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罐子家的房子就这么落在了挠狗子手上,金罐子从街上搬走了。挠狗子日思夜想:咋才能让开路的事泡汤?
这天,王队长急急忙忙找来:“主任,不好了,王银贵打人了!”
“啥事?慢慢说!”
“今上午丈量队到了王银贵的宅基地,王银贵的老宅子根本动不着,但是他宅子北边的老园子正好全部占用,因为只有地皮没有房子,王银贵拿不到几个赔偿款,他就不同意开路。丈量队知道他是块硬骨头,就把他家放在最后丈量,结果人到了还没等拉线,王银贵啥也没说,上去就给了队长一巴掌,说谁动他家的老园子,他就刨谁家的祖坟!”挠狗子心花怒放,一路小跑。
王银贵,外号“鬼难捉”,有名的泥腿子,在街上那是浑出天际、心狠手辣的主。不到二十岁他就把卖肴鸡的于三收拾得比吃了屎还难受,从此一战成名,无人敢惹。三十来岁抛下老婆和三个儿子,投到臊女人“大苹果”的怀抱,气得老婆跳井身亡。大儿子和二儿子自生自灭奇迹般长大,老大去年自己娶了媳妇,老二找了街上姓刘人家的闺女,眼看也要结婚。两个儿子能找上媳妇,这要归功于街上人的身份。三儿子王大志过继给了残疾的大伯王金贵,还在读书。
挠狗子赶到现场,看到围了很多人,丈量工具散了一地,王银贵蹲在地上抽烟,完全置身事外。被打的丈量队长看到挠狗子来了就有了主心骨,哭丧着脸让挠狗子给他做主。挠狗子心想:我那点本事得拜王银贵当师傅,能给你做主的人还没生出来。只好三言两语先把队长劝了回去。
挠狗子走到王银贵跟前,挨着他蹲下,给他递了颗烟,打起了火:“贵哥,年轻人没经过世面,有啥不对教育他两句就行了,何必动手呢?”
王银贵吸了口烟,没正眼瞧他:“甭给我装好人,这事儿你是主谋,我把话搁这儿,谁动我的老园子,我就让他家死的活的都不安生!”
挠狗子被他这么直接打脸,霎时从脸红到脖子,转眼就稳住了阵脚,呵呵一笑,拍了拍王银贵的肩膀:“贵哥不减当年啊!”笑着扬长而去。
轰轰烈烈的开路工作,就这么被王银贵挡下了。挠狗子在村委会上做了深刻检讨,因为王银贵拆迁工作被迫取消,是自己当初考虑不周,实在没能力继续下去……
挠狗子把老五叫到家里:“开路的事因为王银贵泡了汤,我那八九万块钱都套在里面,没办法我只能搬过去住,然后把我这套院子卖出去,换点现钱……我的积蓄都搭进去,还借了不少钱,连进货的钱都没了!”
老五没明白啥意思,挠狗子只能明说:“你不是要回街上盖房子吗?我这套院子多好,北房外带门面房,你要不?你要是不要,我就卖给别人了!”
老五回家跟老婆这么一说,他老婆脑子转了好几圈,恍然大悟:“你三哥下了好大一盘棋啊,其实他最初目的就是讹金罐子家的房子,把这么多人耍得团团转,等他住进去大家才明白过来!”
老五一琢磨还真是这么个事儿:“他那套房子咱买不买?”
“他要多少钱?”
“他说手头没钱了,还借了别人的钱,等钱进货,咱要是不要他就卖给别人了,他等着用钱!”
“我问他要多少钱,你说那些乱七八糟干啥?”
“他说兄弟们之间不用说价格,咱先给他五万五用着,他就给咱写过户文书!”
“天杀的黑心贼……真是个吃人不吐核儿的狠贼,五万五买他那套院子,这不明摆着坑咱吗?合着他三万来块钱就买了套二层大楼,真不是人啊……”
听着老婆最恶毒的骂声,老五也来了气:“他那房子咱不要了,明摆着吃亏的事!”
他老婆骂归骂,冷静下来想想:“他都是算计好了的,咱要是买地皮自己盖差不多也得五万,但现在房子有价地无价,不管多少钱买不到地皮……可是自己盖,那是新房子,住着舒坦!”
“我给他说去,咱不要了,以后咱自己买地盖!”
“你可长长脑子吧!他这房子你要是不买,你以后还能在街上买地皮盖房子?做梦吧,他就是算准了你,你不买那是不行的!”
“亲兄弟,不至于吧!”
“快拉倒吧,对于外人你们是兄弟,兄弟之间你就是外人!你看他咋算计别人,你就知道他咋算计你!”
“那咱买还是不买?”
“买!到这份儿上,不买行吗?鸡吃蝎子暗忍着吧!”
兄弟六家凑在挠狗子的新楼房吃饭,挠狗子看着满屋子大人孩子热热闹闹,很是感动,满含深情地说:“咱们兄弟六个能长起来,真是老天爷发善心,现在咱们也能站得和别人一样高了。把老四老五拉扯回来,我高兴啊!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干!”
兄弟亲情被煽动起来,哥几个回忆了年少时的不容易,中间几次落泪,甚是感人。在兄弟几个的见证下,挠狗子给老五写了过户文书,按了红手印。
老五媳妇拿出一摞一摞的钱,放在桌子上:“三哥,多亏了你拉拔,俺们才能回来,心里感激你啊!”
挠狗子大手一挥:“亲兄弟,说这个就见外了,我要是有钱,这房子就送给老五,我这不是手头紧吗?还借了不少钱!”
“三哥……”老五媳妇顿了一下。
“啥事?你说,只要三哥能做到的!”
“这钱,七凑八划拉,都借遍了,两个孩子开学后学费还没着落,一共才才凑了五万二……”
挠狗子的舌头突然打了结,在兄弟们面前一时回不过弯儿来,脑子转了好几圈,眨巴眨巴眼:“老五媳妇,你是不是对房子不满意啊!”
“哪能啊,三哥!这房子搬进去就能住,不用再去操心受累盖,多好!三哥,你是不是……嫌钱少啊?”
挠狗子被反将一军,摸了摸下巴:“兄弟之间哪有钱多钱少的事?说这个伤感情,以后三哥我进货缺钱了,老五还能不帮我?”
老五媳妇点点头:“那是肯定的,三哥,谁让你们是亲兄弟呢?你用钱,他帮你;他用钱,你帮他。不过,三哥,你那日子是我们不能比的,你这几个兄弟绑起来也不行,掺和来掺和去,还是你吃亏啊!是吧,哥哥们……”老五媳妇一阵爽朗的大笑,把大家伙都逗乐了。
挠狗子也跟着干笑了两声,心想:现年头,真是反了天了,娘们儿一个比一个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