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的天空,犹如一层薄纸,零星地点缀着缕缕的棉絮,成群的喜鹊,叫着,盘旋着。
吱吱嘎嘎的单车,走进校门,郭世文远远望见支在空地上的太阳灶。
“这是什么呢?”车子侧过太阳灶,径直驶进马老师的宿舍,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坐在炕前的凳子上,哥哥躺在炕上,像个大小的大,儿子大小玩着画册,这是标准的三口之家吗?
“世文?”她的脸红了。
“我找我哥呢?”世文的脸红了,羞涩地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世文,你怎么来了,家里有什么事?”他坐起来,脸上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爸让我来看看你?”世文边说边退出了门外。
郭晓文一瘸一拐地走出来,世文推着车子低着头,前面走着,看到这一幕,他不愿意看见的,父亲的期望落空了。
“世文,等等?”晓文说着话,恳求着。
他推着车子,站着,迷茫地望着远方,不说话。
“世文?”他扶着车把低着眉头。
“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
“你腿瘸了?”
“磕倒碰的,很快就会好的。”
“那个事也是真的吗?”
“什么事?”
“你和那个寡妇的事情?”
“净胡说。”
“我都看见了。”
“你看见了啥?”
“我看见,你躺在他的炕上。”
“那能证明啥?”
“证明咱们这个家庭,丢人丢到家了,老辈子闯的这个创,算是完了。”
“看,水开了?”太阳灶上的水壶嘟嘟地冒着热气,晓文伸出手,指着远处。
“真好。”弟弟来了劲头,哥把锅里开着的水舀出来,灌进暖瓶里。
“哥,你真厉害,真能。”
“你哥丢人不丢人?”
弟弟腼腆地笑了,骗腿上车,拉着铃铛,一阵风窜了。
今天这是咋了,刚送走了世文,宋新才那辆唱着老歌的单车,拐进了柳树下。
“那是什么呀?”他远远望着架子上的水壶。
“我当时谁呢?一惊一乍的,”晓文笑着,“这不是你的风格呀。”
“就不允许人家高兴高兴?”
“什么想法?”
“想法简单,解决喝水问题,马老师做饭烟熏火燎的,想了简单的办法。”
“不但是个办法,这是个了不起的发明,这个办法能够省去老百姓一年的烧水柴草,了不得?”他竖起拇指。
“天好的时候,一切都好,总有阴雨天。”
“这就节约很多了吗?晓文,你的动手能力很强呀。”
“没有办法,逼的。”
“你和马老师,看样子,挺合适的,挺有缘的。”
“别拿我开涮。”
“我看出来,马老师对你可是真心的。”
“年龄上的差距,不是让人耻笑吗?”
“鞋子,在脚上,穿着舒服不舒服,只有脚知道,何必让路知道呢?”
晓文看着淡淡的蓝天,淡淡的白云,欣慰地笑着。
“给,先拿着。”
“我不能老要你的钱了?”
“谁让我们是哥们。”
阴沉的秋天,小雨不知不觉地洒下来,二八弯把,越过小路,驶进岭南学校,穿过阴云笼罩下的大柳树,范金红来到办公室,锁着门,人呢?
他来到她的宿舍,马老师在厨房里忙着。
“范老师,过来了?”
“晓文呢?”
“在炕上。”
“什么事情把你们惊动了?”晓文坐起来。
“全镇都传遍了,你的腿瘸了。”
“看,摔倒磕的,哪有事?”他走下炕来。
“你养着,我走了,这点钱,你先花着。”
“这样哪行?”
“不行也得行。”他扔下钱,消失在薄薄雨雾中。
上课的时间到了,晓文左手拿着课本,右手拽着钟上的绳子,当当当的声音,悦耳地传遍了校园, 雀跃的孩子,争先恐后地跑进教室。
他一瘸一拐地朝着教室走去。
“郭叔,我给你拿着课本。”儿子大小跑过来。
晓文舒心地笑了。
相聚的时间来得太快,又到周末了,范金红背着书包,骑着二八弯把,摁着铃铛,老板拿着菜,跑出来,久违的兴奋洋溢在他的脸上。
“真是你的弯把?”
“老板,今天晚上我请假,有急事。”他骑着车子,插向小路。
又一阵铃铛声响起,二八平把,宋新才慢慢悠悠地摁着铃铛,站在饭馆门口。
“老板,有我的同学吗?”
“弯把来了,又走了。”
“老板,我有急事,我走了。”
老板愣愣地站在夕阳里,莫名其妙地心思着已经习惯的一切 。
人生总有相逢的时刻,神使鬼差的,鹿兰兰骑着破平把,沿着荒草长成的小道,找到了三棵大柳树,她的眼睛不够用了,围着转着,搜寻着大柳树的奇异之处。
“咦,没有来趟,天下还有这样的好地方呀?”
抬起头,像进了大观园,高大的铁架子,是什么呀,来到太阳灶旁,越是落后的地方,越有神秘感。
“马丽雯,马老师?”她大声吆喝着。
“鹿老师呀?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怎么把你招来了?”她从教室里走出来。
“我想到你这儿,当你的兵,可以吗?”天真的圆脸,天真的模样。
“八匹大马拉不来,快说,干什么来,不是找他的吧?”
“马老师,你说对了,还就是他,郭晓文。”
“郭老师,有人找?”
“鹿老师,有何事?”他站在教室门口,招呼着。
“找你借几本书?”
“快下班了,你到办公室,下班后,我马上过来?”
余晖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他们在柳树下并排走着,踏着柔软且亮着黄色的小草,凉爽的微风,飞上飞下的蝴蝶,马丽雯的目光,闪闪的,酸酸的,烫红的脸颊上,掺杂着多余的颜色。
“马老师,你们这里好神秘呀,你们娘俩和小青年住在一起,习惯吗?”
“就是同事,有什么不习惯的?”
“你们住宿怎么办?”
“大活人还能让泡尿憋死?我们娘俩住后边,哪不?晓文住隔壁的里间。”
“吃饭怎么办?”她像探秘似的。
“吃饭更简单,一起做,一起吃,一周一算帐。”
“奥,我怎么觉得一男一女不方便呀?”她摇着脑袋。
“那是你的感受,真正在一块,就习惯了。”
“柳树边上那个铁锅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晓文的发明,烧水的,太阳灶。”
“看看去?”撅着两个小辫的她,什么都是神秘的。
她在校园里探寻着,一切都是新鲜的,跑着跳着,像没有长大的孩子。
“你们这里庙小,好东西不少呢?”
“学期转换,过来吧?”马老师笑着。
“不不,再好,毕竟离镇中心太远,有些事不方便。”
“鹿老师,你看,原理就是利用太阳的辐射光,镜面反射,聚焦一点,放上锅,水开的特快。”
“是吗?味道和我们烧的一样吗?”
“尝不出来。”
“再就是这三棵大柳树,千万不能杀,春夏秋学生们做游戏的好地方。”
“是呀,走,到办公室去。”
马老师拽着手上的细绳,当当当地敲响了下班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