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使用这种药的都是手术科室,虽然归麻醉科管理。可除了麻醉科之外,手术科室的使用者手里备个几支以作不时之需,也很正常。因此,协助调查的大夫护士就很多。
为啥把个郑高当成了重点呢?因为有个护士指证只有郑高,某一次的两支安瓿字迹没法看。因为,安瓿完全是碎了的。当时护士就觉得奇怪,但碍于脸面,也就没好意思再问。
郑高也就一样被带走协助调查,不一样的就是给当成了重点。
带走郑高是上午,下午就带走了蔡名花。
后来还从医院里又带走了n多人,都说是协助调查。
郑高这厮在医院跟了好几个女人搞破鞋,但给出的药只有这两支。
他搞的女人,包括蔡名花在内共两个姑娘,其他数人都是小媳妇。这让n多家庭出现了不和谐,戴绿帽子的滋味毕竟不好受。
我忘了是不是有因此离婚的。从我的记忆来讲,我觉得好像是没有。毕竟现代人都想开了,只要娶进来是个处女也就算了。
就算娶进来不是处女,没有人知道也就算了。
就算娶进来不是处女,又有人知道,把这当成是西方先进的文化也就算了。
就算把这当成了先进文化,但结了婚还是出墙,那就。忍一忍也就算了。
反正可以算了的理由特别多,古今中外都是这样。
但关了几天就都放了。真的,都放了,包括郑高。
留下来的只有蔡名花。
蔡名花没有办法否认,这药确实是她让找的。她一直坚持的是没有证据证明这两支药就是李静雪体内的残留物,这个药又不是只生产两支。因为她拿了这两支药就怀疑她,实在是太主观了。她跟盘问他的警察说话一点也不打怵,她说这是因为心里没鬼。
那就问药的去向。
蔡名花没想好最后的说辞,就以得保护人家的隐私为由拒绝说。警察苦口婆心,真话假话一起来轮番轰炸。先讲了法大于天,再提醒她不要受人利用,每一句话都不像是开玩笑。他们看着蔡名花比较单纯,也就变得非常有耐心。
蔡名花终于开口了,一口咬定把两支药都给了张大力。
公安局谁不认识张大力?这个张大力论说也是老坐地户了。
读者诸公,大家先喘喘气,反正也不用这么着急。说2012年世界末日呢,也都平平安安的过去了,还在乎这么一会儿?反正我拖拖拉拉的也说了这么久,就让我再说说张大力吧。
这个张大力即使不是天生的傻逼,那让他受点罪也一样算是罪有应得。啥罪呢?得瑟罪!
那些年搞拆迁也给不了多少钱,但那些年钱很实。有点钱就能买很多东西,除了电视。张大力所在的村子在县城的圈子里,是个城中之村,也就被规划了。除了土地给补偿之外,连房子带院都算了面积。家家都住了至少两套大房子,一个村都变成了有钱人。
没有例外。
张大力也不例外,张大力就是在这个时候结识了强子。他寻思人家有个当官的老子,自己巴结上了,得借上多大的光呀!张大力在本质上还算是个本分的青年农民,小学毕业。因为身居县城内,娶了个漂亮媳妇,还生了个漂漂亮亮的小丫头。张大力本来就不缺钱,又给了这么多钱,就不知道该咋花了。
电视里就是描写二三十年代的富贵人家,也让人看着眼睛发酸。何况,这很快就要进入到二十一世纪了。扩大内需的呼声也很高,在很多报纸都在讲述美国老太太,以笑话中国老太太为荣。按揭买房已经开始,人家没钱都学会了享受。
张大力先是跟着强子混,为了装大方总是抢先买单,把强子维下了。之后没事了唱唱歌、喝喝酒、打打麻将。张大力就学会了打麻将。打麻将也不算个事儿,国宝嘛。天底下会打麻将的人多了,还包括如花似玉的女人。问题是可能张大力一方面不咋在乎钱,另一方面因为接触时间短新鲜劲儿总也过不去,就有了小通宵。小通宵也不怕,偏偏张大力觉多。张大力长得有点胖,胖人都爱睡觉。张大力哈欠连天的还不下桌,惹得大伙都不满。一打哈欠他就爱输钱,磨磨唧唧总说人家打马虎眼使鬼。这么着很多人就咋不爱跟张大力玩,可张大力有了瘾。
