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庆的锣鼓传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寂寥的小巷里,显得新奇,二八平把平稳地行驶着,侧着耳朵,仔细倾听着锣鼓传出的方向。
“哪儿的锣鼓声?”宋新才吃惊地跳下车。
“刘雅菲结婚的日子?不像,怎么这么快?”
恍恍惚惚地朝着声音走去,拐过一条街,一辆小轿车停在门口,旁边立着打扮一新的130,熟悉的街道,熟悉的胡同,熟悉的老梧桐上的喜鹊窝,一切因为喜庆改变了模样。
大喜的日子到来了,迎亲的锣鼓声,恼人地传进他的耳朵里,稀里糊涂地踱进了酒馆,酒馆内依旧杂乱,他的心更乱,拦河闸上的咆哮声,像剧烈的北风,刺激着经不起震颤的脆弱的心灵。
“今天刮错了什么风,把你刮来了?”
“东南风。”
“净胡说,大秋天的,刮得西北风,被北风刮傻了?”
“说得对,还就是刮傻了,弄四个小菜,咱哥俩喝杯?”
“这不清醒着呢?说什么胡话?”
“快点,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碟猪头肉,那两个?随你妈的便。”
“好嘞。”回答的声音格外响亮。
“我们喝梁山好汉酒,除了闷还是闷?”
“这个,我可不行?”
“来,闷上。”他端起酒杯,看着老板。
“再闷。”他又端起酒杯。
“一连喝了两个,让俺吃点菜,行不?”
“吃行,必须端着酒杯,不能放下,要不,把酒放在肚子里再吃。”
“兄弟,我认输了,酒量不行。”
“认输也不行?”
阵阵喜庆的锣鼓声,敲击着他的神经,淡淡的阳光,无风的树木,叽叽喳喳的麻雀,让人心静的一切。
“今天是个好日子。”
“那就喝?”
“老板,喝开了?” 饭馆走进一个人,望着对酌的俩人。
“哪里的锣鼓声?”
“供销社主任的儿子娶媳妇?”
“找了一个老师的那个?”
“正是。”
宋新才的脸红红的,他记不起要说什么话,只知道端着酒杯,脖子一耸一耸的,吃进去的东西要倒出来。
“兄弟,你喝着,我要干活了?”
“干活不行?喝酒的行。”他拉住老板的手臂,他俩趴在饭桌上。
一遍又一遍的过门曲响彻在空中,锣鼓声此起彼伏,震动着颤抖的饭馆。
他抬起头,迷迷糊糊地望着,端起饭桌上瓷碗的水,咯噔一下,喝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口,骗上单车,顺着声音去了,车子歪歪拉拉地转在胡同里,猛然间一块红色的绸子,挡住了去路,一把爽利地撕下来,扔了,闯进院子里,想吐弯着腰,呕呕着没有吐出来,站起来扶着墙,彩电,冰箱、洗衣机。
“真是过瘾。”含混不清地说着,“我侄女今天结婚了?”
一阵折腾,突然肚子里的东西有往外走的感觉,踉踉跄跄地跨进厕所,低着头,吐了几口唾沫,喘了一会儿气,若有所思似地趴在厕所矮墙上。
突然想起,小时候最好玩的玩艺,和泥巴,墙角有水,想蹲下来,蹲的时候下沉力过大,坐在了地上,手指刚刚够着水,和着泥,双手捧着泥,跪着站起来,走到门口。
迎亲的已经启动了,轿车走到前方去了, 130汽车慢慢地开出来了。
他撩起双手,想把泥土扔到汽车上,用力过猛,泥巴划着弧线,飞向了头顶,稀稀拉拉地掉在自己头上,他站不住,趔趄着走了几步,跌倒在地上,刘父找人抬到炕上,不一会儿,呼呼大睡了。
“水?水?”半夜醒来。
“给。” 刘父端着茶缸。
“我这是在哪里?”
“兄弟,这是在我这里。”
“不行,我要回学校。”他挣扎着想起来。
“不行,你能走,喝这么些酒?”
“不行,今天我一定要回去。”
“我要回去?”他爬下炕。
“好、好,我送你。”
刘父套好车,先放上单车,又扶着走出来,一阵清风下肚,他弯着腰吐着,好像要吐出肠子来。
“受死了,受死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到屋里去吧?”刘父征求着意见。
“走。”
扶到车上,坐好。
“咦。”刘父攒着缰绳,小驴拉着地排车走出胡同。
“我侄女结婚了?”
“结婚了。”
“结婚也没有征求我的意见?”
“我不对。”
“才知道不对,你找商人做女婿是错的。”
“是是,是错的。”
“找商人不找老师,是错误的。”
“是是。”
“为什么找商人做女婿?”
“是我不对。”
“为什么不找老师做女婿?”
“是我不对。”
“为什么今天结婚?”
“是我不对。”
“今天结婚不找我喝酒?”
“是我不对。”
朦朦胧胧的夜色,蕴藏着安静沉稳和神秘。
学校到了,刘父狠狠地拍着学校大门。
“找谁?”传达室里传出惊恐的声音。
“宋新才老师回来了?”
“等等。”传达室的灯亮了,王大爷开了大门,刘父卸下自行车,扶着他下来。
“侄女结婚和我说来没有?”他不依不饶。
“说了?”
“啥?屁?说啥?”
“没有说,没有说。”刘父忙不迭地说着。
他们两人扶着他走进大门,躺进传达室的小床上。
“老王,我把宋老师交给你了?让他多喝点水?”
“他在哪里喝的酒?”
“我也不知道。”
“你走吧,慢点?”
“让他多喝点水?”
“为什么找商人做女婿?”屋内传出了嘟嘟囔囔的声音。
树上的叶片在北风的吹拂下,呱嗒呱嗒地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