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外,轻轻地敲击玻璃的声音,她抬起头,眼眉微微上挑着,摆摆手,走出来。
“郭老师,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先吃饭?”鹿兰兰笑着。
“走,吃饭去。”他推着单车,跨腿,她跳上后座,单车划着弧线拐出大门,熟悉的街道熟悉的路口,拐着弯儿来到饭馆门口。
“这个饭馆可以吗?”
“能有填饱肚子的地方就行。”
“我们经常来,一般每周在这里相聚。”
“便宜吗?”
“家常菜,卫生有点那个、、、”
柔软的草坪上,轻快地挪着脚步,静谧的夜晚,沉寂着周围的一切,万物像静止了一般,椭圆形的跑道,撒着追求的足音。
“晓文,你看,大月亮,在院墙上呢?”
“火红的脸庞,真美。”
“说我吗?晓文?”她站住了。
“月亮。”
“月亮正在上升呢,匆匆的。”
“真不想让月亮走,停在这里,多美?一切既不像白天那样清晰,又不失朦胧之梦境。”
“上升是自然规律。”嘎嘎的笑声惊动着旷野。
“像我的童年,真想依偎着娘的感觉。”
“傻乎乎的?”
“长大了,精神了,心事多了。”
“烦恼也多了。”
踏着夜色转圈,又回到起点,准备应考的人们,藏在或者躲在什么样的角落里,改变着或者准备改变着目前户口的性质。
她拿起课本,做着题目,破旧的练习本,错乱地划着,他看着故事书,想着不清晰的未来。
“这道例题,我的答案不一样。”疑惑不解的声音。
“分子和分母约分,约数不一样?”他仔细地瞅着。
“我看看,这脑筋。”她笑着,像个圆形的分母。
“分子是一个a,分母是两个a了?”
“真是粗心。”她咯咯笑着,依旧那样响亮。
“做数学题时,一定注意,千万不能因为这点小毛病,丢了分数。”
“嗯。”嗔怪的应声,她的心里,像开了五味瓶。
“不要急,慢慢来,时间肯定够的。”
“哎,再看看这道题,解题思路是什么?”
“这道题就是理解这两个词,对向和相向,对向是碰着头,从两边来,我和你正对着,相向是从一边来,肩挨着肩散步,这个意思明白了,题目就会做了。”
他拽着她的手,笑着解释对向和相向,她垂着眼皮,用力抽出了手。
“奥,我会了,我理解了,”略带嬉笑地解释着,“晓文,我还年小,你比宋新才宋老师讲得好。”
阳光静静地洒在叶片上,耐不住寂寞的光线透过稀疏的缝隙,筛在枯黄的大地上,树木在河边摆着奇异的造型,努力着,挣扎着。
两辆单车顺着河堤,撒着轻柔的欢笑,享受着柔柔的软风。
“晓文,快来,这个地方有块空地,挺好的,正好两个人呀?”
“谈情说爱的天然好去处,”他支好单车,转一圈,“大自然真是偏爱有情人。”
“我们来不是谈情说爱的。”她白了一眼。
“干啥的?”他嬉笑着。
“复习呗。”
“挺隐秘的,不过车子插在河沿上,会暴露目标。”他站起来查看着周围的树木。
“郭晓文,你怕什么?”
“我怕别人误会?”
“拿着,看着我背诵,提提哪里背错了。”她拿出课本,递过去,埋怨里充满了些许柔情。
“快背?”他一下子坐下去,拿着课本。
“一个因数乘以另一个因数,等于一个因数,错在哪里?”
“哪有这样的法则?”
“我随便起的,对了吗?”
“正确。”
“葱茏的岭坡上,会有什么好吃的?”她闭着眼睛,“酸酸的甜甜的?”
“太好了,走!”他站起来。
“晓文,劳逸结合,学习不能太累了,到岭上玩玩?”
两辆车子,越过小河,沿着沟边的小路,穿行着。
“晓文,慢着骑,等等我?”
“看,岭坡上,不少的枸杞和酸枣呀。”
“枸杞和酸枣可是两副中药呀。”
“走,采摘酸枣去?”
“这棵酸枣树,长这么多酸枣?”
“哎呀,晓文,酸枣扎着我的手了。”
“小心,酸枣树是倒刺,不好往外拔,不要动。”
他走过来,右手拨弄开酸枣枝,顺着刺,慢慢地拿出她的手指,捏着,一滴鲜红的血液渗出来,他掏出手帊,擦去手上的血渍。
“痛吗?”殷殷的关心。
“有你陪着,不痛。”
逛商店是最好的享受,他们在百货商店里转着,背着一样的绿色书包,一个扎着两个小角,一个留着清气的平头。
“走,看围巾去?”他们来到围巾的柜台。
“服务员,那条黄格子的围巾,拿过来看看?”她侧着头,“晓文,这条围巾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男式的?”
“我买的就是男式的,”她围在他的脖子上,对着服务员,“好看吗?”
“挺好的,买给男朋友吗?”
她笑了,嘴角抿着,感到了羞涩,他取下围巾,放在柜台上。
“晓文,拿下来咋?”
“你不得要求服务员包好吗?”
“傻瓜,包啥?给你的?”
“不不,”他摇摇头,“你们民师那几个钱,算了,我送你还差不多。”
“多少是那么个意思,你辅导我,不能白白让你辅导,是吧?”
雾气浓浓的,锁着清凉的深秋,他骑着单车,像做贼一样,悄悄来到学校门口,轻轻下车,过了门,快速地跑到办公室门口,支好车子,敞门,搬着车子进宿舍,神经兮兮地放下书包,跌倒在床上,悠闲地闭着眼睛。
“郭老师,什么事?躺在床上?不舒服吗?”
吓一大跳,不想见谁,偏偏来谁,一种深深的负罪感,袭遍他的全身,对不起她们娘俩,他站起来,走出宿舍,她品出内心的五味杂陈。
“回家干活,有点累。”
北风扫着落叶,飒飒作响,他在太阳灶前装着开水。
“郭老师 ,今天晚上,吃点什么?”
“天长日久,吃点什么都行?把我当成普通人,好吗?”
“擀面条,吃油葱面?”
“别浪费了,都是农村人,哪有那么些讲究?”
“天天窝窝头、馒头的,换换样吗?”
“也行,这里有开水,下面条方便。”
夜晚不知不觉降临了,对桌办公,她瞅着熟悉的面容,他有意躲避着责怪的眼神,低头批改着作业,大小懂事似的,趴着专注地算着题。
“郭叔,给我出道题做吗?”
“好的,大小,好好听着,”努力掩饰着自己,“北园一个湾,一堆蛤蟆一堆蟾,数头是一百五,数腿是五百三,问多少蛤蟆多少蟾?”
大小做着,不久呼呼大睡了。
“晓文,今晚到这里吧?”
“我还想看会儿书?”
“那你早点睡觉。”
她抱着孩子走出门外,星星在黑色的夜幕上,扎着迷惑的眼睛,他透过窗户,望着远处繁星点点的夜空,叹一声气,关掉灯泡。
寂静中,门口传来噔噔噔的敲门声,吓得他一阵哆嗦。
“晓文,开门?”
“什么事?”
“没有事?”
“我想静静。”
“你想静静,我呢?”
噔噔的敲门声越来越响,墙角的猫头鹰,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