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一行见状,也不好再三拒绝,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就半推半就地坐回到椅子上。
厨房这边,林梅端上刚刚炒好的南瓜籽,又把茶水重新续了一遍。中学老师与大学教授,开始围绕着茶花,不断拓展出新的话题。而在另一边,老邪依然呼呼大睡,龚如烟的房门紧闭。朋友听从着引男差遣,忙里忙外,进进出出。我带的司机把车停在银杏树下,打开窗户,四脚朝天地躺在车内休息。厨房里热火朝天,正在准备着丰盛的午餐。门口的池塘边依旧人来人往,香火不断。一百年来,老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重新焕发出青春,呈现出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午餐时间到了,茶花连忙叫醒老邪,并把他带到校长和老师面前,介绍说这是专业课老师。校长一见老邪,很是激动,紧紧握住老邪的手说:早就知道先生是位隐居高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老邪笑了笑,指着龚教授说:这位才是我的大学师尊,鄙人不才,丢了母校颜面,躲进深山,误打误撞,没成想,让学生成就了老师的伟业。众人一听,哈哈哈大笑,皆说高人就是高人,既谦虚,又亮了底牌。只有龚教授听出话中有话,但他不露声色,旁人也丝毫没有察觉。等到笑声结束,龚教授见时机成熟,便切入正题,以玩笑的口吻说:江湖上有个段子,说江南美院的保安,放到其他高校,也是一等一的大教授!言外之意,保安都这般牛逼,你老邪有什么可得瑟。这句话看似褒奖,却充满着火药味,高手过招,一试便知高低,此一战,双方打平。
闫总看到这种剑拔弩张的架势,在关键时刻,他挺身而出。只见他迅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老邪身边,手搭在老邪肩上,一脸骄傲地对校长说:校长有所不知,这位仁兄才是我们江南美院的大才子,一百年才出一个的大画家。校长一听,更来了兴趣。他继续握着老邪的手说:我平时也喜欢写写画画,今日有幸得见,无论如何也要讨幅墨宝!众人一听,面面相觑,都没想到校长会提出这种要求。尤其是闫总,估计肠子都悔青了。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老邪,看他如何决策,没想到的是,老邪哈哈一笑,竟然爽快地答应了。
这一幕让很多人不爽,包括我那个朋友,他正好也听见了,气冲冲地跑到我身边,小声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这个死老邪,什么人都答应,就我没有!我笑了笑,拍了拍朋友肩膀,却什么也没说。
这个时候,桌上的菜也上得差不多了。引男喊了一嗓子:菜上桌了,吃饭了!我不知道引男是喊给谁听的,这个屋子里,大家的身份都非常尴尬。老邪是主人,但与茶花的关系又不能公开。引男自认为是主人,但在外人面前,总是觉得底气不足。朋友认为跟引男有关系,跟老邪又是朋友,但终究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我也是如此,似乎与他们之间都有关系,又觉得什么关系都没有。所以,引男一嗓子喊完,谁也没有主动。半晌,还是茶花跑了过来,催促老邪安排客人落座。
中午的气氛非常热烈,除了堂屋里一桌,剩下的全部挤在厨房里。本来连朋友的位置都没有,我看在他是本地人,见多识广,能说会道,还能陪酒,就主动让出位置,让他上桌。众人一看,这哪行呢,无论如何也要让我占一席之地。就这样,四张大方桌拼在一起,整整挤下了十六个人,特别的热闹。
人多嘴杂,推杯换盏,吃饭的细节不表。唯一需要特别介绍的是,中午喝得是种子酒,因为便宜,所以不限量,这就给了朋友自由发挥的空间。他以一敌十,最后,把几位校长和老师,现场就干趴下了。而龚教授几个,显然是嫌弃酒水不好,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点。所以,等到酒席结束,朋友已经喝得跌跌撞撞,一直嚷嚷着找老邪要画。