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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孝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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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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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予风华》连载

第七十七章 脚步开始摇动

久违的广场,自己好像是个外星人。种种迹象表明,吃饱了饭之后的精神生活是必须的。主要的活动群体就是中老年妇女,让我对为什么女人总比男人长寿又多了一层认识。医院和学校是生产职业妇女的主要基地,因此我一出现,就有很多人来打招呼。我认识的人都是医院的,即使叫不上名字。在广场主要是老姐姐们和阿姨,她们目光锐利,想象力丰富,我就有些后悔。

广场是必须穿越之地。

我看见她来了,只好点头示意,不敢一前一后。体育馆室内部分就好多了,灯光昏暗,人声嘈杂。我进入场内,发现找个人很难。找个靠近舞池的地方坐下,在灯光闪烁的男女之间寻找她的影子。第一曲终了,我很失望。可第二曲开始,我就发现了她。她在跟我们医院里来的一个外科大夫很吃力地舞蹈,姿势难看,步履艰难,全然不顾所谓的舞点。他们在节奏之外创造着节奏,在音乐之外创造着意外。没让我等多久,她拖着大夫踩痛的脚向我走来。那位大夫很是尴尬,先跟我打了声招呼。

大夫说:“小刘,你咋也来了?我以为你只会喝酒呢。”

我回答说:“大哥,连您老都敢来,我还有什么可怕的。累坏了吧?”

他笑了:“可不!这可比做手术累多了。只此一回,打死我也不来了。都怪你嫂子,非拉着我锻炼。小刘你说咱们哥们儿还用得着锻炼?你也用不着。咱们都是体力劳动者。小姚,我走了。小刘,明个儿见!”大夫就走了,也没去找找自己的夫人。

我听到叫小姚,心里就咯噔一下。我这才想起来她就是我一直错以为是医院家属的并以为是那个中医院的姚姐。她跟我在一个单位,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真的一直在与世隔绝着吗?带着这么点儿的歉意,就加深了我在心理上渴望着的与姚姐的某种亲近。

她在靠着我的一个座位上坐下来,灯光下越发飘逸着那种漂亮。我看着她,这是一种另类的美,让人想起那个小眼睛的林忆莲。我不知道是否来自于轮回之中的某一世,竟能跟她如此自然,就像是相识了八百年。我更不知道,不知道这算不算小说上写的一见倾心,反正某种欲望在内心里升腾。既不同于那个拉着手转了好几圈大街的小姑娘,也不同于甚至在梦里还会偶尔碰见的小贾。我内心躁动,感觉特别快乐。大概鸦片成瘾也不过如此吧。我既想跳舞,又想唱歌。

在音乐中她跟我说话,我听不见。我对她说话,她只好侧过身子来听。我们不敢离得太近。我又发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熟人,都是县医院的。我们只能让人看着是偶然坐在一起,因为一个单位才互相交谈几句。

一曲终了我对她说:“人太多了,还净是医院里的小护士。姚姐,这个地方太乱了。”

她笑了笑表示同意。紧跟着音乐又起来,我就站起身邀请她。在舞池里跳舞我发现了自己的天赋,我们俩很快就引人注目了。因为灯光下的美比起阳光下的美更能诱惑人,因为我的挺拔和她的矫健,因为我们同样年轻充满活力,再加上一点点儿的紧张感。我渐渐的就觉得我们每一脚下去都会踩到躲在某一角落里的正在狂跳着的心,于是我附在她的耳边悄悄地说:“姐,咱们俩怕是要成为明星了。”

姚姐说:“要说跳舞,还是顶数蔡名花跳得好。可惜了。小刘,你相信缘分吧?”

我回答道:“不知道。”

姚姐就说:“那天我也是没事儿就到门诊溜达,看见蔡名花扶着周部长走,就觉得早晚得出事儿!”

