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何承熙的头像

何承熙

网站用户

小说
202110/28
分享
《老邪》连载

第一章

冷雨如沙,不觉已是深秋。但去年此时,已无记忆。人生大多时候,只会记住重要节点,至于其他,或者选择性遗忘,或者习惯性遗忘。遗忘是人生最好的治愈良药,也是生理本能。倘若没有这种功能,世间不是多些疯子,便是多些诗人。

于是便选择性记起一个多年前的朋友,其实我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第一次见到他,朋友叫他老邪,我疑心不是真名,因为陌生,所以没好意思去细问老邪名字来历。后来因为熟了,反而就忘了问了。那些年我常去英山乡下淘宝,老邪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朋友带我去他家的目的,是因为他手上有很多拓片,那些年,他几乎把太岳潜桐英的墓碑和摩崖石刻都拓了个遍。老邪是外来户,买了一幢乡下老宅,房子很大,老邪就住在一间带天井的朝南书房,里面的墙壁,全部用松木原木装饰。除了这一间,其他都保持原样空着。后来听老邪说,刚买来时四周都倒了,只剩三进厅堂,原来的主人抛弃不用,他花了一笔不少的钱买了下来,又投了几十万按原样修复。之所以只用一间,以老邪的话说,一个人,一间屋,清静。老邪本身想找一间清静的房子独住,谁知后来又因为这件清静的房子,让自己的生活每日不得安宁。所以我一直疑心,老邪的死,与此事有直接关系。

这都是后来知道的,我第一见到他的时候,他正悠闲地躺在一把民国柴木躺椅上抽着自制的黄烟。带我去的朋友介绍我说,这是个大古董商,有意收那批拓片。老邪听到说话声,睁开因为阳光刺痛而紧闭的双眼,斜了我一眼,将竹根旱烟杆朝椅子上敲了敲。对我朋友说:又来作甚,我早就说过,我不想见什么古董商,走吧!朋友是本地乡下一个常年铲地皮的,死缠烂打功夫了得。而且耐心极好,入乡随俗,跟妇女老人打成一片。有时候为了收件古董,陪着乡下妇女打几天牌,吃住在一起,感情有了,东西就随便拿了。有时玩出感情,就有妇女主动打电话,以古董作引子,一来二去,乡下谁家有古董,尽入朋友手中。那日老邪说完,朋友并未恼,从一辆破旧的摩托车上,歇下一箱简装白酒,直接搬进老邪书房,叫道,中午不走了,我去隔壁买只鸡,你们两个文人好好喝两杯。朋友说完,老邪这才拿正眼瞧我一眼,指指隔壁另外一把躺椅说:坐会吧,我家就两把椅子。我坐下来,掏出中华烟,老邪摆摆手说:不够味!说完,又抽起自制的黄烟。在烟雾弥漫中,两个男人都没说话,迷糊中,我竟然睡着了。

不知多久,就听见朋友和一名妇女的说话声,睁眼细看,只见朋友和一名乡村留守妇女,提着一只鸡和一篮子蔬菜走了进来。朋友问我们聊得怎么样,我尴尬地笑笑说,我刚睡着了。朋友也没多说,就进去安排妇女做饭去了!这时老邪忽然冲我笑笑说:你还真是文人!我不解,请老邪解释。老邪说,你是第一个能在我家躺椅上睡着的古董贩子。我说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文人,但我不是古董贩子,是古董商。老邪反问我:有区别吗?我当时就愣住了,因为我从来没想过有什么区别。我便迎着冬日晌午的阳光,陷入久久的沉思。

里屋厨房里,朋友跟留守妇女时而开怀大笑,时而又没了声音。一顿饭做了好长时间,才出来三个蔬菜,一盘河鱼,一盆老母鸡汤挂面。吃饭的时候,我想起厨房里笑声,一点食欲也没有。朋友带来的简装酒很辣,老邪两杯酒下肚,情绪明显膨胀,话也越来越多,频频要跟我干杯。可怜我一口菜没吃,喝了一肚子劣质白酒,当天就醉了。回到宾馆时,我才想起来今天除了喝了一通酒,什么也没干,这就是我跟老邪的第一次接触!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