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乔临产前一个月,刁玉娟也怀孕了,但是她不想要,非得去流产,国梁急得抓耳挠腮,去找他娘商量。喜嫂子一脸着急样儿,只是说:“这可咋好?这可咋好?”
刁玉娟一听就知道婆婆揣着明白装糊涂,咬着牙说:“李国梁,咱得把话挑明了,单凭咱俩那点工资就是让孩子来这世上受罪,你要想跟我过日子,要这个孩子,得找个中间人来分家!”
“分家?咋分?找谁?”
“分买卖,你个窝囊废,不分家让你儿子跟着你喝西北风啊?”
“找谁啊?”
“你亲爹!”
李国梁一听赶紧捂住刁玉娟的嘴:“你真是啥也敢说啊!”
“有敢做的,我为啥不敢说?”
“你……你要逼死我啊?”
“你怕啥?他要是不想认你,给你一千块钱干啥?一千块那是小数啊?咱就说分家这种大事,得请村书记出来主持公道,别人分家也是请中间人。”
李国梁找到刘继仁吞吞吐吐说明情况,刘继仁挺高兴,这表明自己在国梁心里是有地位的。
刘继仁落座,喜嫂子和大乔坐在左边,李国梁和刁玉娟坐在右边。刘继仁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喜嫂子:“分家是人之常情,儿子们大了,早晚得分开,我给别人家主持分家多少次了,吵起来闹起来,除了让外人看笑话,啥也不管用。今天咱们也不请外人,省得传出去让人说三道四。咱们是明事理的一家人,都说说自己的想法,梁子他娘你先说。”
“俺一个妇道人家知道啥?没啥说的,你是咱街上的书记,啥场面没见过?你看着办吧!”
刘继仁碰了个软钉子,清了清嗓子说:“梁子,你说说吧,有啥要求?”李国梁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明白。刁玉娟忍不住了,插嘴说:“不怕大家笑话,俺一个女人,一个小辈儿,被逼到份儿上了,得说两句。大家都知道俺俩的情况,一个月两人共四十块钱,大人受穷咱忍了,这马上就添人进口了,不能让孩子跟着受罪是不?娘,您也甭怪俺,俺要是有钱,俺也不想这个法子,您多担待吧!您看咱家俩买卖,您把代销点分给国梁,让他养家糊口吧!”
刘继仁一听,这媳妇心机大,说话头头是道,点头道:“说的在理,说的在理!”
喜嫂子冲刘继仁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三个儿子一个娘,两个买卖分四份,你看咋分,书记?”
刘继仁被问住了,刁玉娟接过话来:“娘,不能这么说,两个哥哥挣得多,也不在乎这点小买卖,当哥哥的还能看着弟弟过不下去吗?再说娘不会骑车子,一直都是国梁带着您去提货,国梁干这买卖有经验。”
喜嫂子一脸平静地说:“俺这辈子不会白使唤人,提货这事没亏了国梁。挣的多少那是孩子们自己的造化,老人分家一碗水端平那是老人的责任,要不然老了谁给养老?当初谁分家分得多谁养老吗?”
刁玉娟一听这无懈可击的答复,张了张嘴又合上,站起来又坐下,最后哭起来:“天不怨地不怨,就怨俺俩没本事不能挣钱,自己都养不活,咋养孩子?国梁,不是俺不想跟你过,是过不下去啊,咱打了孩子离婚吧!”
李国梁急红了脸手足无措,刘继仁虽然知道这是吓唬人的话,但是他得帮国梁说话:“梁子他娘,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救急不救远,玉娟说的也是实际情况,当老人的哪有看着孩子过不下去的?”
喜嫂子挺直腰板端坐着,两眼平视前方:“书记,您这样说就不对了,当老人的恨不得把头割下来添活孩子,哪能看着孩子过不下去?前几天俺就打算好了,国梁两个人得按时上班,代销点是个拴人的活,就是给他,他也干不了,到时城里的也耽误,乡里的也耽误。”
刁玉娟一听这是不肯分,一甩脸子,站了起来往外走,被国梁拉住。
喜嫂子也没看她:“生了孩子,俺一个月给孩子五十块!”
刁玉娟有点懵,脑子转了好几圈,真有这样的好事?自己不出工不出力白得钱,这不是窗户台上拣钱不弯腰的事吗?绷紧的脸瞬间柔软下来。
喜嫂子瞥了一眼刁玉娟:“孩子来到咱家,俺这个当奶奶的也顾不上,给孩子俩钱,算是当奶奶的心吧!”
刘继仁赶紧说:“真是一家通情达理的人,这不几句话就分明白了,还不伤和气,好!好!”
喜嫂子起身:“代销点里事多,俺先去忙,不过俺有句话要说,一家人没有精的,也没有傻的,都是人心换人意,啥事要沉住气!”
晚上,刁玉娟和李国梁躺在床上回味分家心得,国梁嘿嘿一笑夸刁玉娟能干。刁玉娟越发得意:“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利益都是自己争取的,看你二嫂,一头只会给人拉磨的驴!”
晚上,大乔像往常一样把一天打烧饼的钱叠好,放在婆婆枕头底下。喜嫂子长叹一口气:“都像你这样就天下太平了,以后打烧饼的钱你自己拿着吧,好好干,这买卖就是你的了!先别声张,这事儿咱娘俩明白就行!”
“娘,这可使不得,俺咋能拿着钱?这是你挣下的买卖!”
“傻孩子,娘这心里有杆秤,精的不会让她赚便宜,老实的也不会让她吃亏!”
第二天,刁玉娟破天荒早早来到喜嫂子屋里,端来洗脸水,喜嫂子仔仔细细洗完脸。刁玉娟忙递过毛巾,喜嫂子擦脸的空,刁玉娟说:“娘,您别生气,俺也是没法子……才……”
喜嫂子看着低眉顺眼的儿媳妇,心想得了便宜来卖乖,也是个能大能小的人物,只要能和国梁好好过日子,也不是件孬事,实心实意地说:“玉娟,说这个就生分了,勺子哪有不碰锅沿儿的?再说在俺眼里你是个孩子,当老人的哪能和孩子计较?”
“嗯,嗯!”刁玉娟点头跟鸡啄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