强子也玩,顶不住了就弄点儿药提神。张大力就跟强子要,慢慢的强子没成瘾,张大力成瘾了。成瘾了之后张大力就加速了穷困的步伐,媳妇基本上就动不了了。一是没有那个体能,二是媳妇跟他打架打够了,就不跟他打而是,说的是第三,媳妇弄了个替代品,就用不着他了。媳妇的替代品、也就是情人,有势力也有实力。张大力的家也就只是个家庭联合体,媳妇不给他钱也不花他钱,管着孩子。出钱方家里有媳妇,对他媳妇继续不离婚继续跟他周旋也无所谓,反正无害。再者,替代品工作的隐蔽性很强,也不会太招人眼。他这个媳妇跟着的这个人有点身份,还经常到村子里视察,偶尔或者经常,还敢在张大力家住住。张大力的孩子小,觉得这个叔叔比张大力强多了,从来都是跟自己的妈妈一条心。
张大力呢也就更加破罐子破摔,活一天算一天。
张大力被公安机关处理过,但这不能成为他杀害李静雪的铁证。现场破坏得一塌糊涂,是不是第一现场也弄不清楚。唯一弄清楚的是蔡名花从郑高手里弄了两支药,李静雪就是被这样的药弄得失去了反抗能力。就是这同一种药,因此有很大可能就是这两支药。他们没有从其他任何地方查出来还有流失的这种药物的记录,而县医院流出的药最有可能是犯罪分子使用的。这,非常符合逻辑。
李维信的推论是蔡名花跟周春风勾搭,合谋杀害了李静雪。这个推论他只跟局长和政委老潘提了,根据是李静雪曾打过不止一次电话说周春风跟她闹离婚。并且,前一段时间他们俩还分居了。李维信还说了一件事,就是那一次住急救室的重感冒。他怀疑那次感冒也有问题,因为,她不能一个感冒还能住急救室。这个老潘当场就反驳了,因为他认识的一个老伙计,就是重感冒转移成肺炎,最后死了。
那就只说药。
李维信把怀疑说完了就回了省里,他说在省厅也会一直关注这个案子的进展。他的第一个怀疑已经被证实了,她妹妹死于他杀。至于是偶然的他杀还是有意识的谋杀,他将拭目以待。
局里就一次次召开案情分析会,同时抓捕张大力。
那一天警车经过烧烤店,把张大力吓得杯子弄掉在地上。他没敢回家,也没跟强子凑合,而是连夜就跑了。张大力因为还有事情没交代,比如在县医院偷药就是一件。还有别的呢。他一个吸毒者,毒瘾上来了还管这个那个的呢,逮着什么抢什么连自己都记不清楚都犯过多少事儿了。张大力就真的跑了。
一没抓到张大力,大家就把目光都集中在张大力身上。然后开始推断,思路也明晰起来:张大力被放出来,回家(张大力媳妇证明他回了一趟家,拿了点东西就走了。她没看见都拿了啥东西,大家就推断他准是拿蔡名花给他的药。蔡名花说她还收了张大力五百块钱。蔡名花爱穿,估计不好意思总跟家里要钱,只是想弄点外快。)又走,就很不正常。他守候在铁道边上,因为这里人比较少,容易下手。他就是在这儿等着作案,他老婆又不给他钱。李静雪钱包里没钱也能证明这一点。张大力当然不是就想对李静雪下手,而是李静雪这段时间太能捯饬,总弄些高档服装穿身上(有李静雪身上穿的衣服作证)。张大力应该是从背后上来麻翻了李静雪,然后把她挪在铁道边上。车过来就把她碾碎了。
还有一个问题。这个麻药的药劲儿咋控制呢?怎么能掐算火车就这个点儿过来?
老潘倒是发话了,因为老潘很愿意溜达,火车道边上也没少去。他说这趟列车是固定点儿,附近的居民都知道,他张大力没有理由不知道。至于李静雪为什么赶在这个时间在这个位置,那就是巧合。李静雪郁闷出来散散心是完全可能的,带着钱顺便到附近的那个中医诊所抓抓周部长需要的中药也是完全可能的。尽管周部长没去过这个诊所,但她一说明周部长的情况,大夫就知道该咋开方。大家这么还原几次,就觉得这个张大力是关键。
就是应该去诊所弄弄清楚,也调查了。诊所人都说没见过李静雪。这个嘛,也许,李静雪要等到溜达完了才会去抓药,也非常合理。拎着一堆药溜达也不得劲儿不是。大家就不揪扯了,还是先抓着张大力再说吧!
