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继仁现在是县里的红人,成功举办了物资交流会,村办窑厂的砖也是供不应求,带着乡亲们走共同富裕的道路,成了典型人物,还上了报纸。
黄河南岸要修水库,刘继仁推荐李国栋去了工程指挥部,负责记账买菜,悠闲安静的工作环境让李国栋不自觉地又拿起了课本。
大集这天下午,大乔卖完烧饼,就去劈桑根,这东西张牙舞爪的,质地又坚韧,很是费力气。大乔正要劈,被铁蛋一把抢过长柄斧头,抡起来,一斧头下去,桑根就开了。自从过了年,下集后的铁蛋就来帮大乔干活,不是劈柴就是磨豆子,起初大乔还纳闷,后来才心思过来,铁蛋想要自己在小乔面前帮他说好话。
大乔骑车载着小乔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说起铁蛋的好,一来二去小乔听出意思,生气地说:“你吃白面馍馍,劝俺吃窝窝头,还是地瓜面子的,你啥居心?你觉得他好你要吧!”一句话噎死了大乔。
铁蛋再来的时候,大乔不好意思地说:“铁蛋兄弟,你别在俺这儿下功夫了,俺试过了,俺说了不管用,要不你去缝纫店找找她说说?”
铁蛋郁闷地摇了摇头:“她不耷拉俺!”
转眼到了夏天,这小半年小乔也相了几次亲,不是家里条件不好,就是孩子歪瓜裂枣,让小乔心里很是窝火。凭什么大乔闭着眼就能找个好的,自己打着灯笼找的全是蛤蟆,小乔的脾气也和这天气一样火辣辣的。
李国栋考上大学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大乔正在往烧饼胚上抹麻汁酱,心中甚是一惊,抹酱的竹片子掉在了地上。街上的乡亲们都来道一声喜,李国栋和喜嫂子被围在中间,喜嫂子高兴地给大家分烟卷,抓瓜子。李国栋感觉喘气从来没有这么舒畅过,连个子似乎都高了。
大乔在被人遗忘的角落里默默地打着烧饼,今天不知咋回事,炉子的烟格外得多,呛得大乔眼泪都出来了。龙湾村的人听说后也纷纷来询问真假,在得到肯定后,都说老乔家出了贵婿。
时间就是这么块,九月,李国栋去上大学了,大乔再来打烧饼的时候,不知怎的心里空落落的,总不如以前踏实。
傍晚,大乔收拾利落后,骑着自行车去缝纫店叫小乔一起回家。以前这个点小乔都出来等着了,今天没人,而且裁缝店的门还关着,大乔敲了好一会儿,里面才有人开了门,大乔迟疑着进了门。
小乔披头散发地躺在地上,嘴角还挂着血丝,大乔的脑子“轰”的一声,知道发生大事了。
裁缝店的主人是老于家的独生闺女于凤英,找的上门女婿,外号“话匣子”。没等大乔开口,话匣子说:“你妹妹偷了店里七十块钱,还死不承认,你说咋办吧?是公了还是私了?”
愣愣的大乔眼角瞟见话匣子偷偷关上了门,就知道事不好,说:“俺车兜子里还有点钱,俺拿来看看有多少?”话匣子一听,这乡下妞就是傻,好糊弄,就开了门让大乔去拿钱。
大乔出了门,旋即打开车子,骑上就蹿了出去,上气不接下气地找到婆婆。喜嫂子被吓了一大跳,听了几句就明白了七八分,心想这作孽的话匣子,幸亏大乔还不傻跑了出来。
“娘,咋办?”大乔跺着脚都急哭了。
喜嫂子心思了一会儿:“咱们家的爷们儿都没有在家的,这事娘们儿们办不了啊,你快去找铁蛋,铁蛋楞腾!”
铁蛋没听大乔说完,抽出铁棍就往外走,王老栓媳妇见铁蛋那通红的眼,没敢拦,赶紧去擀雷子的园子找王爱军,王爱军拿上家伙就去追铁蛋。
铁蛋和大乔刚进屋,王爱军也赶来了,小乔坐在椅子上,头发梳了,嘴角的血也没了,但腮肿得老高,大乔赶紧上前把小乔搂在怀里。凤英一看铁蛋的气势,赶忙上前说好话,被铁蛋一把推到地上。铁蛋二话没说抽出铁棍就抡向了话匣子,话匣子吓得钻到案板底下,铁棍落下后裁衣服的大案板就成了两截,上面的衣料滑落下来把话匣子盖住了。
铁蛋抡起铁棍又要砸,王爱军抓住他的手,说:“先问清啥事,再动手!”
话匣子缩在布底下,不敢露出头来,哭爹喊娘:“兄弟啊,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听我说,先听我说啊……我冤枉啊”凤英哀求着拉着铁蛋的胳膊:“你先消消气,铁蛋,你先听他说!”
说话的工夫,外面来了一帮人,挠狗子弟兄六人进了门,话匣子见自己搬的救兵来了,一下从布里钻出来,哭嚎着钻到挠狗子身后:“大侄子,你可得替我做主啊,他弟兄俩欺负我啊……”说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话匣子倒打一耙的样儿,铁蛋恨不得砸死他,王爱军拉着铁蛋的胳膊,不让他动。
挠狗子皮笑肉不笑地说:“吆,铁蛋子长本事了,咱这儿啥时候轮到你撒泼了?”
王爱军一听挠狗子是来给话匣子助阵的,说:“有理不在人多,谁也不用撒泼,啥事跑不出个理儿去,横竖不是还有派出所吗?”
挠狗子一腚坐下,翘起二郎腿,说:“有理说不就成吗,这么大声干啥?”
话匣子赶紧说:“她……她偷了店里七十块钱,我打了她一巴掌。”
小乔“哇”的一声哭出来:“你……你胡说……他想欺负我……被我骂了一顿,他打了我一巴掌,还诬陷我偷钱……呜呜……”
大乔一听,谢天谢地,幸亏不是俺想的那样……
铁蛋一听,心也放进了肚子里,还好,还好……
挠狗子一听就明白,话匣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但话匣子刚才去请自己的时候给了五十块钱,就说:“他欺负你,谁看见来啊,谁给作证?”
大乔的火一下就上来了:“你说她偷钱,谁看见来,谁给你作证?”
挠狗子的眼立马瞪起来,眼眉挑起老高。王爱军一看要吃亏,赶紧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没证据,各自认倒霉,今天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走,咱们走!”
“走?”挠狗子伸脚就把门踢上了,“这人也打了,家什儿也砸了,就这么走了,还有天理吗?”
“……”王爱军一时语塞,僵持之下,外面来了两人,正是李国柱和李国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