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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爱军的大院子五间土北屋，还有新撘的一圈棚子屋，大家伙挨个参观。东面棚子全是收来的旧书纸，整整齐齐地摞着。西边棚子里一口大帖锅，四周干净得连一根柴也没有，还有几口大水缸，离得远远的。
“咋这么干净？不做饭啊？”刁玉娟问。“这口锅是专门炒炸药的，不能有一点火星。”王爱军说。
南面棚屋是擀雷子的作坊，众人拍拍这儿，摸摸那儿，很是好奇。只见一个高高的木头凳子，面儿已被磨得锃亮，从屋梁上吊着一根木头杠子，杠子顶端成弧形，弧度正好和下面的凳子面吻合，也被磨得锃亮。王爱军拿起几页小画书，卷在一根长钢钉上，右手拉开木头杠子，把卷好的纸放在凳子面上，把木头杠子一推，一个雷子筒卷好了。在边口摸一点浆糊，把筒子竖在一个架子上，左手拿铁钉，右手拿小锤，轻轻一冲，纸筒子里的钢钉就被冲出来。百十个筒子捆扎成六边形蜂窝状，这样的蜂窝密密麻麻摞满了屋子。
铁蛋提着猪下货招呼道：“别鼓捣了，一时半会儿学不会，先吃饭，于三家新卤的猪下货还热乎着，吃饭喽！”众人都跑过去吃饭，只有大官儿还恋恋不舍地幹筒子。
刘幸儿已在北屋摆好了桌子，几个女人忙活着切下货，摆盘子，几个男人开始倒酒。
“买猪下货还剩两块三，哥！”
王爱军头也不抬地说：“拿着零花吧！”
铁蛋乐滋滋地正要装起来，见大官儿进来了，说：“兄弟，拿着赶会零花吧！”大官儿也没客气，随手装进口袋里，还摸了摸刚才大乔悄悄给的十块钱，感觉自己老富了。
“军子，这买卖看着挺红火啊，屋里满满当当的雷子。”李国栋扫视了一圈说。
“还行，就是缺人手，不够卖的！”
“好，祝军子今年发大财！” 五个男人碰了碰酒盅子，一口干了。
“咱们现在赶上了好形势，只要不怕吃苦受累放开手脚地干，挣钱没问题！”军子意气风发地说。
“你们还行，我一个月干死也就二十来块钱。”国梁有些沮丧。
“啥事不能一眼看到底，好好干，民办转正就好了，我放电影，也是领那几个钱。”
“就是，你两个还是吃公家饭的文化人，哪像俺整天打铁一身臭汗。”铁蛋嚼着满口猪大肠说。
“打铁的生意也不错吧！”
“养家糊口没问题，发不了大财。俺哥这买卖行，去年腊月一天没歇到处赶集，在雷子市只要俺哥的雷子一放，其他人就得靠边站，别看今年加了人手擀雷子，到腊月还是不够卖的！今年得挣他个万元户，是吧，哥！”
“吹得牛都上天了，铁蛋子！”王爱军赶紧打住。
“俺哪吹了？”铁蛋喝了酒，脸黑亮黑亮的，“去年腊月俺帮了一个月的忙，你们猜，俺哥给了多少钱？”
“多少？”大官儿着急地问。
铁蛋子伸出三根手指头，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三十？”国梁说。
“三百！”
“啊，天呀！”
众人被震得一阵沉默。
刁玉娟两眼一亮，立马说：“爱军哥，梁子放了寒假也没事，让他跟着你去卖雷子吧！”国梁一时还没转过弯儿，李国栋意味深长地瞅了刁玉娟一眼。
没等王爱军说话，铁蛋咽了一口酒哈哈大笑：“嫂子，你让国梁哥这个秀才去卖雷子？到时好几处卖家一起举着杆子比赛放雷子，光那雷天轰地的阵势，也能让国梁哥扔杆子跑了。再说还得眼观六路护着摊子，有眼热咱使坏的把雷子甩到咱摊子上，一车雷子就“哐哐哐”炸了市，国梁哥这白面书生镇不住人，嘿嘿！”
铁蛋子笑完，才发现刁玉娟的脸色阴沉。王爱军赶紧打住：“甭听铁蛋子胡咧咧，文人不是武夫，国梁不是吃力气饭的人！”
“那是，那是，国梁哥咱俩走一个！”铁蛋和国梁碰了一下酒盅子。
“军子哥，俺干这活在行啊，今年腊月你还得忙结婚，俺和铁蛋哥卖雷子正合适啊！”乔大官儿拍着胸脯说。
铁蛋听了嘴一咧：“对啊，俺咋没想到呢？雷子市就适合二不愣腾的半大小子，放起雷子那真叫带劲儿！大官儿再耍上几下双节棍，整个雷子市就没看别人的了！中！”
乔大官儿激动地站起来等老板发话，王爱军说：“以后再说，今天就是兄弟们喝酒，喝完酒赶会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