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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的功夫，十天的期限就到了。蔡名花很简单地给周春风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准备跟一个公安局的小伙儿见面，介绍人是李静雪。小伙儿名字叫霍林，他应该认识。周春风对霍林，岂止是认识！他知道霍林跟李静雪都在法制办。跟自己的老婆是一个科室的，他还能不认识？
周春风知道蔡名花要跟霍林见面，真急了眼。以他对蔡名花的了解，他哪敢不相信。周春风内心里不仅仅是悲凉，还有了对消除李静雪的思想上的主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还隐隐约约地认为，不会是李静雪故意的吧？或者是李静雪故意深藏不露，来一番真正的火力侦察？其实从李静雪没事了总找蔡名花逛街开始，周春风就感觉到了不安。
李静雪张牙舞爪的再跟周春风一说，给蔡名花介绍对象的事儿，无论如何都不是虚构了。周春风还真没法办了。
周春风在听老婆李静雪跟他讲述要给蔡名花介绍对象。小伙儿就是她们科室的霍林，并且初步定在他们家里见面。李静雪还一再叮嘱周春风，无论如何得腾出时间，跟霍蔡二人坐在一块吃个饭。他是副部长，谦虚点没害处。霍林在她们科说话也能占地方，对她提副科长也很有帮助。周春风啊啊地答应着，什么情绪也没表现。这个事儿本来就不能跟他有关。
周春风还因为这个事儿不能再跟李静雪提离婚了，他怕李静雪发生联想。
时间确实到了期限，也不能怪他。
李静雪不同意他有什么办法？拖着呢，蔡名花又不干。现在看样子蔡名花咋办都是玩真的了，她真要撤。蔡名花撤了周春风能允许吗？周春风不允许又能怎么办？反正，总得有个结论。这个结论也马上就会出来了。
周春风就给蔡名花打电话。在电话里他不得不放低姿态，特别好脾气地对蔡名花说：“那，咱们俩就好好谈谈吧。”
蔡名花说：“没啥谈的。我累了，不想再这么下去。既然你媳妇又是个热心肠，那咱们就来个多赢。我跟霍林见面是真的，我会跟他好好谈的。你放心，我不会把咱们俩的事儿说给任何一个人，你就好好的争取你那个部长吧。过个年巴的再跟嫂子生个孩儿，一辈子也就过去了。我呢还年轻，霍林也不错。我从霍林来我们医院偷着看我的这几次就明白，就算我给他带了绿帽子，他也会原谅我。何况，万一知道了又咋的？你媳妇是介绍人。我是被介绍人的老公祸害了一年多。祸害就祸害吧，后悔也没有用。”
周春风万箭穿心，失去了才觉出异常珍贵。珍贵到拿自己的命交换也在所不惜。他从那一次蔡名花去市里相亲感觉到的痛苦里，就明白了自己应该怎么干。听完蔡名花这通话，他就对蔡名花说：“花，你听我说完！我同意，咱们弄她。晚上咱们商量商量咋弄吧，晚上见。”
蔡名花叹着气说：“随便吧。那，咱们就晚上见。反正我已经死了，也不怕再死。你可得想好了，别耽误了你的前程。”
周春风说：“扯这干啥？听你的。你也别说风凉话，我对你那是苍天有眼！”周春风也不知道该说啥表白了。这个事就这么地彻底敲定。不再有犹豫，也不再有彷徨。
有的仅仅是抓紧时间制定好实施的一个个细节。
李静雪安排霍林跟蔡名花见面，地点就是自己的家。
星期六下午不上班，蔡名花星期六晚上值班。事情就定在星期六中午，一起在李静雪家吃饭。那一年还不咋时兴啥事都下饭店。饭店贵呀，说话也没有在家里说方便。