也是好奇,我问她那是什么时候。她不回答,而是搂紧了我,更加和谐着舞步。我不敢大意,也专注起来。一场下来累得全身是汗,可还是意犹未尽。

坐下来休息她要了两瓶饮料,才又接上了话头。

她看着我,目光很是迷离:“去年,我记得也是在这个季节。或者比这早点吧。我感觉到了秋天,好像就是现在这个季节。你姐夫一年才回来一趟两趟,一到这个季节我就有点伤感。图啥呀?这也不叫过日子。钱是不缺,还能淘腾点好玩意儿,可咱们都是人。小刘你说做个人多可怜,总不能十全十美。搞对象时咋也不能考虑周全,倒是省得吵架。我记得,下午,印象特别深刻。可能是我一个人太久,孤独惯了就特别敏感。蔡名花扶着周春风,就是小周部长。我看小周部长的眼神就知道他俩肯定会出事儿!”

我就不以为然地说:“就你神!人家周部长现在还在上着班呢,公安局正在通缉张大力。”

姚姐就笑,音乐又响起来。她伸出手,我攥着感觉都是汗。管那么多事儿干啥?还是跳舞吧。舞曲里的女声不是在唱着人生是一场梦吗?就让这梦好一点儿也就罢了。

我们的第一场舞在互相依恋中开始,第二场舞就有了一些默契。关于男人和女人,我第一次感觉到了简单,简单得就像是饿了吃饭困了睡觉,根本用不着半点心思。在这种简单之中感觉着温馨,没有疏离,更没有陌生。

脚步开始摇动,这是我们人类特有的社交方式。我们摒除思想里的企图,都回到孩童时代。跳舞只是跳舞,脚步开始摇动,别问她人是谁。

在摇动的舞步中我开始清醒,明白了自己就是姚姐找的一个替代品。因为我毕业这么多年只是在男女问题上表现出了绝对的清白,也就无害或者可以把害处降到最低。我跟姚姐在宿舍里的挣扎纯粹是本能的挣扎,只跟内分泌有关。最多加上点情感寂寞。在第二曲舞步里我就决定了我们俩的未来。我们俩没有未来,换句话说我们俩的未来可以终极我们俩各自的一生。在人生的某一个时刻,我孤独她也孤独。但我能够保证,绝对不能伤及到第三个人。

第二支曲跳完回到座位,发现在我们周围聚集的都是我们医院里的人。就是跳舞,气氛热烈,没有人会联想。大家热火朝天刚聊了几句,音乐又开始了。我只好轮流着去邀请,陪着一个又一个护士跳。我不敢有固定的舞伴,更不敢只跟姚姐跳。跳舞就是跳舞,脚步开始摇动,不要管她人是谁。何况医院的一波刚落,不能再起。

这样习惯了,一到晚上我就去跳舞。姚姐每场必到,我也是。但我们俩不一定都会必在一起的跳几支,谁也没有吃谁的醋。也许做了才会吃醋吧?如果不是以占有为目的,即使做了也不会吃醋吧?

有一天晚上医院里的人出奇的少,我们一研究才发现都是吃请去了。新郎新娘都是医院里的人,我们俩也都随了分子。

发现又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俩就坐在一起,放松了许多。

姚姐对我说:“兴平,怪不怪?看着你天天跟别的女孩子跳舞,我咋就不吃醋呢?”她趴在我耳边悄悄地说:“是不是咱们俩没干过事,就吃不起来?反正我不吃醋。兴平,要不要探讨一下?我成年成年的闲着,资源浪费呀。你呢,都快三十了。启蒙过吗?要是没有,我帮帮你,免得哪天入洞房手忙脚乱的。你又不学医,不像你师姐我。今天的新郎新娘都会从容了,还是学医好呀!”我笑着摆摆手,嘴里发干。

我越这样她的兴致越大,我就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该破处了。我几乎就要领着姚姐走,姚姐的手机响了。她接过电话,兴奋地叫了起来。

是她老公。

她跑到外面接电话,回来就拎起了包。她兴高采烈地对我说:“小刘你姐夫回来了,我得回家给他弄点儿好吃的。这几天我就不来了,你继续玩。小刘,别多想,咱们俩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师弟!”然后就一溜小跑着走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

我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吃姚姐的醋,可就在这一刹那,我发现错了。我不仅吃醋,而且很严重地吃醋。我知道她老公回来她应该高兴,但我无法忍受她会如此高兴。我们偶然在一起。因为跳舞这个理由保持了这么长的一段必然联系,说了很多话。我们俩,彼此已经很熟悉。就是哪一天真的发生了关系,那也是水到渠成的了。

