦。梦到一些故人时，我总是能够梦见蔡名花。开始，我还能看清她的脸。后来，渐渐地，我只是看见那堆积的泪水。有时候我被这泪水泡醒，莫名的惆怅就会给我持续一个月的疼痛。是那种盐水浸泡伤口的疼痛。钻心、持久、漫长......
蔡名花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已经是腊月底。蔡名花自己也记不清是因为送了点东西推让还是把推让当成了一个幌子。本来，秋天要结束了。
也许明天就会供暖，外面的世界就成了小小的体会。
怎么会那个了呢？蔡名花弄不清楚自己的半推半就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冷，或者是处在排卵期。
反正，也不是唯一的只一次。
这是山区，每一年最难熬的不是数九寒冬，也不是盛夏酷暑，而是。
应了那句话，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每一年，最难熬的就这半个月。
可对于年轻人，大概不该也如此吧。
就算周老妈当着蔡名花的面说了一句我就瞅着你能和我儿子般配，那也是话赶话。一个农村人，没啥文化，说话一竿子一竿子的，很正常。也认不得真。
蔡名花长得漂亮，说话也常冒傻气。这大概跟她是白羊座有关系吧。她的不成功的恋爱总一个模式，一句猛地蹦出来的话把对方吓跑。并且，再没有跟进的勇气。因此，不太可能是她蔡名花。
说这个又有啥用呢？
种都下上了。
到了这种时候，肚子里要表现的成果再也推不掉。
这个时候蔡名花当然要给周春风打电话。
打了，通了，关了。
打了，通了，关了。
打了，通了，还是关了。
最后，气得蔡名花只好用bb机发短信。
蔡名花发第一条短信就仨字：怀孕了。周春风回了俩字：晚上。蔡名花就只好等。蔡名花用的是早早孕试纸，在早晨，她知道得用晨尿。蔡名花打电话时忘了周春风这会儿没在单位，而是在他岳父家。“晚上”俩字才让蔡名花清醒。
本来说好了，科里照顾她刚毕业，值班就把她安排在了初六。明天，也就是腊月二十八，她就可以回家了。这一年没有年三十。
蔡名花值了这一宿夜班，困意全吓没了。
她努力回忆着到底是哪一次，一共就那么几次，注意着呢。
还有一点，就是周春风结婚八年了都没怀上，她就有些大意。以为周春风不咋行。
同时，她心里一直挣扎，因为她心里想嫁的还是那个秘书。
尽管她从来没有跟那个秘书说过话，她还不能断定那个秘书是不是注意过她。但她确实很心仪这件事。这也是她一直跟周春风交往的深层原因。
要不的，一个姑娘家家的，跟这个已有家室且没看出有半点儿分离迹象的大老爷们儿瞎聊个啥？
她承认她在周春风面前非常放松，也非常自在，但她还是没有拿定主意。她曾经独自叹过n次气，认定是这个周春风诱惑了她，她只是个受害者。
那么，是怪第一次不够坚决吗？她是个人，不是神。
周春风的风度和气质总能让她陷入迷醉的状态。她在医院里把所有男士都比较了一遍，周春风还是当然的第一。甚至，她觉得那个秘书能赶上周春风一半她就能非常满意。
她要嫁的是风平浪静平稳的一生，不可能考虑二婚。
何况，这个周春风不可能为了她离婚。他还是没有半点离婚的迹象。
然后，她又努力回想，第一次事发突然，没有采取措施。可怀孕绝对不是第一次的结果。第二次以后就采取措施了，这个措施不会失效。因为，这是在医院。她说她妈妈怕怀孕就轻而易举弄到了这种方法，这个事也没有人怀疑是她用。如果怀孕真能这么简单，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不孕症患者？
有很多偶然事件改变了轨迹的走向，不只是人生轨迹如此。费迪南大公被刺杀引起了一次世界大战，同时这个一次大战也是二次大战的导火索。尽管避免那次刺杀事件不一定会避免一次世界大战，但如果拖一拖，说不定也就打不起来了。二战之后很多次局部战争都成功局部化了，就是这个理儿。
在省城的周春风深谙此理，把这个火烧眉毛的麻烦事拖到了晚上。
尽管早晨那一通疯狂铃声惹起了李静雪一点点怀疑，但稍一冷静，李静雪就不在意了。周春风是个好男人，不吸烟，酒喝至微醉，不打麻将，也不咋跳舞。周春风的激情都在笔上，最大的爱好就是听人聊天或者和别人聊天，再不就是一屁股坐下没完没了地写。
李静雪想到了周春风所接触的所有那些人，很是了然于心。她对周春风随随便便的搪塞话一向是深信不疑。
正好白天跟同学聚的会晚上还要继续。
李静雪想多陪陪父母，毕竟老爹都快八十了。
这给了周春风足够多的时间。
周春风想好了一大堆说辞，等跟蔡名花一通上电话，却半句也没用上。
蔡名花：“喂？”
周春风：“那个”
蔡名花：“我明天去市医院做了，你忙你的吧。”
周春风：“对不起。”
蔡名花那头已经把电话撂了，话筒里传来一阵阵忙音。
周春风犹豫着，是不是还要再打过去。这个公用电话一离开人就又联系不上了。可那边同学正大声叫他。这么一犹豫，也就把这事放在了一边。
