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醒的周春风却翻了个身,把脸转了过来。李静雪更兴奋了。李静雪一下子就抓住了他。这家伙,像擀饺子皮儿的擀面杖。
那,我就做你的饺子馅了!
李静雪三下五除二,钻进周春风的被窝。周春风是真睡着了,那只是男人的正常生理反应。李静雪以为,管他呢。她自己调整着方位,几乎就成功了。
周春风被弄醒了。
周春风正在做梦,梦见自己跟蔡名花在一起干事儿。周春风就兴奋地喊了一嗓子。实际上他并没有喊出来。但是他醒了,发现李静雪正攥着他。
一下子就软了。
周春风说:“你这是干啥!”
李静雪哭了。
因为害怕老婆婆听见,李静雪只是嘤嘤的哭。蔡名花的哭千娇百媚,李静雪的哭就让周春风感到可笑。周春风心想,有啥伎俩全都使出来吧,我已经不是那个被你勾着干了第一次的傻小伙儿。
记不住是楚国还是别的国,反正很久。国王偏爱着一个弄臣。这个臣子搞来一颗桃子,自己咬了一口发现味道不错,就拿给国王吃。国王高兴,说:“爱卿真好,吃桃子还想着我。一想到我,剩下的就舍不得再吃了,也不怕我挑理。”时过境迁,后来国王不爱这个臣子了,就把他捉来,问他个欺君之罪:他怎么可以不把桃子先献给国君吃呢?他怎么可以把沾着口水的桃子献给国君吃呢?可恶!问斩!
就是这么回事儿。
时过境迁,事过境迁,一切只在当下。
肿着眼睛的李静雪叫醒了周春风起来吃早饭。周妈妈也从自己屋里出来。说来惭愧,周妈妈还是头一次进她这个儿子的家门,也不知道城里人都有啥规矩。周妈妈很能自律,早晨虽然醒得早,却不敢出屋。就在屋里自己一个劲儿的念阿弥陀佛。周妈妈不信佛,但听说这可以让周老爸早点儿超生,也就天天非常虔诚着念。
大家洗漱完毕,开始吃饭。周妈妈见到儿子无精打采,儿媳妇两眼肿肿的,就开始劝慰。
周妈妈说:“小雪,春风,我知道你们俩孝敬,可日子还得过下去。你们这样,也不能把你爸叫回来。他走就走了,你们都尽力了。咱们十里八村的谁不夸奖你们公母俩?你们要是总这样,我也呆不住。”
李静雪说:“妈,你呆着,没事儿。这也是时间太短,转不过弯儿来。”
周春风夹着包就要下楼。
周妈妈:“吃饱了吗?就吃这两口?”
周春风:“饱了。妈,我这几天忙,回不来。你没事儿就自己转转,有啥事静雪会给我打电话。”周春风就下楼走了。
周妈妈:“小雪,我觉得春风好像”
李静雪:“没事儿的,妈。他也是太忙了,马上就要换届。他们,忙不过来。”
周妈妈:“你看你看,我来净给你们俩添麻烦!”
李静雪:“妈!你这说哪儿去了。我真的很想好好孝敬孝敬你!”李静雪说完这句话,再也控制不住,就冲进屋里哭去了。
周妈妈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怎么劝,只好傻傻的站在屋外。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是单位来的。李静雪一看,都八点多了,也就赶紧下楼上班去了。
李静雪临出门那一刻,对周妈妈说:“妈,要是累就别管了。我中午回来再刷碗。”
周妈妈说:“就这两个碗还用你?只要你不嫌弃我埋汰,一会儿我就刷了。上班去吧,路上小心。”
李静雪答应着,下楼去了。
蔡名花多长了个心眼。对蔡妈妈追问为啥总不搞对象,说出了一个原因。就是在准备考注册会计师。蔡妈妈哪儿懂这个,也就信了。
这个季节就是一个特点,街上的人多。所有的年轻人好像是商量好了,逮着功夫就上街。小伙子们上街大概是想多看看姑娘。大姑娘们上街那就是上街,展示自己,买点儿没啥大用处的时髦品。这个季节,对于人类来讲,是最真实的季节。不管穿着多么花哨,还是让人一眼就看透本质。夏天,所有的掩饰都是枉然。
在我们医院的收费处,说话最赶劲的就是张姐。我记得她不止一次的对我说过:小刘,搞对象千万别在冬天、。人一穿多了衣裳,啥身条都看不出来了。你要是在夏天搞不上,就等一等,等下一年的夏天。女孩子要是连个身条都没有,你可就亏一辈子了。因此每到夏天,我也着急。
怎么办,我写到这里我也着急。
怎么办?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李静雪还没有跟我说过话。或者是,虽然我知道她是周春风的媳妇,她却不认识我刘兴平。
苍蝇是这个季节里非常常见的动物。它自由自在的飞,也不知道自己是个病菌携带者。它依靠本能随便歇息,不知道自己的反应相对于人类这种庞然大物,简直是太迟缓了。我不是苍蝇,但在这个季节,医院里里外外也一样可以经常看到我的身影。我几乎疯狂,这里当然有一半的因素是,这个季节。大街上不仅仅飘着五颜六色的裙子,还映衬着那一张张如花似玉的俏脸。每到夏天,我看着女孩儿都是特别漂亮。我都忘了自己曾经不止一次对雨泽县的抱怨,以为雨泽县没有美女。这,可能就是他妈的激素分泌太旺盛。我能够控制住自己一次歌厅也不去,却不能控制住自己身体不断旺盛着分泌的激素。
抓着个空我就转到了门诊大厅。这时候收费处门前的人已经不多了。这个地方就跟抽风似的,一会儿人多,一会儿人少,全不管工作人员的心情。我透过窗口往里看看,也就是闲的,没啥目的。我渴望看到的面孔,经常因为有这个蔡名花的脸揉进自己的眼睛,心就平静。这个夏天我更无法控制,一趟趟老往收费处跑。我就,就见着蔡名花在打苍蝇。
蔡名花打苍蝇太用力了,我眼瞅着就打坏了一个苍蝇拍。
蔡名花都没正眼往窗口看,就在那儿专心致志的打苍蝇。苍蝇本来不多,就是三五只,看准了几拍子就全打死了。可蔡名花不知道咋的,就是打不着!
