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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后的北岭，油亮的松树，半坡上，沟壑边，浓浓的，像云，像雾，扭着，歪着，仰着，趴着。
他俩串着树空，目视着滚过风中的风景。
“人物一理，俊丑、胖瘦、高矮，是吧？”王晓丽蓬松的秀发里，藏着异样的眼睛，神秘地闪烁着，“丁雪茄，俊吧？”
“为什么提起大长脸？”
“对呀，你说，为什么？”
“这辈子不想看她。”
“得了吧？”
“怎么连讽带刺的？”
“识点数吧？”
“咋了？”脸红的想钻入地下。
“大长脸，不是我，傻想。”
“她没有你漂亮。”
“白费心思了吧？又是这儿，又是那儿的？”
“你好？让自己终生后悔，这个名额是照顾你的，自己不去考，让她考，她考上了，心中的酸葡萄，够酸的吧？”
“我高兴呀。”秀发下藏着的五官变了位置。
“酸不酸，只有天知道，机会不可能有第二次。”
“大长脸丑，你不嫌？”她蔑视地看着。
麻雀的声音滚动着，落到了地上，跌进了沟里。
拿着收音机，范金红来到东面的树林里，拿着课本，扭开开关，里面传出了粗狂的英语声。
how old are you ? Are you ?
清晨，她在咪咪痒痒的睡梦中，哪儿来的嘀儿哇儿的声音，循着声音找出来。
“好你个范金红，打扰我睡觉呀？”
“树林是你的吗？谁都可以来吗？”
“别装了，学什么？”
“为了引起你的好感吗？”他嬉皮笑脸的，“外语，是吧？”
“我有好感？你的心思，你的尾巴往哪儿歪，我知道，不傻。”气哄哄地走了。
雄壮的旋律，响彻在学校的上空，喇叭里播放着运动员进行曲，学生们整好队，进入操场。
范金红拿着哨子，吹着雄壮的旋律，学生们有序地进行着基础练习。
“立正，稍息，向右看齐。”
学生们随着口令移动着。
“报数？”
“报告老师，我班应到23人，实到23人。”
“好，归队。”
“向右转，齐步走，121-121-1-2-3-4——1、2、3、4。”
“跑步走。”
学生在老师的口令下，围着操场跑着。
上课铃声响了，他走进教室，班长喊着起立，老师好，老师回礼，同学们坐下，今天学习《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板书在黑板上，清晰漂亮的字迹，学生们啧啧称叹。
“同学们，跟我读第一遍，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同学们，有什么问题吗？”他询问着。
“老师，是山西的兄弟回忆我们山东的吧？”
“金红？”宋新才探过头来，看着教室内。
“新才？你怎么来了？”他侧着脸。
“晓文父母要他结婚，他不肯，在学校里晕倒了。”
“晕倒了？”
他神情严肃地点着头。
沟旁小路，杨树整齐地排着，公鸡母鸡大鹅鸭子蹒跚地踱着，二八平把、二八弯把，两辆车子，躲避着，慢行着。
“晓文，到底出了什么事？”范金红自顾自地寻找着空隙。
“家庭琐事吧？”宋新才猜测着。
“我担心。”
“担心啥？”
“那个单人点，孤男寡女，把持不住。”
“他又想给我们制造惊喜？”
“不可能，男女差距有点大？十多岁，是个障碍。”
“十多岁，是个障碍？我看不见得。”
单车拐进了斑驳的胡同，老椿树垂下的枝条，挡住他们的去路，车子依着皴裂的树干，屋内散发着清新的香气，母亲倚着被子，半躺在炕上。
“婶子，好些了吗？”宋新才拿出糕点。
“老样子。”郭母发黄的脸上，挂着轻微的笑意。
“婶子，晓文到底是什么事？”范金红坐在炕沿上。
“要结婚了，本村的，挺好的。”轻松的话语，年轻了许多。
“好不容易考出来，娶个农村的，以后不是累吗？”他笑着。
“这就是他的命，再说，人家什么也不要，看中了人，也是他的福气。”
“婶子，在哪间房子里？”宋新才询问着。
“东间里。”
“我到印刷厂，弄点白纸，我们给他糊糊吧？”
“好的。”范金红建议着。
岭南学校，高大的洋槐杆，刮去外皮，矗立在教室的前侧，顶部悬挂着飘扬的五星红旗，是学校的一道靓丽的风景。
学生们在柳树下，做着游戏，他俩坐在地上，欣赏着孩子们的游戏。
五官清丽地泻在她的脸上，生活的风霜，过早地染上了眼角，细细的皱纹，诠释着生存的不易。
他们背着书包，推着车子走来。
“马老师，做游戏呢？”宋新才下车，看着雀跃的孩子。
“来了？”她讪讪的。
“这里真是世外桃源，好美呀。”范金红转着身子远眺。
“你就是范金红范老师吧，晓文经常提起你？”她解释着。
“谢谢你，马老师名不虚传。”
“哪里，欢迎你们参观。”
“来了？”郭晓文站起来。
“听说晕倒了？”范金红关切的。
“小事，好了。”
“为了结婚的事情吗？”范金红继续询问着。
“不知道。”
她站起来，朝着办公室走去了，郭晓文的眼光，重叠着，映在她的后背上。
“晓文？”宋新才重重的语气，看着远处，闪着寂寥的光芒。
“晓文，你是不是给我们大大的惊喜？”范金红直言不讳地问着。
他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月光洒在朦胧的校园里，大地一片沉寂，柳树上的喜鹊偶尔噶的一声，晃动着嘘嘘的夜景。
她倚在树上，望着匆匆的月亮，他远远地立在黑影里，试图解释着什么。
“回去结你的婚吧？”生气的语气，含着哀怨。
“那是父母的意思，我没有点头。”默默的解释。
“你不是没有反对吗？”
“当你看到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时，你的嘴里能够吐出那样残忍的话吗？”
“我算什么？”
“你算是我最亲近的人。”
“你和别人结婚，我算最亲近的人，天上的道理？”
“当你看到母亲苛求的目光，你忍心吗？”
“我不知道。”她哭诉着。
“母亲将要撒手人寰，我能说什么？”
“母亲流着泪，我也流着。”
“别、说、了。”慢慢离去的声音，一顿一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