我在大街上看见通缉张大力的照片贴得到处都是,心说抓一个人咋不鸟悄的呢?这个张大力还不得闻风而逃?我一想到是这个张大力杀害了李静雪(虽然标明是嫌犯,那也八九不离十了。),一股冷风就从脚跟底下直冒上来。可能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我的大腿就老是冰凉冰凉的,盖多少层被子也没用。
人就是这样。虽然我跟郑高不对付,我还是在心里挺惦记他。
郑高在供述蔡名花拿药动机时供述他知道蔡名花流过产,这是很重要的一个线索。警察也注意了,蔡名花也承认了。但蔡名花一直不说这个人的名字,说这是她的隐私。大家还以为她准是说拿药就是为了报仇呢,但她说了张大力,全都大为意外。蔡名花冷笑着说,那是郑高傻,那是他以为。要是因为个流产就这样报复,一年得死多少负心汉!再说,她流产这个事儿是因为他俩自愿发生关系而没采取好措施的结果。后来感情不和还是她蔡名花提出来分的手。既然是她蔡名花提出来的分手,她就要保护他的隐私,不能再把这个无关的人牵扯进来。
于是,他们也就只好调查张大力跟蔡名花的关系。确定他们俩没关系。
因为张大力为了麻醉药还给制剂室里的小刘下了跪,也就相信了张大力会托蔡名花弄药。五百元两支,也贴谱。至于蔡名花咋能因为五百块钱就找郑高弄药呢?俩原因,一是蔡名花花费大,钱总是不够花。这一点医院的同志倒是能证明,光是身上的衣服就总是换新的,不知道有多少套。第二蔡名花自己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姑娘了,就想找个情人。蔡名花说她早就想跟郑高,可自己在外人眼里还是个姑娘,哪儿好意思?她知道郑高的这个毛病,这么着其实就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免得郑高认为她这个人太下贱。
蔡名花说她也不是看中这五百块钱,借着这个事儿总得有个说法。她求一回郑高才能跟郑高真正接触,又不至于让郑高看扁。其实,她就是想要做郑高的情人,尽管她还没有处对象。
我听说郑高给放出来了,就去手术室找他,没找到。我顺便去了办公室,我知道办公室赵主任跟郑高私交好,想探听一下郑高的情况。
赵主任一个劲儿地说没想到,他还是在为蔡名花抱不平。别人都放了,为啥不放蔡名花呢?赵主任跟我说,他求院长出面保一下蔡名花,院长没答应。他就说了一大堆院长的坏话,把我吓够呛。我把门关死,尽量小声说话,希望他也把声音降下来。这个老赵!
但我看得出来赵主任还真是个义气人,他把自己说激动了,就拿起电话开打。我不知道他是给公安局打电话,还直接找了局长。更可怕的是他在接通了之后还以县医院的名义担保上蔡名花了,一个劲儿问为什么不放蔡名花出来。他还拍上了桌子。
他拍着桌子说:“局长,局长,我不是针对你,不是!我是说怕对你们公安局造成坏影响。平白无故的关着一个人总也不放,也是犯法的!”我那时还胆小,也不想吃瓜捞。
也不知道对方都说些啥,反正说了老半天,气得老赵把电话一摔。他气哼哼地坐在桌子后面,我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往下压压。
老赵喝着水,平静了许多,才对我发着牢骚说:“小刘你说说这都是啥世道呀,人家一个小姑娘!郑高这小子也真不是东西,还祸害了人家蔡名花!”老赵眼睛还湿润了,他抻出了一张面巾纸,擦了擦眼泪,继续对我说:“不能再搭理郑高了,他祸害了多少人?咱们医院有些家属都不好意思来医院了。”他就提了好几个名字,内心沉重。我知道说蔡名花也没用,人家有人家的程序。我只想问问郑高。
赵主任依然跟我大谈特谈蔡名花,说是院长把政委都批评了。政委是书记,又不比他官小!小蔡的思想动态大家都看着,这也许得怪这么久了还没有搞上对象!至于郑高说的流产,老赵也听说了。但他根本就否定,认为这是郑高的造谣污蔑!
“我没找着郑高,”我觉得必须告辞了,别让院长再有想法。在临出屋时我想起来了,问一嘴郑高。
“你找他干什么?院长准备给他除名,他正找关系呢。找也白找,院长的脾气我了解,百分之一百二的不要他了!”赵主任狠狠地说,又加了一句:“我最大的失误就是交了郑高这么一个衣冠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