蔡名花每打一下,就狠狠的说一句:“你飞,你飞,看我不弄死你!”看得外面排队的人都笑。
张姐说:“小蔡,你就打你的苍蝇得了,别老一打说一句的。我钱都数差了!”
蔡名花说:“数差了还能怨我?我不打苍蝇,苍蝇钻进你裙子里咋办?”
王姐也笑:“这孩子!”
我说:“蔡名花,我进去帮着你打吧?”
蔡名花说:“不用!你说说你,有点空就瞎转,也不怕院长碰见扣你的奖金!”
我说:“院长不管这点破事儿,还能不让人喘口气?”
蔡名花不打苍蝇了,直对着我:“刘兴平!你不知道医院人都咋说你?你长点儿出息吧!”这话说的,我恼了。你说,我招你惹你了?平时,不是刘哥,就是刘大叔的。
我说:“蔡名花,你疯了吧?我招你惹你了?”
张姐赶紧打圆场:“小刘,她不是针对你!”
蔡名花却不依不饶的:“刘兴平,我就是针对你了,咋的?”
好赖我都是个老员工了,你一个小丫头哪能这样?但我看到蔡名花要哭,某个地方就忽然那么一软,心想就算了。
我也没接茬,扭身就往外走。惹不起还躲不起?我走还不行?我就碰上了老蔡。
我说(也是本能反应):“蔡哥你快去收费处看看,你们家丫头正发邪火呢。她逮着谁说谁!”老蔡一听就有点儿急,他这个人特别注意好人缘。我俩就又返回来,又来到收费处窗口。
蔡名花看见了老蔡,就站起来叫了一声爸。她从收费处出来,顺手带上了门。你说刚才我都忘了收费处一直不让外人出入,咋还想进去帮着蔡名花打苍蝇呢!
老蔡说:“丫头,小刘说你正乱发脾气。咋了?”
蔡名花说:“没有的事儿,我就是打几个苍蝇。我看着刘哥闲着乱转,就说了他一句。是他嗔心了。”
我心想你没事儿就好,我无所谓。我看着蔡名花不像有啥事儿,就跟这爷俩告了别。
这个时候我看见了门诊大厅里也有几只苍蝇乱飞,这影响多不好。我就找门卫老叶,让他帮着打打苍蝇。老在门卫那儿坐着腰疼,老叶这个人平时也不咋好支使。可这一次,老叶谦虚多了。他非常愉快地接受了我的建议。我也真想活动活动,把憋在身体里的那种无处发泄的力气都弄出去。就也掐上一个苍蝇拍,老叶我们俩一起打苍蝇。这时候院长经过了。
院长说:“小刘,老叶一个人打苍蝇就行了。你不在制剂室,跑这儿来干什么?”
我说:“院长,我是上厕所。看着老叶忙乎,就想帮帮他。反正也没有几个苍蝇,马上就完活了。咱们是窗口单位,大厅里飞着苍蝇像什么话!”
院长笑了:“就你常有理,看样子我还得表扬表扬你呗!”
我说:“那倒不用。我这就走。”不等院长再说啥,我赶紧往制剂室走。
内科老主任带着一个人从制剂室方向往出走,这是个年轻的小妇女。我打声招呼,就是随便问问。
我说:“主任,您老来制剂室干啥?”
他说:“这不,我领着一个亲戚想跟你们主任要点儿东西。”然后,他指着我说:“这就是制剂室的小刘。”我当时穿的白大褂是新洗的,我的头发也是刚理过了两天,早晨我又把胡子刮得个干干净净。按我自己的说法,干净的就像是个太监。
她笑了,主动伸出了手。
“你好,小刘。”她的手有些粗糙。
这是啥事儿?我礼节性的握握手,就告别。边往制剂室里走边感到可笑,不认不识的,握个手干啥。
我到现在才想起来,她就是她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