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邪明显喝多了,脸上始终堆满笑容,合不拢嘴,任凭朋友胡搅蛮缠,也不恼怒,最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书房。朋友虽然也是烂醉,但这会儿头脑特别清醒,犹如戏精附体,一会儿给老邪拿旱烟袋,一会儿又是铺纸,就差亲自上手了。
茶花见众人涌进书房,非常不爽。我看她在门口转来转去,焦躁不安,又无计可施。我想了想,就借机拦住朋友,笑着说:你别上蹿下跳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种打下手工作,你还真干不了!说完,我朝门外喊:茶花,快进来给老师铺纸!茶花心领神会,从门外走了进来,边走边摆手:大家请让让,房间小,天气热,没事请出去喝茶吧!茶花真是人精,短短几句话,就概括了想要表达的意思。表面上看,没有一个字说撵人。但话里有话,你自己琢磨。仿佛在说:一听有免费的书画,就挤进一屋子的人,合适吗?
当然,这点伎俩在成年人面前,属于小儿科。龚教授仨人何等聪明,茶花话音刚落,他们就坐到了窗户旁边的茶台上,一边佯装喝茶,一边观察屋子里的动静。画案旁边,仍然聚集着不少人。我见此情景,干脆坐在主泡席上,当起了茶艺师。这个位置正好面对着画案,可以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他们在一片吵吵声中,老邪开始了表演。他先是给朋友写了一幅书法,常见的四个字:天道酬勤!朋友特别兴奋,不仅得到了,还是头一个,心里的那点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只见他拿着刚刚写好的书法,得意洋洋地向我炫耀:何老师,你看看怎么样?我扫了一眼,字特别漂亮,是标准的欧体。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看老邪写书法,只是没想到,他的书法功底会如此深厚。就在我说话的同时,龚教授仨人不约而同,一起扭头去看,我透过他们的半张脸,分明看出了惊讶。见此情景,我假装大声提醒:墨都漏了,还不快放地上!其实,我不过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自从龚教授一行到来之后,这种不安的情绪一直笼罩着我。
老邪写字速度非常快,一幅接着一幅,很快,围观的人手一份,心满意足地散去。趁茶花把校长一行带到堂屋喝茶的功夫,老邪又铺了一张纸,自顾自地画了起来。我们谁也没去跟前,就那么远远地看着。也许是感觉刚刚好,老邪没有抽烟,一鼓作气,很快就完成了一幅画。由于角度的原因,我看不清画的内容,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去看的时候,茶花推开门,校长一行又走了进来。原来写好的书法已干,他们准备返程,所以特意前来告别。然而,当他们看到案上的画作时,几个人都惊呆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画作,居然忘记了进来的初衷。正在这时,朋友也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他看到了刚刚完成的画作,脸色突然大变,立马就觉得手中的书法不香了。这一刻,他露出了古董贩子的贪婪,只见他张开双臂,整个上半身都压在宣纸上,气极败坏地说:这幅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老邪提着笔,一脸无奈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一屋子的人,看着画案上的朋友,都目瞪口呆。
有那么一刻,屋子里鸦雀无声,静得出奇。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响声,由远及近,不久,门口出现一个窈窕女子,原来,是龚如烟睡醒起床了。校长一行头一回见,面面相觑,又不好问,只好疑惑地看着她。于是,书房里出现了奇怪的一幕,朋友趴在画案上,一屋子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龚如烟不期而至的闯入,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她好生疑惑,怎么都用这种怪怪的眼神看着我?其实,她哪里知道,只是赶巧了而已。
见龚如烟一脸的迷茫,王丐终于没忍住,率先笑出声来。都说笑声能感染,果真如此。大家一个接着一个,一时之间,笑声此起彼伏。在笑声中,朋友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主动爬了起来。众人一看,又是一阵狂笑。原来,朋友白色的T恤衫上,染满了墨汁。龚如烟恍然大悟,也跟着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