可是,她老公回来了。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我不想再跟任何人联络。早晨我晨练,白天上班,晚上想喝酒喝酒,想跳舞一个人就去跳舞。

我发现自从姚姐把我领进了舞厅,晚上的酒就再也喝不痛快。我总是在喝酒的时候看表,总是在喝酒的时候躲在角落尽量不让任何人看见我。其实,我只是想跳舞。

喝醉了我也去跳,跳一跳就清醒了。

后来因为再也不能在体育馆的室内和姚姐共舞,我就挨着个的找舞厅,找到就进。姚姐的老公一回来就会呆个一俩月的,我就不操心。我心里别扭。我只有跳舞。

因为姚姐我长大了,懂得真正意义上的想女人,内心里真正的寂寞开始生根。

在我专注于跳舞的日子里,几乎忘却了所有的一切。我不再看书、不再写字、更不再思考。每天忙忙呼呼的,时间特别紧。由于思虑少睡眠好勤锻炼,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气色好身体结实了,比任何一个阶段都有活力。连医院准备弄些人应付二甲的考试都让我参加了。

尽管我拖了医院的后腿,但院长半句话都没说!院长只不过把我叫去,一方面说我进步大不再颓废,另一方面让我再接再厉做好最充分的准备。看样子是真有好事来了。

我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像傻瓜一样简单而快乐。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的,以至于都没有时间给家里打个电话。老爸老妈还以为我是谈上了恋爱顾不上了呢!

要不是某一天,我都把自己忘了。

那天,我在一个很私人的小舞厅里出现,全都因为我们单位的一个护士。这丫头新分来的,不知道我的本来面目,老是跟我没大没小。她听说我爱跳舞,就腻乎着让我陪她去。我们都住单身,她当当的一敲门我就没辙。那天,她非要来这个小舞厅,我就来了。同行的还有她们科的俩姐妹。

我知道基本上我就是陪她们跳舞,她们拿我练手。在坐下来的间隙她就告诉我谁是张大力的媳妇。她说张大力我才想起来张大力,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果然漂亮。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

而一直陪着她的是个中年男子,果然很丑。也比我想象的还要丑。

小丫头告诉我这就是那个人,我看那个人还对我们这边点了点头。小丫头说这几天这个人的亲戚在她们科住院,他认识她。我就替张大力抱不平,并因此跟她们几个探讨到底是男人爱美还是女人爱美。

小丫头因为对我说的跟这样男人在一起睡觉会整宿整宿做恶梦的话,就说我太恶毒。我怎么恶毒呢?我们几个就争论起来,忘了跳舞。我没想到有人脸皮厚,可还没见过这么厚的!那个男人就带着张大力媳妇过来跟小丫头打招呼,让我们近距离的观察了他们这一对。

男人特别健谈,坐在我身边跟我天南海北。然后,他邀请小姑娘跳舞,小姑娘看我。张大力媳妇就对我说:“来,咱俩跳。你不跳她就不好意思跟别人跳。”

我跟张大力媳妇跳舞的感觉怪怪的。我怪怪的感觉一往外冒就想冒傻气,总想跟她说点儿啥。她看着我,目光空荡荡的,比空气还空荡荡。她整个身子也像是悬浮着,我带着她一点儿也不费力。我不知道这是有劲还是没劲,她开始说话。

“你姓刘吧?”她问。

“是。”我回答道。

“唉!”她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继续咬着我的脚步走。

我也不知道说啥,可这一支曲子似乎特别的长。我闻着她身上的香水味,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大喷嚏。我听到了有人笑,舞曲也就停了下来。

“大力是冤枉的。”

我没听清,想让她重复一遍。她看着我,又叹了一口气。

“当官的没一个好人。”她说完就走到那个男人身边,那个男人随即就带着她走了。

我坐下来,小丫头还在说。她对我说:“刘大哥,如果单单从跳舞看,这个家伙也不是太让人讨厌。就是这个张大力媳妇,啥时候是个头呀!”

还没等我答话,迪斯科的音乐就响了起来。我们全都下场,努力这最后一曲,全身都跳出了汗。我听着小丫头快乐的尖叫,一下子想起了蔡名花。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原来什么都没有忘记。就赶紧掏出面巾纸,以擦汗为名擦干净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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