很快周春风就又加入到饭局里去了。
一大早蔡名花就赶到了市医院。
蔡名花的初中同学、上完卫校分在市医院的小雪早就安排好了。这个手术疼是有那么一点疼的。毕竟天数太少，她又年轻，只是躲在同学宿舍跟着过了年。
蔡名花很是过意不去，小雪却直叫她不必在意。
因为，小雪的家离单位却有着一百多里的路程，科里人手不够，又安排了她初三值班。
这一年最不好过的是怎样对父母撒谎。
县医院没有安排值班，这个谎是不能撒的；说准备考注册会记师，在宿舍学习方便，那找到宿舍该咋办？想来想去，把蔡名花的头发都要愁白了。最后只好说，是几个同学约好了就利用春节这几天聚在市里看冰灯，说雕冰灯的的大师都是从哈尔滨请来的。
好在这几天平安无事。
也难怪，蔡名花一直是个乖孩子，连对象都不会处，一直让父母放着心。
蔡老爸的电话却没少打，有几次听出了女儿声音有点不对，蔡名花就把电话交给了小雪。小雪跟蔡名花一起念初中的时候就去过蔡家，一个特别朴实的农村孩子。小雪也很会做，故意兴高采烈着说，蔡爸爸就一次比一次放心。放了电话，蔡妈妈又责怪他实在是多事儿，是个事儿爹。
初四早晨，蔡名花做好了回去的准备，等着小雪。小雪说下个夜班再和别人串一下，就能有初四初五两天的时间，她也走。
蔡名花已经庆幸这次脱险了，听着小雪在跟一个人边说边笑着往宿舍走来。蔡名花听着咋像是手术室的郑高呢，怀疑是自己的耳朵。眼瞅着两人就推门进来了。一个是小雪。另一个，果然是郑高！
小雪呀，你怎么可能不告诉郑高呢？这让我在医院里咋呆下去？
蔡名花当然没告诉孩子是谁的，小雪也就没深问。但这个事儿让小雪想了很多，心里就很有些看不起蔡名花。要知道，小雪曾经认为蔡名花特别纯，蔡名花样样都比她好。岂止是好，简直是好太多。小雪一方面以有蔡名花这样的闺蜜为荣，另一方面心里又常常泛酸。
从性格上说，小雪本来就是个心里存不住话的人。但因为总有种种担心，也就从没有向蔡名花提起过自己处了个对象，就是她们医院里的郑高。其实，如果蔡名花知道郑高是小雪的对象，蔡名花死也不会找小雪来办这件事儿。何况，念卫校的同学又不只她一个。
蔡名花如果告诉孩子是谁的，也许小雪就不会那么轻视她了。
因为小雪轻视蔡名花，带着不屑与气愤，就把这事儿告诉了郑高。
郑高可真是惊呆了，半天反应不过来，心里就有了一点异样。
其实，在骨子里郑高是一个内心非常猥琐的人，在知道这事儿之前从来没敢正眼看过蔡名花。
郑高其实一点都不像他在医院里表现的，他在高中时候就有了第一次，那女孩还是他的一个远房表妹。虽说没血缘关系，那也是个亲戚呀。况且，他那个表妹是上他们家明着串亲戚，实际是求他老爸办事儿。他老爸在一个大局里当一把手。
郑高因为遗传缘故，他长得有那么点儿困难。
但郑高很有才，他最大的才就是画画，线条之美颇能镇唬人，以漂亮女孩为多。
郑高的学历不大够，没进了市医院。
不过，如果能在手术室干上个科主任，进市医院的条件也就够了。
保险点儿，就是再在市医院处个对象。
郑高他爸对事物看得比较透彻，心里不放心漂亮女孩，就不断跟郑高做工作。郑高他爸还比较传统，希望儿媳妇能够百分之百的尽孝道，这哪有那么容易？
小雪家那样，郑高他妈不乐意，家里却是郑高他爸说的算。
小雪刚毕业分到市医院，郑高他爸就把事儿定了下来，让小雪她们一家在全村都挣足了脸。
郑高他爸曾经跟郑高说，男人嘛，像男人那样活着就行了。这话郑高领会了一个月，明白了，也理解了老妈为什么对老爸在外面的事儿从来不闻不问。对于一个家来说，郑高他爸常常这样教导，一切都要从大局出发，永远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还有，一切不利于安定团结和睦和谐的话都是谣言。
蔡名花的心情本来已经调整过来了，可她没想到郑高会是小雪的对象。
蔡名花最害怕郑高那双眼睛。
进医院好几个月了，从来没有跟郑高说过半句话。
蔡名花知道郑高他爸是个局长，郑高是个老实男孩，但蔡名花一见到郑高心里就不得劲儿。是因为郑高是干部子弟的缘故呢，还是别的，蔡名花不知道。
这一回，这个郑高会不会知道这事儿，很可能，肯定知道！蔡名花想起小雪这张嘴。
不过，万一？
不要说千叮咛万嘱咐过小雪，这个小雪跟郑高处着对象，小雪不是从来也没有说过吗？
蔡名花不知道小雪只是没跟她说过正跟郑高处对象的事儿。
郑高！
蔡名花的头嗡嗡嗡嗡响个不停。
“蔡名花！怪不得小雪不让我过来，敢情是有人陪呀！”
“郑哥。”蔡名花有些底气不足。
小雪大咧咧地说：“郑高，要不是赶着过年，你还真得先送趟蔡名花！”
蔡名花：“不用不用，并个车也不过三十块钱。要不是等着告个别，刚才我就想走了。”
郑高却似乎有点犹豫，咧了咧嘴。
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