四个人开开心心地坐在一起边喝酒边聊天。公安系统的人多数都爱喝两口，霍林也不例外。周春风呢那天也很高兴，破了例，也没少喝。蔡名花晚上得值班，加上第一次跟霍林见面，就例了外。李静雪更没少喝。
喝酒总得由客人提议才能结束，这是规矩。霍林高兴呀，就把时间拉到了下午三点。再吃点儿饭，吃完饭再喝点儿水，就三点半了。蔡名花提议告辞，就和霍林一起出了李静雪的家。周春风和李静雪回厨房收拾，霍林陪着蔡名花往外头走。
两个人走到路边，霍林想送送蔡名花，蔡名花说自己回家。她说也有好些天没回家了，她得把这个事儿跟家里说一声。霍林更高兴，两个人简单拥抱一下，就告了别。
那一年人们还都是这个样子，内心开放，表现拘谨。
李静雪对周春风说：“我喝多了，你收拾吧。”她确实喝多了。这个霍林跟她是一个科的，她怕陪不好霍林。蔡名花又不喝酒，周春风又不能喝。虽然这是霍林跟蔡名花第一次正式约会，那要是想真正了解或者想多了解点儿，还是喝放松了比较好。她看到霍林不再羞怯，表现出了男孩子的豪爽和痛快。又观察蔡名花一个劲儿地看霍林，心里就落了底。
李静雪也渴望成功，领导跟她说的提她当副主任的事儿又有好长时间没信儿了。她希望把霍林这个事儿给撮合成，在科里也多个帮手。再者，她李静雪好歹也是个大学毕业，怎么可能一无是处，啥事都办不成呢？这么着下来就主动喝了很多酒，她真的要醉了。
周春风很痛快，就去刷碗。这时候周春风的电话响了起来，李静雪就喊周春风接电话。李静雪从来不看周春风的电话，也不听声。就听周春风啊啊了一会儿，对李静雪说：“小雪，你睡，睡吧。反正也不上班。我刷完碗得去单位，弄不好就得在单位住了。正好赶材料，又赶上我晚上值班。你知道，今天周末，我是在关键时期。你理解吗？”
李静雪当然理解，这又不是头一次。只不过这一次她感觉到周春风说话特受用，她就笑了。人一喝多了就爱笑，何况她李静雪本来就爱笑。
周春风在厨房里就听到了李静雪的鼾声。
周春风收拾好了，准备走。他发现蔡名花的包放在沙发上，这个位置不太显眼，就把它放在茶几上。他站在门口往里一看，正面就对着蔡名花的包，深吸了一口气。他扭转身，轻轻地带上了里门。他轻轻地关上防盗门，没有锁。站在门前，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就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霍林也回了自己的家。
这一个周末跟其他的任何一个周末都没有区别，我在宿舍里练字，顺便读一读婉约派。在这个时期，我喜欢上了晏几道。什么“小令樽前见玉箫，银釭一曲太妖娆”之类，反复吟诵，不胜概叹。“歌中醉倒谁能恨，唱罢归来酒未消，”，字字都让我沉痛。
我看着婉约派的词，郁郁寡欢。练了一会儿字，歪歪扭扭。站在宿舍里看外面的天空，距离晚上总是还有距离。我不是想学伟人，喜欢临窗而立。我临窗而立不过是觉得总比面壁而立要好一点儿，窗户下面临着街。我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觉出了变化。人们穿的衣服越来越多彩了，街对面看不见了平房。这样的变化我咋好像是头一次感觉到呢？
这个时候我看到老蔡从公安局的大院里出来，心想我真得该跟他喝顿酒了，就推开了窗户。我对着他大声喊：“蔡哥，蔡哥，蔡大哥！”
这个老蔡，好像有心事，一个劲儿走。把我急的！
我就使出了那天唱一无所有的劲头，大喊了一声：“蔡国庆！”街上正行走的人全都停了下来，不是往楼上看就是往街上看，还都以为是那个歌唱家蔡国庆来了呢。老蔡站住了。也没人看他，他还脸红了。
他紧走几步来到我的楼下，抬头对着我的窗子：“小刘，啥事呀？”
我说：“蔡哥你上来，咱们俩好长时间没在一块坐坐了。今天我请客，咱们俩一会儿找地方喝酒去。”
老蔡笑眯眯地说：“今天可不行，我得回家。”
我说：“算了吧！回啥家呀？你啥时候学会磨叽了，就没想兄弟我吗？天天面对嫂子，还看不够？上来上来，我还有旁的事儿呢！”我想把他诓上来。读这个婉约派就想喝酒。想找个人喝酒，不是找一大桌子的人喝酒。
老蔡就很认真地说：“小刘真不行，今天真不行。名花也回家吃饭呢。”
我哈哈的笑了，心想这可是撒谎。蔡名花上午还说今天她值夜班，这会儿还不抓紧时间在宿舍里睡个好觉？现在值班越来越严了，只敢趴桌子上眯着，不再敢躺在值班床上睡觉了。
都是创“二甲”闹的。
我就对老蔡也非常认真地说：“蔡哥，你等一下，就等一分钟。我到宿舍把蔡名花揪出来让你看看，你咋还能在我面前撒谎呢？蔡名花今天晚上值夜班。”
我三步并作一步的就来到蔡名花门前敲门，那个基本不住宿舍的小护士开了门。她睡眼惺忪，有些生气：“老刘呀！啥事儿？”
我说：“你把蔡名花叫出来。”
她回答说：“蔡名花？一天都没回宿舍呀，不知道。”也不理我就关上了门。我还有点儿不相信，可我也没有理由不相信。
我有一点儿失落：“蔡哥，算你说对了，反正她确实没在屋。”
老蔡说：“啥叫算我说对了？她中午去介绍人家吃饭去了，晚上就回家里吃了。我得赶紧回去，听听名花是啥态度。”
原来蔡名花相亲去了，怪不得呢。我当然知道男方就是那个霍林，估计这个事情不会有啥悬念。都扯趔这么久了，看看就是个形式。以后就是频繁的约会，再就是订个婚，定个日子结婚。一个漂亮女孩就这么让一个傻小子抢走了，不能够让我们这些光棍汉继续遐想。等到生了孩子，叫我一声大爷呢还是要跟老蔡论？要是跟老蔡论，那我就更惨了。哪有爷爷辈了还说不上个媳妇的？
气得我关上窗户之后马上喝酒，原浆酒就存在塑料桶里。我估计我脑子喝坏了就是那些年我不断的喝含有大量塑化剂的原浆酒的缘故，可惜我不知道呀！
就着一堆花生米就喝上听了，我也进入了梦乡。
李静雪一直在舒舒服服的睡觉，一直都没醒。她听到了开门声，寻思是周春风回来了。她就想喊他，不是说去单位了吗，咋又回来了？她眼皮沉重就像是训练时的举重杠铃，咋睁也睁不开。怎么睁不开呢就觉得周春风进了她的被窝。她寻思着这是咋了，那天主动送怀都不愿意碰她，这咋还主动上了？她就想翻个身配合他一下。在她翻个身的时候她就觉得吸进了一大口气，还没有觉出是什么味儿就陷入了更加深度的睡眠之中。
陷入深度睡眠之后就有了欣快感，她开始跟周春风做爱。周春风压在了她的身上，这个姿势让她喘不出气来。她搂紧他，兴奋地叫着他的名字。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要蒙上她的脸，她就说别介别蒙我的脸，你一蒙上我的脸我就啥也看不见了。可周春风就像是没听见，她就感觉到了失重。
怎么能够悬浮在空中？她深吸一口气才发现已经吸不进来气了，一下子就感觉到了窒息。她心想坏了咋还不能喘气了呢？一下子惊醒了。在仅存的意识中她刚刚体会到那难言的窒息，才明白自己这是要死。她求生的本能使得她奋力挣扎，但马上就彻底地失去了知觉。
李静雪当然不知道，她已经彻彻底底地放弃了挣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